思涼的眼神近乎於絕望,也直白地讓傅其深有些心驚。
還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呢?
“聽說溫氏律師行馬上就要納入傅氏了啊,恭喜啊傅大律師,你終於達成了你這十幾年的心願,把我爸辛辛苦苦花了大半輩子建出來的溫氏徹底歸爲己有了!以前我還不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情,畢竟傅家家大業大你想要什麼不能夠用金錢買下來?但是後來路婷告訴我,你是爲了溫氏的名譽,是嗎?”
思涼的眼神悽楚蒼涼,她腦海中有千萬個問題想要問傅其深。
傅其深抓着思涼的手在空中停頓了幾秒鐘,其實早在他看到那些視頻錄像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思涼全都知道了溲。
他薄脣緊抿着,不發一言的沉默讓思涼心寒。
“不說話就是承認了?傅其深,你真可怕……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之久,我竟然連你爲什麼要跟我一起生活都不知道。”
思涼顫抖了一下嘴脣,眼底堆滿了晦澀恧。
傅其深卻是忽然鬆開了緊緊拽住思涼手臂的手,臉色面無表情,但是開口卻是涼薄地可怕。
“說完了?該我問你了。”他咬緊了牙關,額頭的青筋都已經凸起,“溫思涼,你日日夜夜跟我睡在一起的時候,想着的是從我身上找到些什麼東西,你能心安嗎?你覺得你比我好得到哪裡去?!”
傅其深盛怒,他最不容許的就是背叛,但是溫思涼卻在最相信她的時候毫無防備地背叛了他。
如果沒有監控視頻的事情發生,他今天原本是打算告訴思涼,他已經取消了和林菀的婚禮。他不是十幾二十歲的小年輕了,凡是做一件事情必定是深思熟慮過後才做的決定。
他花了那麼多年的時間才確定了對思涼的感情,三年前不是不愛的,只是他一直都隱忍自持着,因爲年齡差距,因爲身份特殊。三年後當他終於決定拋開着一切好好愛她的時候,她卻背叛了他。
背叛地很徹底!
同林菀取消婚約這件事情,他表面上給思涼展現的一面是雲淡風輕的,但其實這幾日他無時無刻不在深思熟慮,最終才下定了決心。
但是現在看來,她不值得他這麼做!
“傅其深,那你跟我夜夜睡在一起的時候想的是什麼?你對我不過只是一時的新鮮感而已。”思涼兀自揣度着傅其深的心思,她淒涼地看着他,覺得眼前的男人分外陌生。
傅其深的手在思涼看不到的地方暗自緊緊握成了拳頭,他的臉色鐵青,強忍着盛怒。心底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一時的新鮮感?”傅其深的心瞬間沉了下去,因爲他從來不知道在思涼的心目中,他對她只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
他的眼睛危險地眯了一下,臉色隱忍難看之極:“溫思涼,別把我想的那麼不堪!”
傅其深強忍着怒意不對思涼發作,他暗自剋制着自己吧不爆發。如果換做眼前是別的女人,他已經不准她留在這裡了!
“難道不是嗎?每晚睡在你身邊的時候我就在想,你的手臂上到底枕過多少個女人?你每一次面對我的時候都那麼平靜,當一個男人真的愛上一個女人的時候,會是這樣的表情嗎?”思涼扯了扯嘴角,深吸了一口氣,眼眶卻是僵持着不流眼淚。
思涼看到傅其深額頭的青筋漸漸地凸起,他此時心底五味雜陳,憤怒佔據了大部分!
“還有,傅其深,你有說過一句你愛我嗎?”
“我比你大了十二歲,不會整天把愛掛在嘴邊!”傅其深終於開口辯解了一句,但是卻蒼白無力。
這是他心底真實的想法。傅其深在法律界摸爬滾打了那麼多年了,早就已經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習慣。就算是面對着思涼,他也能夠很好地剋制住自己的情緒不流於表面。成熟的男人一貫如此。
但是思涼卻是不理解。
“那是因爲不夠愛!”思涼立刻接下了話,“所以你纔會遲遲不處理跟林菀的婚約。當我提到你們的婚禮的時候,你也只是敷衍我。我算什麼?傅其深見不得光的女人嗎?!”
