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同聞言,很輕鬆地頷首:“恩,就算你不說我也是這麼打算的。”
思涼見顧同答應了,心底多少有些覺得愧疚,便伸手拉了拉顧同的衣角“如果我給你添麻煩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
思涼知道這句話根本就沒什麼用,但是她還是要說的,畢竟顧同幫了她太多太多。
顧同伸手抓了抓思涼亂蓬蓬的頭髮,笑道:“你不要成天想着從我身邊溜走,才真的算是不給我添麻煩!”
思涼抿脣笑了笑,顧同越是這樣,她就越覺得虧欠他的多緊。
這一整個晚上思涼都睡得很好,顧同將她的房間佈置地很舒服,一夜無夢,第二天思涼起來的時候心情也特別的好。
她起牀看了一眼手機,早上七點,顧同應該還沒有起牀吧讎?
她尋思着起做一頓早餐,但是她剛剛走出客房的時候,顧同剛好從玄關外推門而入。
“你醒了?”顧同看到思涼的時候嘴角浮起了笑意,伸手舉起了手裡的早餐,“溫小姐,您的早餐來了。”
思涼揉了揉眼睛有些哭笑不得:“你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一般顧同九點上班,他可是八點四十纔會起牀的人!
顧同在玄關處換好了拖鞋走到了思涼麪前,伸手從紙包裝袋裡拿出了一塊麪包放到了思涼的嘴巴里:“吃。”
思涼囫圇吞棗一樣地吞了進去,顧同又遞給她一瓶熱好了的牛奶。
“我又不是小孩。”思涼的腮幫子都鼓起來了,一邊吃一邊對顧同道。
顧同卻是很滿意思涼的表現:“如果你嫁給我,作爲顧太太每天都可以享受這樣的待遇。”
思涼一邊咀嚼一邊給了顧同一記白眼。
顧同見思涼的表情不好看連忙改口:“當然,你只要不亂跑乖乖呆在這裡,也是有這種待遇的!”
思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咬了咬下脣:“喂,你這麼早去幹嘛了?”
顧同伸手一邊敲了敲脖子一邊走到了沙發上坐下,隨口道:“我早上去了一次S大校長家裡,把那老傢伙給吵醒了。你回去唸書的事情搞定了,今天就可以去報道了。”
顧同說的很隨意,彷彿事情很輕鬆一般。
思涼愣了愣,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昨晚只是說了一聲,今天一大早顧同就全部給辦好了?!
思涼走過去,看到顧同在使勁地吃麪包,看來是餓壞了。她連忙問道:“你怎麼做到的?”
顧同略微跳了一下眉:“S大新校區的那幾個圖書館都是顧氏投資建造的,校長不可能這點面子都不賣給我。”
思涼的心略微顫了顫,她咬脣:“顧同……”
她看着顧同的目光感激而含着愧疚,顧同一看到這樣的目光便慌:“你別再說什麼謝不謝虧欠不虧欠的,我可怕了你了。”
顧同的表情有些浮誇,一下子就把思涼逗笑了。
“好,我不說。”思涼扯了扯嘴角,眼眶有些溼潤。
中午,S大。
思涼在顧同家裡準備了一下趕到S大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她按照顧同說的直接去了新聞系的大二年級上課,和以前一模一樣。
上了一個下午的課後,思涼整個人心情特別的好,這種感覺就像是回到了三年前一樣,人也年輕了好幾歲一般。
但是就當她走出教室,準備出校門去超市買些食材給顧同做一頓飯謝謝他的時候,忽然新聞課的老師叫住了她。
“溫思涼。”
思涼停下了腳步,有些好奇地轉過身去,含笑道:“老師,有什麼事嗎?”
這個新聞老師曾經在思涼入獄之前也教過思涼,所以態度很好,但是老師的眉心卻是皺着的。
“校長剛纔來電話,讓你去一趟辦公室。”
“校長?”思涼一聽到這兩個字,心底就莫名慌亂了,因爲三年前校長忽然找她,就是把她勸退了……
縱然心底再怎麼害怕,思涼還是趕緊趕去了校長室,她心底想着她纔剛剛來S大讀了一天的書,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校長辦公室,思涼敲門之後走了進去,看到了校長熟悉的臉龐。
“校長,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你來了?坐吧。”校長的態度不算和善,隨口讓思涼坐到了沙發上,自己也走了過來。
校長坐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看向思涼:“你今年24了吧?按照你這個年齡,早就應該大學畢業了。我們學校讓你來讀書實在是看在顧二少的份上。你應該知道吧?”
