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驚的馬兒直衝而來,眨眼間已衝到衆人面前。.// 許多人連驚呼的時間都沒有,眼前一花,卻是已經大難臨頭。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突然之間,一個人影從旁閃了過來,一掌重重擊在馬身上,一股澎湃大力洶涌而至,生生將馬匹橫推出數寸。
別小看了這幾寸的距離,卻是已然解了衆人的危急形勢。然而還沒來得及讓大家鬆一口氣,只見那匹馬卻突然瘋了似的一腳向着那人的方向踹了過去。
那人方纔使出全力推開馬身,此刻已經是精疲力竭,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勉強向一旁閃避過去。但終究是力氣不夠,只躲開了半邊身子,另外半邊卻被踢個正着,尤其是右腿,更是傳出一聲清脆的斷裂之聲。
衆人頓時又是一陣尖叫,此時各家的侍衛們終於反應過來,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將那匹瘋馬給制住了,同時也有人將被踢中的那人迅速擡開。
這會兒衆人才算是驚魂初定,各自定了定神。各家的下人們都忙着確認自家的主子平安無事,那邊狩獵的衆人也趕緊撥轉馬頭飛馳回來。胤禛眼神陰霾地衝在最前頭,先是衝到了晴鳶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確認她平安無事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晴鳶卻顧不得自己的情況和胤禛的擔憂,着急地說道:“爺,快去看看十三爺,他被踢傷了!”
雖然方纔情況緊急,電光火石一般一閃即逝,但她卻還是看到了那個奮不顧身出面相救的人,正是十三阿哥胤祥。
胤禛的臉『色』頓時變得很是難堪,放開了晴鳶的手,衝到一旁人羣聚集的地方。衆人不敢阻攔,急忙讓出了一條通道,而此時不單是胤禛。胤禩、胤祉等人也都圍攏過來。
只見胤祥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身體不時筋攣着,右腿不自然地彎曲着。整個人似乎都失去了意識。
兆佳氏淚眼滂沱地守在一旁,聲聲呼喚着胤祥的名字,卻喚不醒那個昏『迷』的人。胤禎臉『色』鐵青,轉頭利眼掃視了其他的人一圈,恨恨地說道:“是誰?是誰放出了瘋馬?!若是讓我查出來,休怪我不顧念兄弟情分!”
胤禟也是一臉的緊張,聞言卻冷哼一聲。道:“你有何證據是我們兄弟動的手?難道就不能是意外嗎?還是你急了就要隨便扯個人來泄憤?!”
胤禩和胤禛不約而同皺起了眉頭,胤禩重重地咳了一聲,說道:“老九,別多說了!此刻趕緊救治十三弟纔是真的,其他的以後再說!”
胤禛也開口道:“十四弟,現在最要緊的是十三弟的傷勢,其他的一切都留到以後吧。”
兩人於是悻悻然地住了口,但卻彼此狠狠地瞪了一眼。別過了頭去。
兆佳氏纔不管他們兄弟之間的齷齪,只是哭叫着道:“太醫呢?太醫怎麼還沒來?!十三爺的腿……他的腿……”
現在沒人敢挪動胤祥,就怕輕易動了他使得他的腿上傷勢加重。可老這麼拖着也不是辦法。萬一拖到後來這條腿廢了可怎麼辦?
這時,晴鳶走了過來,一臉沉靜地說道:“十三弟妹先彆着急,太醫已經派人去請了,很快就會到的,在此之前,最重要的是要把十三爺的腿固定好。”
兆佳氏擡起頭來,茫然地看着她,問道:“固定腿?怎麼固定?”
晴鳶便命人找來了兩塊木板,將胤祥的右腿夾在中間。然後用布帶緊緊把腿和板子綁在一塊兒。這麼一來,原本有些變形的右腿便又變直了,只是胤祥即使在昏『迷』中也疼得悶哼了一聲,看得兆佳氏一臉的惶恐,反觀晴鳶卻是一臉的鎮定,絲毫不爲所動。
急救的方法並非只有她一個人懂。但卻沒人敢上前動手。她的這份鎮定和大膽令人刮目相看,同時似乎也傳遞到了衆人的心底,兆佳氏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雖然仍然止不住眼淚,卻已經比方纔自如了許多,也能夠做出清晰的判斷了,急忙吩咐人拿來了溫水,擰溼了手絹給胤祥輕輕擦着臉。
晴鳶站起身來,默默走到胤禛身旁,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胤禛不由擡眼看了看她,看到她溫柔如水的眼神,似乎一股暖流流進了他的心湖,將那快要凍結的心臟重新溫暖過來。他心頭一鬆,緊緊地回握住她的手。
胤禩等人在一旁靜靜地站着,誰也沒有說話。此刻不論是誰,心中都沉重無比,胤祥的傷勢就像一塊大石重重壓在他們心底,而胤禩還比他們又多了一份心思——
他幽深的眼眸從胤禛和晴鳶交握的雙手上緩緩掃過,心中有一股難言的滋味在心頭。
如果,如果當初……那麼現在能夠得到如此溫柔撫慰的人,就該是自己了吧?