思涼的聲音近乎於撕心裂肺,她鼻尖通紅,倒吸着冷氣。
傅其深的眼眶瞬間通紅,思涼理所應當地按照自己的理解誤解了傅其深,因爲傅其深表現出來的種種跡象都像是在敷衍她一般。
傅其深比她年長那麼多,做事自然會深沉,表達的也會少一些。但是思涼需要的卻是溝通。
下一秒,傅其深一把掐住了思涼的下巴,逼迫她直視着自己的眼睛。
“溫思涼,你難道只會用眼睛看?!”他低吼。
思涼咬了咬牙:“連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都不能夠相信的話?我還能相信什麼?”
“你還有沒有良心?”傅其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話語是蒼涼涼薄的。近乎於痛楚。
思涼看到了他眼底的隱忍和傷痛,但是卻覺得他不過是事後在爲自己辯解。
感情雙方,如果不說透的話,誤會在所難免。
思涼開口,不顧下巴上的劇痛,開口的時候話語冰冷無比:“傅叔,我的心早就在三年前你親眼看着我入監獄的時候,死了。”
思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底盡是絕望。
傅其深的眉心攫住思涼下巴的手顫抖了一下,咬緊了牙關。他無法爲自己辯解,因爲三年前的確是他做錯,他沒有資格得到思涼的原諒,所以他這段時間想要盡力用自己的方式彌補思涼。甚至於他不惜違背傅家的意思取消了和林菀的婚姻。
這樣一來,不僅僅是頂撞了傅家,更是惹怒了林家。他覺得自己能夠爲思涼做到這個地步,也已經稱得上是愛她了。但是現在思涼卻根本不知道傅其深所做的這一切。
思涼見他不說話便以爲是他心虛,便繼續道:“聽說,林菀懷孕了?”
這句話一出口,傅其深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看着思涼的眸色略微沉了沉,蹙眉。
一時間傅其深便明白了,除了林菀去找過了思涼,沒有別的可能。
“這就是你不願意爲了我取消和林菀婚姻的原因嗎?傅叔,我比你想象中要知道地早得多,那個時候我在醫院裡曾經兩次看到你陪林菀去婦科呢。但是我都沒有問你,因爲我在心底告訴自己你之後肯定會來向我解釋的。但是你沒有。”
思涼淺淺吸了一口氣,繼續,額頭的青筋已經很明顯了。
“恭喜你啊,要當爸爸了。”
下一秒,傅其深掐住思涼下巴的手力道忽然加重,幾乎要將她的下巴捏碎!
“恭喜?溫思涼你的心就這麼寬?明明痛苦,卻要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你可真有本事啊!”傅其深低吼,逼近思涼。
他的氣息撲面而來,讓思涼渾身打了一個寒戰。
她其實是害怕傅其深的,從小就害怕。她不是害怕他的涼薄,而是害怕他某一天會忽然拋棄她……
傅其深的話落,思涼的眼眶一瞬間變得通紅通紅了。
“是,我是在裝。但那是因爲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可能了,傅其深,你敢說,你跟我爸爸的死,一點關係都沒有嗎?”思涼咬牙質問,“我爸爸死的日期是七月二十號,而在七月十八號的時候,忽然有一筆資金注入了溫氏,你覺得我會傻到連這兩者之間是否有聯繫都看不出來嗎?傅其深,是你害死了我爸!是你想要獨吞溫氏害死了我爸!”
思涼伸手緊緊抓住了傅其深的手臂,拼命含淚質問。
她的臉色痛苦地快要扭曲。
傅其深卻是忽然一把甩開了思涼,她整個人跌倒了地上,原本因爲這幾天風溼病痠痛難忍的腿在遭到重擊之後更是疼痛。
“啊……”思涼疼的捂住了膝蓋,聽到上方傳來傅其深涼薄的聲音:“溫思涼,我真的是太慣着你了!”
