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榮聽她這語氣,便知主子這是已經饒恕了自己,不由抹了一把冷汗,不敢有半點怠慢,忙不迭說道:“是,是,奴才知錯,奴才以後一定不敢了!”?
晴鳶點了點頭,又說道:“這次的事情雖然沒有發生大問題,但畢竟是個不好的苗頭。你也知道某些人的心結,若是不好好開導,難免以後不會有更大的事情發生。這事應該怎麼處理,你心裡有數,知道該怎麼辦吧??
高榮愣了一下,擡起頭來看着她,半晌,突然恍然大悟,急忙又低下了頭去,說道:“奴才明白,請嫡福晉放心,奴才一定會將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的。”?
晴鳶這才從嘴邊露出了一絲笑意,說道:“很好,你去吧。好好辦事,這樣這次的事情也就可以一筆勾銷了。”?
他不敢多說半個字,急忙唯唯諾諾、畢恭畢敬地退了下去,直到退出了房門,來到了天井裡,纔敢擡起頭來。?
發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溼透了,他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
這麼多年過去,嫡福晉的鋒芒越來越收斂,手段確實越來越高了!他跟其他人一樣,都被她的外在表象給騙了,竟然忘記了她是個多麼厲害的女人,就連當初皇長子、皇太子都沒能討了好去,他們算什麼??
那女人真是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想向她動手,生生把她的狠戾又給逼了出來,這下可真的無法收拾了!而自己雖然犯了錯誤,但好在還並未利令智昏地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來,如今總算是逃過一劫。今後可真的要加倍小心了,千萬不能再犯類似的錯誤,像這種死裡逃生的事情可不是經常能碰到的?
喘了兩口大氣,整理了一下心情,他急忙邁步向外走去。?
晴鳶雖未明說,但他已經瞭解了這位嫡福晉想要幹什麼。自然。很多事情是不用她親自出手的,身爲下人,就要有爲主人分憂的覺悟,這種時候自己不趕緊出手、好好掙表現。還等什麼時候??
漪歡目送着高榮走出去,頓時彷彿自己也鬆了口氣似的。她轉頭看了看晴鳶,剛要張口欲言,卻聽晴鳶又再說話了。?
“你覺着高總管這次的事情做得怎麼樣?”她問道。?
漪歡不由一愣,半晌纔回過神來,頓時心臟“嘭嘭”劇烈跳動起來,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
她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這……主子。高總管也是一時糊塗,有些放鬆了警惕而已。奴婢覺着,他對您還是忠心耿耿的,這次雖然做得不對,但卻也並非有心。”?
晴鳶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就是無心纔會可怕!他跟你一樣,都是我最親信的人,若是連你們都放鬆了警惕。難不成要我自個兒天天瞪大了眼睛盯着她們嗎?若是你們都不小心,今後別說是安哥兒、寶哥兒,就算是我。怕也都生活在危險之中了!”?
漪歡聽得滿腦子冷汗涔涔,“撲通”一聲跪下了,顫聲說道:“奴……奴婢該死,奴婢沒有盡到責任,讓主子擔心了!”?
她不明白,爲何方纔還在說着高榮,這會兒卻已經扯到了自己身上?而晴鳶這話又是什麼意思?該不會是對自個兒有所懷疑了吧?!?
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被視爲背叛會有怎樣的下場,頓時她的身子都軟了,一股恐懼在心中蔓延開來,她以爲。那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
晴鳶看了看她,並沒有叫她起來,而是慢悠悠地說道:“你是我身邊的大丫鬟,也是這個院兒裡的丫鬟們的領頭人,自個兒就該有所覺悟,底下人都在幹什麼、想什麼。你應該要一清二楚纔是。”?
漪歡定了定神,反應過來,不由有些狐疑地看着她,脫口問道:“主子的意思是……”?
晴鳶瞟了一眼她方纔拿進來之後便放在桌上的蓮子湯,說道:“那個碗裡的東西,我不喝了,你拿出去吧。以後這種東西要盯緊點兒,別讓有人空子可鑽。”?
漪歡只覺得“轟”的一聲,彷彿五雷轟頂,整個人都傻了!?
難道……難道那碗蓮子湯有問題?那親手把它端來的自己豈不是……?
她的臉色一陣陣發白,幾乎沒有站起來的力氣。晴鳶看了看她,不由皺了皺眉頭,道:“你這像是什麼樣子?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你就該理直氣壯纔是,你這樣,就算真的與你無關,怕是也沒人相信吧?趕緊起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我可不養沒用的廢人!”?