思涼的心底咯噔了一下,但還是頷首:“恩,我知道。”
校長打量了一下思涼,目光瞬間變了不少:“雖然我應該是要賣給顧二少這個面子的,但是傅家的勢力比顧家要大地多,我可不敢得罪傅家。”
“傅家?”思涼的臉色瞬間變了,她蹙緊了眉心看着校長,脫口而出,“傅家怎
麼了?”
她的心揪了起來。
校長喝了一口茶不緊不慢道:“今天下午傅先生聽說你回學校來念書之後,特地囑咐我不能夠接受你復學。你要體諒我們的難處。畢竟在A市,誰都不想惹到傅氏。”
在聽到“傅先生”的那一瞬間,思涼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當中,身體也顫抖了起來。
“傅先生……哪個傅先生?”思涼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她寧可相信是傅家其他人做出的這件事情。
“傅其深律師。”校長喝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開口,狹長的目光瞥了思涼一眼。
思涼的原本緊繃着的神經立刻斷裂,她深吸了一口氣,一瞬間眼眶通紅。
“校長,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如果我能夠勸服傅其深的話,我還能回來讀書嗎?”思涼的眼神近乎乞求,大概只有顧同知道,她能夠回來讀書有多麼的高興。
“你可以試試。”校長隨口道,話語顯得有些輕蔑。他端着茶杯其深走到了辦公桌前坐下,轉過身的時候神色鄙夷。
思涼離開之後,校長辦公室的偌大紅木屏風後走出來了一個女人,精緻的妝容襯地她整個人都恨年輕,完全看不出將近六十歲的年紀。
“校長,這件事情就謝謝你了。”蘇玉芬笑着開口,向校長伸手。
校長恭敬地連忙放下了茶杯同蘇玉芬握手:“傅夫人哪裡的話,您要給我學校捐新教學樓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區區一個學生算不了什麼。”
“恩,如果溫思涼懷疑的話,你知道該怎麼說吧?”蘇玉芬的目光高傲無比,看向校長。
校長連忙頷首:“當然,當然!我絕對不會說有關傅夫人任何一個字的!”
思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的校長辦公室,怎麼出的S大校門。
她心底混亂不堪,只覺得像是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
她隨手擦掉了眼角的眼淚,手不小心碰到了包裹着右臉頰傷口上的紗布,疼的她蹙了眉心。
思涼站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直接去了溫氏律師行。
溫氏。
當思涼下車,站在溫氏律師行門口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如今的溫氏已經今非昔比,完全和三年前不一樣了。就連規模都擴大了不止兩倍。
思涼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這三年,傅其深過得可真夠好的……
思涼走了進去,原本要徑直走到電梯口,但是瞬間被前臺攔住了。
“您好,請問您有預約嗎?您要見哪位律師?”
前臺的女生追到了電梯口,思涼目光涼薄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我見傅其深。”
“哦,傅律師啊,傅律師必須得提前一個禮拜預約才能夠見您,您先請回吧。”
話落,思涼根本就不管她的話,徑直走進了電梯當中,前臺慌了,連忙也跟了進去:“您不能上去,傅律師日理萬機很忙的,不隨便見人……”
思涼連話都沒有多說,當電梯停在五樓的時候她直接下電梯走向了傅其深的辦公室。
“您不能進去,不能……”當前臺追上思涼的時候,思涼已經推開了傅其深的辦公室門,站在門口了。
“傅律師,這位客人非要見您,但是沒有預約……”前臺爲難地看向正在低頭寫東西的傅其深。
傅其深被打擾,臉色習慣性地沉了沉,蹙眉擡起頭來,當看到思涼的那一剎那間,眼神略微眯了一下。
“出去”話落,前臺倒吸了一口氣想要退出去,但是下一秒,傅其深便補充:“我讓你出去。”
傅其深的目光是看着思涼的,涼薄如斯,冰冷的彷彿千年不化的冰川。
思涼的心在那麼一瞬間沉了下去。
她咬了咬牙,眼眶有些酸澀。但是卻強忍着不哭,而是直白地看着傅其深的眸子。
“我有話對你說。”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傅其深聽出來了。
傅其深略微蹙眉:“來這裡的每一個客人都有話對我說。她難道沒有告訴你見我需要提前一週預約?”