他能夠容忍因爲她給他帶來的外界媒體的議論,也能夠容忍林傅兩家施加在他身上的壓力,但是她卻總是跟他背道而馳!
“你說啊!傅其深,你真卑鄙!當初我爸爸明明留給了我一筆遺產,那一筆對你來說少的可憐的錢你難道都要佔爲己有嗎?你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且不說遺產,當初爸爸死後,遺囑上清清楚楚地寫着!溫氏律師行在我成年之後就已經寫入我的名下,但我現在已經二十四了,我卻聽到了律師行馬上就要被納入傅氏的消息……傅其深,你這樣處心積慮你對得起我爸爸嗎?!”
思涼聲聲音質問近乎於撕心裂肺,她真的很想要在一瞬間就問清楚傅其深,到底爲什麼要這樣做?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當年你不惜把我送入監獄也要死守着的秘密,一定跟我爸爸的死有關係吧?”
思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近乎於沒有一點點的溫度。
她咬緊了牙關瞪着他,等他迴應。
然而傅其深的眼底卻是寫滿了隱忍。他的掌心早已緊握成了拳頭,看着眼前這個女人一時間原本在法庭上口若懸河的他變得沉默了。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良久,他開口,聲音深沉如山,目光如同鷹隼一般盯着她。
“你覺得憑藉你得到的那一點證據,能證明什麼?溫思涼,別把我對你的好當做工具,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他幾乎是要咬碎了牙齒才說出了這些話,他心底痛苦不堪,表面卻是態度依舊強硬地不能夠再強硬。
傅其深很偏執,不懂得低頭。他太驕傲,從來不會認輸。哪怕他此時被思涼冤枉。
思涼強忍着膝蓋關節傳來的劇痛從地上站了起來,咬緊了牙關對傅其深開口:“原本,只要你之前就對我說實話,我根本不介意溫氏律師行到底是劃在誰的名下,因爲我不感興趣也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你在我身邊。但是你一直都在瞞着我,十三年了,你每一天都有機會對我說清楚,但是你都沒有!”
“我給了你機會留在我身邊,但是你呢?”傅其深的眼底是剋制。
傅其深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慢慢加倍注意到了思涼。以前在她十二三歲的時候,他一直覺得她是一個孩子。但是後來她慢慢地長大,他的視線便開始無法從她的身上挪開。
作爲一個律師,他比任何人都要理性,因此在對待自己這種近乎畸形的感情的時候,傅其深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剋制!
思涼冷笑,踉蹌了腳步走近了傅其深,嘴角盡是晦澀:“換你做是我,在察覺到自己爸爸的死可能跟一個人有關的時候,你能坐以待斃嗎?傅其深,我不會再忍下去了。我原本不屑的一切,我都會奪回來!包括溫氏律師行!”
思涼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鑑定,她盯着傅其深痛楚的雙眼,心底有一股氣鬱結在心口,很堵很難受,但是她必須說下去。
“爸爸的死因,我也會查清楚!”思涼開口的時候眼神一瞬間沉了下去,變得陰沉如許,“就如同三年前你親眼看着我入監獄一樣,等我查出爸爸的死因如果跟你真的有關的話,我也會親手把你送進監獄!”
思涼近乎要咬碎了銀牙說出這些話,臉色煞白。
傅其深聞言,相比較於思涼來說他簡直太過冷靜了。縱然是心底痛苦不堪,面色依舊不改。
他伸手掐住了思涼的脖子,讓她一時間都快要呼吸困難了。
“就憑你的本事,還不夠資格跟我說這些話!”傅其深話語很難聽,因爲思涼徹底激怒了他,觸及到了他的底線,“滾!”
這一個字,是讓思涼真正對傅其深絕望的最後一句話。
她咬緊了下脣,因爲力道太大,下脣被自己咬破了,嘴裡一陣腥甜。
“傅其深,你記住,三年前你讓我進了監獄,三年後你讓我滾,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回到你身邊!日後就算你跪着求我,我也永遠都不會回頭!”