就在各人有各自的複雜心思中,他們終於等來了千呼萬喚的太醫。太醫聽說是十三皇子受了傷,哪裡還敢怠慢?趕緊騎着馬就疾馳了過來,跳下馬背,來不及喘口氣,就立刻上前進行醫治。大冬天的,他的額頭上竟然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可見心情有多緊張!
看到晴鳶處理胤祥右腿的方式,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讚賞,當即命人將胤祥擡進了帳篷裡,放到『毛』氈上,然後躬下身子解開了木板,剪開了褲腿醫治起來。這種場合顯然不適合晴鳶等女眷在場,於是除了兆佳氏以外,所有的女『性』都退了出去,包括胤禛等人,給太醫讓出了足夠的空間進行治療。
時間彷彿過得特別緩慢,尤其是對於胤禛兄弟而言。胤祥是鐵打的四阿哥派,對胤禛而言有着無法替代的重要地位,如今他身受重傷,也不知未來的生活會不會受到影響,萬一他不幸殘廢了……
晴鳶一直陪在他身旁,自然可以理解他心中的焦慮和緊張,自己也對胤祥的傷勢充滿了擔憂。此刻唯一能用來安慰自己的,就是在郭佳玉的記憶中,胤祥並沒有殘廢的經歷,雖然壽命不長,卻並沒有什麼身體上的殘缺。雖然現在自己所經歷過的事情,跟郭佳玉記憶中的事情並不盡相同,但在此刻,她卻由衷期望這次的事情能夠如夢中的郭佳玉所知,讓胤祥平安無事度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帳篷的門簾一掀,太醫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
胤禛兄弟急忙迎上前去,胤禛沉聲問道:“太醫,十三弟現在的情形如何?”
對這個出了名的冷麪王爺,太醫打從心底就有一分畏懼,急忙畢恭畢敬地說道:“回雍親王的話,十三阿哥的內腑並無大礙,只是右腿的傷勢較爲嚴重。好在之前的處理措施得當,沒有讓它惡化下去,如今小臣已經爲他進一步處理過了,具體情形如何,還需要觀察一會兒才能知道。”
胤禛的心頓時一沉,直截了當地問道:“太醫,你說實話,十三弟的腿能保住嗎?”
太醫愣了一下,說道:“王爺,小臣方纔也說過了,因爲之前處理得當,十三阿哥的傷勢並沒有惡化,所以保應該是能保住的,但保住之後是否能夠恢復原樣就很難說了。”
“此話怎講?!”胤禎『插』嘴道。
太醫說道:“十四阿哥,小臣的意思是,十三阿哥的腿若是恢復得好,騎馬、走路都不會成問題,但若恢復不好,怕是以後便再也不能騎馬了!甚至走路都會受到一些影響,不能如之前那般順暢。”
胤禛兄弟的臉『色』頓時都變得很是難看,胤禩等人也都沉默着,誰也沒說話。
這時只聽晴鳶開口道:“可是太醫,十三爺的腿終究還是能動、能走的,是嗎?只是能不能行動自如,這樣的區別而已,我理解的對嗎?”
太醫忙道:“正是,四福晉說得好。”
她於是笑了笑,對胤禛說道:“爺,不管怎樣,腿能保住就已經是萬幸了,今後十三爺仍舊可以用自己的腿行走,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麼?”
胤禛看了看她,長長嘆了口氣,說道:“是啊,你說得對,這就已經很好了!”
胤禎聽了,眼中卻忍不住泛起了淚花。
他與胤祥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至比跟胤禛還要好,此刻自然加倍的難過。
胤禩走上前來,說道:“太醫,此處環境簡陋,怕是不利於十三弟的休養。只是不知他現在是否適合移動?”
太醫說道:“回八貝勒的話,只要用馬車,慢些走的話,不會對十三阿哥的傷勢產生太大影響的。”
胤禩鬆了口氣,便對胤禛說道:“四哥,還是先把十三弟送回去比較好吧。家裡的情形比這裡好很多,也好讓他好生休養一番,相信對他的腿康復不無好處。”
胤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八弟說得是,還是先把十三弟送回去比較好。”
於是一輛鋪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棉墊的馬車迅速被準備好了,侍衛們小心翼翼將胤祥放在擔架上擡進了馬車,兆佳氏跟着坐了上去,胤禎則自告奮勇護衛着馬車先一步向京城行去。
到了此刻,衆人誰也沒有了狩獵的心思,都各自帶着滿腹的心事,沉重地向着各自的家中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