傅其深的聲音很冷很冷,目光瞥向了前臺。
在溫氏,幾乎所有的人都清楚傅其深的脾氣,前臺嚇得連忙瞪大了眼睛:“我說了,是她不聽非要闖進來!”
思涼因爲強忍着哭意,鼻尖都紅了。她蹙眉看着傅其深,聲音有些顫抖:“傅叔,如果你是因爲我昨天對你的態度所以才生氣的話,我向你道歉,但是你能不能給我三分鐘讓我把話說完?”
思涼的心提在了嗓子眼,只覺得渾身的毛孔都在戰慄,這種感覺很不舒服。
她的一聲傅叔,讓傅其深的臉色略微變了變,那麼一瞬間的柔和卻沒有落入思涼的眼中,因爲她此時滿眼都是晦澀,根本看不大傅其深表情的變化。
“你先出去。”傅其深看向前臺,前臺
看了一眼思涼,有些微愣,剛纔這個女人,叫傅律師什麼?
傅叔?!
前臺離開之後,思涼站在原地,傅其深卻是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萬寶龍鋼筆起身,闊步走向了思涼,站在了靠近她咫尺的距離。
因爲距離太近,思涼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了,她連忙低下頭不去看傅其深的眼睛。
“覺得委屈了?”傅其深開口,話語聽不出來有什麼溫度,但是也不至於很冰冷。
此時的傅其深看着眼前這個低眉順眼的女人,忽然間覺得時間像是倒退回了三年前,這纔是他記憶中的那個粘着他不放,會委屈會撒嬌的小女孩,而不是昨天那個看到他之後冷眼相譏的女人。
思涼擡頭,眼眶不禁溼潤了:“不委屈,傅先生能見我一面已經是感激了。”
思涼的話語驀然又降了溫度,讓傅其深原本有了點溫情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
他剛纔只不過是爲了懲罰她昨天的佯裝冷漠,但是看來,她現在根本就沒有要改的意思。
就連稱呼都瞬間變回了“傅先生。”
傅其深的心也很硬,他低頭看了一眼腕錶,擡頭看向思涼的眼睛裡盡是冷漠。
“你還有兩分三十秒。”
他在計時!思涼的心像是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她咬了咬下脣,看着眼前這張跟三年前絲毫誤差的俊逸臉龐,心底顫了一下,他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冷靜冷漠地可怕。
“傅先生,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惹到了你。我自認爲已經爲三年前的任性付出了牢獄的代價,但是你爲什麼,就不能夠放過我呢……”
思涼的眼淚剋制不住地流淌了下來,顫抖了一下子肩膀。
思涼伸手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淚,動作很大,擦得眼角生疼。傅其深蹙眉,隨手抓住了思涼的手臂不讓她繼續再擦。
原本是擔心的動作,但是因爲力道太大落入思涼的眼中卻成了霸道和冷漠。
“你在說什麼?”傅其深費解,蹙眉。
“你既然做了,何必還在我面前裝呢?我好不容易纔能夠回S大重新讀書,我只是想要重新生活,你爲什麼不讓我復讀?”思涼痛苦地看着他的眼睛,咬緊了下脣。
傅其深聞言,目光在那麼一瞬間立刻變了,他的眼神裡透露出了一絲危險,然而在思涼看來卻是涼薄。
他不說話,她便以爲他是默認,便繼續道:“傅先生權勢那麼大,我只不過是一個坐牢出來的女人,雲泥之別我懂,所以我答應過你不會再見你也不會再糾纏你了。但是你爲什麼要把我逼到絕境?!”
思涼的眼神痛苦不堪,她的眼淚遏制不住地流淌下來。
在來溫氏之前她告誡過自己絕對不能夠哭,但是一見到傅其深,他一開口說話,她便覺得自己就算把整顆心掏出來他也不會稀罕一下。
傅其深的臉色深沉如許,他大致聽明白了思涼的意思,抓住思涼的手因爲心情的波動力道又加大了三分,硬生生地在思涼的手臂上勒出了幾道淤痕。
他根本就沒有做過這件事,甚至都不知道思涼回S大去讀書了。但是傅其深的脾氣比思涼更倔,他是男人,總是要比女人要面子。
他沒有直接否認思涼的質問,而是反問思涼:“我做什麼事情,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溫思涼,我在你的眼裡就這麼不堪?”