思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只覺得心臟深處像是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但是卻只能夠強忍心底的痛苦,轉身便離開,沒有留下一個眼神給傅其深。
其實三年前在進監獄的那一刻起她就應該對傅其深死心的,只是她太過天真了,天真地以爲傅其深真的能夠爲了她拋棄一些東西。
但是傅其深的本質還是跟傅家人一樣,他就是一個披着律師外殼的商人,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
思涼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她,不會回頭了。
深夜,思涼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鬼使神差一般地攔了一輛車直接去了顧同的公寓。
當初住在顧同家中的時候,顧同給她配了一把鑰匙。夜深了思涼也沒有打算打給顧同,便兀自用鑰匙開了房門。
黑暗中,思涼連開燈的力氣都沒有,只是一伸腳蹬掉了鞋子,換上了拖鞋走進了公寓。
一路上思涼麪無表情,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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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已經哭幹了吧,她都沒有力氣也不願意爲傅其深哭了。那麼多年了,她不知道爲他哭了多少次。現在終於明白了真心難換真心的道理。
她諷刺地扯了扯嘴角,真是可笑,她竟然跟一個可能害死了她父親的男人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還愛上了他。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準備走進客房,但是下一秒,腦袋卻忽然撞到了一堵“牆”,思涼皺眉立刻伸手捂住了頭,她也沒多想,在這個公寓裡面除了顧同還能有誰?
她不想說話便兀自朝房間裡面走,但是身後卻傳來了顧同的叫聲:“媽呀!鬼啊!”
思涼倒吸了一口涼氣,顧同真的是鬧騰……
“是我。”她很不情願地別過臉去看向顧同,忽然伸手打開了一旁的燈。
當顧同看到來人是思涼的時候,瞬間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思涼?你……大半夜的你幹嘛啊?回來爲什麼不說一聲,嚇我一跳。”顧同原本是半夜醒來口渴難耐所以起來找水喝,沒想到會在自己家裡撞見人!畢竟他獨居,家裡忽然冒出來一個人把他嚇得不輕。
“你一個學醫的屍體都一天到晚摸,還怕鬼?況且,我是鬼嗎?”思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兀自犯了一個白眼。
顧同輕笑,心情瞬間大好,因爲他的思涼回來了。
他上前一把從身後抱住了思涼,這種BackHug真的是顧同的殺手鐗。
思涼忽然覺得背後一暖,原本她佯裝出來的鎮定堅強也在一瞬間崩塌了。她的心瞬間提了起來,無法在僞裝。
每一次面對顧同的時候,思涼都能夠全身心地放鬆下來,做最真實的自己。就像現在,她想要裝作若無其事都不行。
顧同將下顎習慣性地抵在她的肩膀上,低聲開口,低沉的嗓音好聽地過分:“你是鬼,也是最漂亮的那種女鬼!”
思涼的心底顫抖了一下,眼淚遏制不住地流淌了下來。不難過是假的,但是堅定的心卻是最真的。
“顧同。”思涼淺淺地吸了一口氣,開口,“我決定了。”
“恩?”顧同似乎很滿足地抱着思涼,不願意鬆開。
“我和傅其深沒有可能了。我找到了爸爸當年的死可能和他有關的證據,我不可能和一個滿嘴謊言欺騙了我十幾年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我不會再愛他了,我不回頭……”
思涼像是在對自己囈語一般對顧同道。
這些話卻是將顧同略微驚了驚。他在思涼看不到的地方蹙眉,臉色有些難看。
但是他抱着思涼的手力道卻是不輕不重剛剛好。顧同總是這樣,細微之處盡是溫暖。
“你決定就好。我尊重你的決定。”顧同平靜地開口。
每一次思涼做的決定,他都是無條件地尊重和支持。就算是上一次思涼爲了呆在傅其深身邊拿到證據而不讓他聯繫她,他也同意了。
爲思涼做這些事情對顧同來說不是忍耐,而是深愛。
“我現在手裡已經有證據證明傅其深當初對溫氏律師行心懷不軌了,也有證據可以證明他可能害死了我爸爸。如果這些假設都成立,我一定要親手送他進監獄。”思涼咬緊了牙關,牙齦疼的發酸她也不鬆開。
現在無論如何,她都回不了頭了。
和三年前不一樣,彼時的愛無關人命無關利益,但是現在,不同了。
顧同漸漸鬆開了思涼,讓她轉過身來看着他的眼睛,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高興,原本思涼離開傅其深了就會回到他的身邊,他已經高興纔對,但是現在不同……
“你決定用法律的手段去指正傅其深?”顧同蹙緊了眉心。
思涼的眼神倔強堅定:“我不知道爸爸的死到底是不是他造成的,但是我能夠確定他脫不了干係。還有,我手上有十三年前溫氏律師行的財務報表,足以證明傅其深當時就有吞併溫氏的心。這還不夠嗎?”