漪歡一愣,頓時心臟一陣急跳,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立刻站了起來,伸手端起那碗蓮子湯,對晴鳶畢恭畢敬地說道:“主子放心,奴婢一定會弄清楚的,絕不會讓人給糊弄了去!”?
晴鳶笑了笑,看着她道:“那就好。你去吧。”?
漪歡行了個禮,轉身走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突然轉過身來,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卻又欲言又止。最終,她只是神情複雜地看了看晴鳶,便轉身繼續向外走去,什麼也沒說出來。?
晴鳶揮了揮手,讓一旁伺候着的下人們都退了下去,這才疲憊地閉上了眼睛,靠在了靠枕上。?
她並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也不是個喜歡是非紛爭的人,只不過想要安安靜靜過日子罷了。若是人人都能像她一樣,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生活,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只可惜總有那麼些人,心中慾壑難填,總想要不擇手段做出些害人害己的事情。?
正所謂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一味的退讓並不能帶來平靜的生活,她逼不得已只能奮起反擊。只有將那些野心、狠心、毒心全都狠狠打掉,才能保證自己和孩子們的安全,才能夠得到真正的平和,爲了達到這個目的,少不得是需要花費些心思的。?
怕是現在人人都以爲她是個外表無害,內心卻陰狠毒辣的女人了吧?那樣也好。與其讓別人以爲自己好欺負,不如讓她們都害怕自己,害怕了纔會有所顧忌,如果這樣能讓以後的麻煩少點兒,些許名譽和印象又能算得了什麼呢?反正從一開始就沒有人相信過,她其實是個最不喜歡爭權奪利的人!?
今天的她實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覺中竟然就這麼靠着炕頭睡了過去。當胤禛匆匆走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美人沉睡圖。?
他在衙門裡辦公的時候,突然被家裡的來人匆匆打擾,說是安哥兒出了事情。雖然安哥兒並不是他最疼愛的孩子,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所以他還是立刻便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回來之後,他首先去看了安哥兒的情形,只見寶哥兒和李氏都守在安哥兒牀前,李氏更是一見到他就撲上前來,哭着嚎着要他給安哥兒做主。他不由一陣厭煩,只是細細察看過了安哥兒的情形,又向寶哥兒問過了事情的經過,便離開了。?
這事其實他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相信晴鳶也一定跟他一樣,這種淺顯的計謀實在不必太過傷什麼腦筋。但那下手的人着實是可惡,竟然如此膽大包天,連他的親生兒子都敢下手,難不成以爲自己是死人麼?!?
只是如今還動不得她,這件事怕是也只能不了了之。他自己受氣不怕,但卻擔心晴鳶會受不了。他一向知道她對孩子們的關心,寶哥兒就是她心裡的心頭寶,好在這次寶哥兒沒事,否則連他都不知該如何面對她纔好!?
萬一晴鳶讓感情戰勝了理智,一時想不開,以爲自己是有意包庇那人可就糟了!他因此急急忙忙又趕到了晴鳶的房間,卻看到只有一個小丫鬟戰戰兢兢守在門口,一問之下才知道晴鳶在屋裡休息,而其他的人都被漪歡叫道了後面,正一個個清查呢!?
清查什麼?他敏感地感到了一絲不妙,顧不得許多急忙推門進去,卻一眼看到已經睡着了的晴鳶,頓時一愣,急切的腦子突然冷靜下來。?
輕輕地關上門,他躡手躡腳走過去,悄無聲息地在她身邊坐下,癡癡地凝視着那張甜美的睡臉。?
已經是三字出頭的女人了,可她看上去卻還是如初見一般的清純可人。尤其是在這沉睡的時候,那張歲月也無法留下任何痕跡的精美小臉上,仍然是那麼的純真,不帶半絲的塵俗氣息,仿若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蓮,孑孑亭立,與衆不同。?
看到她,他那充滿了雄心壯志、無時無刻不在急速運轉着的大腦突然靜止了下來,心情是那麼的平靜,彷彿已經得到了全天下似的滿足感瀰漫在心頭,功名利祿瞬間散去,只留下小溪一般的潺潺清流緩緩流過心間,整個人都得到了平靜和放鬆。?
他的晴鳶啊……?
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眼中有着怎樣的濃烈眷戀,也沒有察覺嘴邊那一絲幸福而寵溺的微笑,只知道這一刻,他什麼也不想想、什麼也不想做,只想就這麼陪在她的身邊,直到海枯石爛、直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