他蹙眉,看着眼前這個女人,原本心底的那一絲隱忍和憐憫在一瞬間化爲了憤怒。
思涼倒吸了一口氣,在她看來,這樣就是默認了。
“呵,傅先生做事當然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只是我希望你知道,我也是人,我的心也是會疼的……求求你,讓我過正常人的生活,好不好?”
思涼的要求不多,她只是想像普通的女人一樣讀書,工作,然後結婚生子。
她的前半輩子已經被傅其深徹徹底底毀掉了,所以現在只想平淡生活。
但是下一秒,傅其深開口,瞬間毀了她的乞求:“溫思涼,我完全有資格說不!”
他怒視思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思涼疼的扭曲了小臉。
她一把甩開了思涼的手腕,她猝不及防地跌倒在了地上,身體因爲抽噎在顫抖。
傅其深的神色近乎居高臨下:“我給過你機會跟我回家,你應該知道我從來不給女人第二次機會!”
他忽然附身,半蹲在了思涼的身旁,眼神陰鷙地可怕。
他的眸色深邃如許,深沉地如同一潭深水,讓思涼從來都沒有看清過他在想什麼。
“你跟顧同住在一起,他能給你什麼?讓你回S大讀書?還是養你一輩子?”傅其深危險地眯了一下好看地過分的眸子,“顧同能給你的,我難道不能?一個顧同就讓你連家都不想回了,溫思涼,你還真的是卑微地可憐!”
傅其深的話狠毒冰涼,直刺思涼的內心,讓思涼渾身顫抖。
他一點都
沒有變,跟三年前那個嘴巴狠毒,內心冰冷不堪的傅其深一模一樣!
思涼咬緊了下脣,她沒有聽出來傅其深話語裡的意思,他句句直戳顧同,但是思涼卻彷彿只聽見了最後一句。
“我是卑微,在牢裡的三年,我像是一個乞丐一樣的活着!冬天監獄裡很冷,我的被子還被那些監獄裡的女人都給搶走了。但是我連哭都沒有哭,因爲我當時還是像個傻子一樣在奢望着你會來看我,我不斷地試圖澆滅自己的幻想,但是又在每晚睡覺的時候都會夢到你……傅叔,對你來說我的尊嚴可以隨意踐踏,但是我還是想要好好活着,像個正常女人一樣地活着。”
思涼的話落,下一秒,傅其深卻是忽然伸手緊緊攫住了她的下巴,目光狠戾:“是嗎?可是溫思涼,我不同意!”
思涼的心隨着傅其深的話瞬間破碎,她深吸了一口氣,緊閉上了眼睛強忍住不讓眼淚再卑微地掉下來。
“你到底要怎麼樣?”她幾乎是咬緊了牙關才說出的這句話。
傅其深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玩味,在那麼一瞬間讓思涼彷彿覺得自己陷入了他的控制之中。
“求我。或許我能考慮讓你回S大唸書。”
傅其深好看的過分的眸子卻極爲危險,他並沒有否認這件事情是他做的,因爲在他看來根本沒有必要否認。
傅其深的性格就是這樣,一向都是我行我素,因爲足夠驕傲,所以也從來不屑去解釋一些事情。
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思涼便更加確信了是他讓校長不讓她回去復讀。
倔強如思涼,相比較於三年前而言,經過牢獄之災之後的她更加倔強又或者說頑強了。
她咬緊了牙關盯着傅其深,開口,堅定不已:“求你的話我已經說過一次,我也不會說第二次了。”
說完,她從地上撐起了身子,下一秒,她險些跌倒在了地上。
這幾天A市的天氣一直都是陰雨天,思涼在獄中因爲條件艱苦養成了風溼病,一到陰雨天關節就疼得不行。
所以她剛纔站起來的時候一下子沒有站穩。
但是她這個沒有站穩顫抖的動作落入一旁的傅其深眼中卻成了刻意。
“你還是和三年前一樣喜歡博人同情。怎麼,難不成你希望我見你可憐來扶你?”傅其深冷言冷語,他是在逼她求他!
思涼卻是扶住一旁的沙發起身,不顧膝關節的劇烈痠痛咬牙站直了身體,看着傅其深的眼眶通紅。
“不需要。”說完,她轉身就要離開。
然而下一秒,身後卻傳來傅其深平靜卻有些含着諷刺的聲音:“我等你來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