思涼知道顧同的顧慮。
但是顧同卻是開口,神色擔憂:“傅其深在法律圈的地位你比我還清楚,想用法律的手段去報復他,失敗率是百分之九十九。他比國內任何一個律師都熟知法律,他單純地想要通過法律鑽空子,簡直太簡單。”
思涼不是傻子,早就考慮過這一點了。
“那又怎麼樣?我一定要讓傅其深爲他的行爲付出代價。無論如何,一條人命,再怎麼大的法律空子,他也不可能鑽的過去!”思涼瞪了瞪眼睛,顧同在她的眼底看到的盡是絕望。
這一次,看來她是真的不打算回頭了。真的,下定了決心。
顧同略微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開口:“你到底有多恨他?”
自從顧同得知思涼爲了證據留在傅其深身邊的時候他便已經猜到了,思涼此時已經被恨意佔據了整顆心臟,就算再怎麼深愛,也於事無補了。
其實他並不願意看到被仇恨佔據所有的思涼。他倒是寧願她活在欺騙當中,起碼快樂。
“我恨不得,讓他也嘗一嘗三年牢獄的痛苦!也嘗一嘗被背叛的痛苦!也嘗一嘗失去父親失去一切的痛苦!”思涼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疼的她倒吸着冷氣。
顧同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既然你下定了決心,我無論如何都會幫你。不怕溫思涼,你還有我這個後盾。”
顧同半開玩笑地拍了拍思涼的後背,將她攬入了懷中。
此時的思涼眼淚已經流乾了,顧同倒是真的寧願她現在痛苦一場,也比現在好受得多。
凌晨,附屬醫院。婦科病房內。
“你去找過溫思涼了?”傅其深的臉色看上去極爲憔悴,他嘴角的鬍渣都來不及剃去。像他這樣嚴謹的人,鮮少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只不過,他昨晚一個未眠。
半躺着的林菀因爲割腕失血過多臉色依舊蒼白,她扯了扯嘴角看着踏着露水來的傅其深,眼角眉梢有些晦澀。
“傅其深,你能不能不要每一次見到我都提到溫思涼?溫思涼溫思涼,我真的快被這三個字逼瘋了!”林菀咬牙切齒,縱然覺得委屈她也是兇狠的。
傅其深上前,一把將林菀扯了起來,目光陰鷙:“林菀,你記住,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你和我媽對溫思涼耍的那些花樣我全部都看在眼裡!我不管,並不代表你們可以一直猖狂下去。”
“呵,我現在肚子裡有你的孩子,你說我還能不能一直猖狂?”林菀滿臉得意地仰頭看着傅其深,樣子頹廢狼狽卻依舊保持着驕傲的姿態。讓人覺得作嘔。
傅其深一把甩開林菀,她險些跌倒。但是卻沒有如同一個母親一般下意識地去撫住自己的小腹。
傅其深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腹上滿,臉色極爲冷漠地開口:“到底你有沒有孩子,你比我更清楚!假孕那件事情你非要等到我追究才能死心?林菀,你真是越來越愚蠢!”
林菀驚慌地睜大了眼睛,她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你在說什麼……我真的懷孕了,我……”她本能地辯解,但是傅其深卻根本不給她多說話的機會。
“你覺得你用幾萬塊就能夠封住醫生的口?林菀,你們林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寒磣了?”傅其深遠遠地看着林菀,眼神略微眯了一下。
傅其深第一次陪着林菀來婦科做檢查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林菀不可能懷孕。
她自以爲很聰明地灌醉了他,但是傅其深的酒量太好,根本不會輕易醉。一夜相安無事。
這幾年傅其深都沒有準許林菀搬到傅宅來住,他們根本不可能有孩子一說。
林菀自以爲聰明的買通了醫生,殊不知傅其深遠比她提早了好多步。
林菀踉蹌了一下身子,嘴角扯出了一抹苦笑:“其深,我總是騙不了你。當初我跟着那個好萊塢導演走的時候,我知道我們之間已經徹底結束了。但是我不甘心,哪個女人都可以在你身邊,就是溫思涼不行!就她不行!”
林菀咬緊了牙關嘶吼,她恨思涼,恨之入骨。
傅其深只是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以後這種假孕的把戲別再演,別讓比人覺得你可笑。另外,婚禮推遲一個月,照例舉行。你依舊可以是我傅其深的妻子。”
話落,林菀在傅其深的眼中看到了恍惚一閃而過的隱忍和痛楚,但是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林菀的心底咯噔了一下,絲毫沒有因爲婚禮可以照例舉行而感到欣喜和快樂。
要是換做以往的她,一定會欣喜若狂的……
傅其深當才眼底的神色,分明,就是意味深長,別有所圖。
“呵,呵呵……”林菀忽然冷笑,小心地走到了傅其深的面前,慘白着嘴脣繼續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跟我結婚,不過是爲了刺激溫思涼吧?否則,前一天還單方面跟我取消了婚約,後一天又忽然推遲婚約說照例舉行,你圖什麼呢?傅其深,你到底是有多在乎溫思涼,拿你自己的婚姻開玩笑?!”
林菀跟傅其深相識多年,她也很清楚傅其深對她早就已經沒有了什麼愛意,因爲當初先背叛的人是她,傅其深是最容不得背叛的。
但是反之另外又是真的瞭解傅其深,他剛纔的那一個眼神她看的太明白,一猜邊猜到了。
傅其深不否認,也不屑否認。
他只是冷冷回眸:“你可以選擇不跟我結婚。但是林菀,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病房。
林菀站在原地良久都沒有挪動腳步。
她很清晰很清晰地記得,當初她逃婚跟着那個好萊塢導演走的時候,傅其深對她說的一句話:“我們只不過是互相最合適的結婚對象,原本就應該是無愛的婚姻。你選擇離開,我成全你,但是這輩子也不準再回來。”
呵,林菀苦笑扯了扯嘴角。傅其深的性子就是這麼涼薄,一直都是。
其實在傅其深的心底,從來都沒有林菀的一席之地。所謂的初戀,所謂的青梅竹馬,不過都是後來媒體渲染出來的罷了。傅其深從一開始就沒有喜歡過她,只有林菀清楚,傅其深從很早開始,目光就一直只落在還是十六七歲少女的溫思涼身上。但是他隱忍自制,用跟林菀的婚姻作擋,來掩飾對溫思涼的感情。
林菀,一直都只是一件工具。所以她纔會這麼針對溫思涼,因爲她知道,溫思涼纔是最能夠撼動傅其深的人。
三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很快,思涼一直躲在公寓裡不肯出來。直到第三天早晨,她終於被顧同扯到了醫院,因爲臉上的紗布要換了。
爲了避免出現像上次一樣的狀況,顧同全程都陪同着思涼做治療,幾個女醫生看到這個場景都湊到一起紛紛對顧同戲謔道:“顧醫生對女朋友真好,可惜我們都沒有這個福氣。”
思涼聞言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這幾天她的精神狀態一直很不好,在公寓裡,她天天面對着那些從傅其深家中拿來的文件研究,徹夜難眠。
顧同看她的樣子很心疼,卻又無能爲力。
午飯。思涼吃的很少,沒有胃口。三天的時間她又瘦了不少。
“你要請的律師我已經安排好了,叫宋遲銘。他在國內也是首屈一指的律師了,但是跟傅其深比起來……”顧同輕嘆了一口氣,“思涼,把事情鬧大了不好看。”
他最後還是勸了一句,不想看着她繼續這樣下去。
報復原本就是一件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事情鬧大了,傅其深可能依舊是他的名律師,而思涼則會很難堪。
但是思涼卻是堅定了決心:“事關我爸爸的死因,就算是毀了我,我也不會皺一下眉。”
思涼暗自攥緊了手心,此時她的心底只有一個信念,她想要傅其深嘗一嘗被傷害的痛苦,讓他有所報應。
下午,宋遲銘特意從B市飛了過來見思涼。顧同和宋遲銘是類似於發小一般鐵的關係,宋遲銘年紀輕輕便在國內法律圈有相當好的名聲了,但是顧同仍舊是不放心。
“思涼,在去溫氏律師行見傅其深之前,你還有後悔的機會。”顧同看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思涼的眼神卻像是一潭死水一般平靜:“我不後悔。宋律師,請盡力幫我。”
思涼深深地看了一眼宋遲銘,然而宋遲銘卻是略微輕聲咳嗽了一聲:“其實……要不是顧同找我的話,我是不會接受跟傅其深交鋒的。溫小姐你應該很清楚我們的勝算很低,所以,我也只能說是盡力而爲。想要從傅其深手上用法律的手段奪回溫氏律師行,很難。但是我可以爭取幫溫小姐把遺產給奪回來。”
思涼的心底咯噔了一下,嘴角不禁泛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諷刺笑意。
遺產……那十年的時間,她欠傅其深很多,遠不是這一筆遺產能夠還地清的,她真正要的,是溫氏,以及調查清楚溫文死因真相!
下午,思涼和宋遲銘去了溫氏律師行。前臺已經認識了思涼了,知道她跟傅律師關係匪淺,所以這次不僅沒有攔着她,還特地把她帶到了傅其深的辦公室門口。
“溫小姐,傅律師就在裡面,您請進吧。”
前臺意味深長地看了思涼一眼,心底想着這個溫小姐還真的算是在傅律師身邊呆的久了的女人了啊……
就在思涼正準備推開傅其深辦公室的門的時候,林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溫姐姐,好巧啊,我正想聯繫你,沒想到剛好在律師行遇見你了呀。”
思涼只覺得一陣反胃,她蹙眉別過臉去,一眼就看到笑臉吟吟看着她的林琅。
“溫姐姐,剛剛我表姐聯繫我了,她說她跟傅叔的婚禮推遲了一個月舉行,但是還是照例舉行了。你可真沒有本事啊,連一場婚禮都阻止不了。”諷刺的口吻,現在思涼覺得跟傅其深有關的一切都那麼的令她覺得彆扭。
“我跟傅其深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你喜歡他的話,跟你那個綠茶表姐去搶啊,你們一個白蓮花一個綠茶,看看到底是哪個更下賤不是更好嗎?”
思涼已經用最侮辱的話語去對林琅說話,不出所料地,林琅依舊是笑意滿面:“溫姐姐退出了真的太可惜了,我不會令你失望的。”
說完,林琅深深看了思涼一眼,踩着那雙恨天高離開了。
思涼咬了咬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不去管林琅,兀自推開了辦公室的門,連敲門聲都沒有。
門被打開,驚擾了正在辦公的傅其深。他臉色不悅地皺眉,一下子放下了手中的萬寶龍鋼筆,擲地有聲。
”我不是說了不允許任何人進來嗎?!還要我說幾次?!”
傅其深因爲好幾夜難免,辦公的時候也很難集中注意力,一直都很煩躁,現在被打擾,更是心煩意亂。
“傅先生。”思涼開口,平靜寡淡的口吻,口氣卻是陌生。
傅其深擡頭,在看到思涼的那一剎那臉色瞬間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