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倆說笑了一陣,胤禎終於回來了。一聽說晴鳶來了,他立刻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屋來,一進門就大聲嚷嚷道:“四嫂,你可有日子沒來了!”
兩人乍然一聽這話,頓時面面相覷,然後“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直笑得前仰後合。
胤禎一頭霧水地看着她們,不知道她們在笑些什麼。
晴鳶便道:“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話可真沒錯!十四弟,你見到我說的第一句話,跟弟妹說的可是一模一樣啊!”
胤禎愣了一下,隨即訕訕地笑了笑。
“四嫂今兒個怎麼有空上我這兒來?”爲了消除尷尬,他趕緊轉換了話題問道。
晴鳶笑了笑,看了他一眼。完顏氏很是識趣地站起身來,笑道:“爺,四嫂今兒個可是專程來找你的,我就先出去了。四嫂,一會兒可在家吃飯啊!”
晴鳶便笑道:“那可不成,你四哥他們還等着我回去開飯呢!”
“那還不簡單,把四哥他們一塊兒叫過來不就行了嗎?”胤禎很是爽快地說道。
晴鳶心頭一動,看了看他,便笑道:“這事兒我說了可不算,得你四哥說了纔算!”
胤禎當下便不在意地說道:“這有什麼難的!我這就派人去找四哥去,他難道還會駁了我的面子不成?”說罷,當真就派人出去找胤禛去了。
晴鳶含着笑,看着他的舉動,也不多說什麼。待完顏氏走了出去,屋裡只剩下他們兩人,胤禎這才狡黠地一笑,問道:“四嫂,今兒個你來,是爲了昨兒個我們兄弟三個的那番商量吧?”
晴鳶微微一笑,看着他道:“我就知道十四弟是個聰明人。很多事情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心中透亮着呢!”
這話便是間接肯定了他的猜測,他不由自嘲地撇了撇嘴,道:“聰明人?我要真是個聰明人就不該趟進這趟渾水裡去!四嫂。是不是四哥對我起了猜忌?”
面對他直白的問話,晴鳶不由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纔好。她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你四哥回去之後,不安是肯定會有的,但卻也不到猜忌那麼嚴重。你也知道他一向最信任你和十三弟。這種信任可不是一次兩次能夠輕易推翻的!”
胤禎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時光無情,我們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小時候的那種信任纔是真正的信任,現在……我們之間已經摻雜了太多東西,並不單純只是兄弟之間的感情,不論是四哥還是我,都不可能回到以前那種完全對彼此都不設防的時候去了!”
晴鳶沉默着。沒有說話。
胤禎一時間也陷入了沉默,過了許久,方纔嘆息着說道:“四嫂。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做出危害四哥的事情來的。即使我們兄弟之間或許會有矛盾、衝突,可你和額娘都是我最愛、最尊敬的人,我不會讓你們傷心的,自然也就不會讓大哥和二哥那樣的慘劇發生在我們兄弟身上!”
晴鳶不由大爲震動,看向一臉坦蕩的他。沒有多少人能夠將這樣的話直白地說出來,敢說出來就表示他必定有了一定的準備。誰也不知道這樣的承諾能夠持續多久,但在目前來說,能夠有這樣的保證,也就足夠了!
還能奢求些什麼呢?
她不由微微地笑了。說道:“有你這句話就行了,十四弟。你與四爺乃是同胞兄弟,這在宮裡頭是很難得的了。你們兩兄弟若是都不能互相扶持的話,在這步步危機的宮廷中必然會舉步維艱。不論是我還是德妃娘娘,都不希望看到你們互相爭鬥的樣子,我們都希望你們能好好的。兄弟倆和和氣氣地生活下去。”
胤禎笑着說道:“我知道的,四嫂。自小我就知道,你爲了我們兄弟,時時都在費心維護着。就算只是爲了你,我也不會跟四哥起什麼衝突的!”
晴鳶看着他,有些愕然。
她從不知道那麼年幼的他會將她的苦心看得那麼清楚,一向在她的印象中只是個調皮的小皇子的他,從何時開始便已經有了如此複雜通透的心思?若他真是這麼個絕頂聰明的人,也難怪康熙帝會特別寵愛他,一個不小心,還真就會成爲胤禛的大敵!
當然,現在的他還是站在胤禛這一方的,看來並沒有動什麼歪心思的樣子。但未來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她笑了笑,道:“你們兄弟和睦了,我們也就跟着享福,我自然是要着緊些的。十四弟,這次你跟四爺、十三爺他們商量的事,自己可也要小心了!宮廷鬥爭曲折複雜,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你一定要睜大眼睛,千萬別出什麼差錯啊!”
胤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收起了平日裡漫不經心的懶散,正色說道:“放心吧,四嫂,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這裡面的道道。大哥和二哥的前車之鑑就在前面,我再笨也不可能重蹈覆轍。我會小心的!”
晴鳶點了點頭,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張了張嘴,還沒說話,便聽到外面有人說道:“爺,小順子回來覆命來了。”
胤禎便說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那人說道:“回爺的話,四爺說了,一會兒下了差就過來。”
胤禎便看了晴鳶一眼,笑道:“這下沒問題了吧,四嫂。一會兒四哥來,咱們一起好好喝上一杯!”
晴鳶笑着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既是如此,不如去把十三爺也請來。我今兒個見他精神似乎還不錯的樣子,應該可以出來走動走動了。”
胤禎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點點頭道:“也好,我這就派人去請。不過,四嫂,爲了四哥的事情,你可真是不辭辛勞啊!”
晴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也不過多解釋,只是微微笑道:“我與他本就是夫妻,理應相互扶持,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將來你若是有什麼事,弟妹不也一樣會爲了你而四處奔波嗎?”
胤禎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卻是沒有說話。
到了晚上,胤禛、胤祥和胤禎三兄弟果然聚在一塊兒,開懷痛飲了一場,直喝得個個爛醉如泥,包括有傷在身的胤祥都倒在了酒罈子旁邊。三家的女人們不禁面面相覷,然後相視苦笑着將各自的男人“領”回了家去。
回到家中,負責在晴鳶不在時看管孩子們的李氏迎了出來,看了看被下人們擡着的醉醺醺的胤禛,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嫡福晉,爺怎麼喝成這樣了?”
晴鳶淡淡地說道:“他們兄弟幾個喝得開心,不知不覺就過了頭。不要緊的,睡一覺就好了。你在家裡還好吧,沒出什麼事兒吧?”
李氏看了她一眼,乖乖地收起了話題,說道:“回嫡福晉的話,一切都還好,就是安哥兒似乎又有些着涼,已經請了太醫看過了。”
晴鳶微微一愣,忙道:“太醫看過了?怎麼說?要不要緊?”
李氏嘆了口氣,道:“太醫倒是說不要緊。可安哥兒這身子,三天兩頭髮病的,這可怎麼是好啊!”
晴鳶不由默然。
安哥兒生出來的時候就不是很好,後來好不容易調養得有了些起色,卻又被前年的那次落水給拖了下去,重又變得體弱多病起來。看了多少醫生、服了多少劑藥都不見好,這也幾乎成了李氏的心病。
她並不是醫生,想不出什麼應對的法子來,只得說道:“不要緊就好,讓他好生將養着,孩子還小,以後慢慢調養,總能夠恢復的。你也別太着急,我先去安頓一下王爺,然後再去看看安哥兒。”
李氏不敢阻撓,急忙讓開路來,讓晴鳶和胤禛走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宿醉的胤禛悠悠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晴鳶便做主爲他請了一天的假,讓他在家中好生休養,又親自熬瞭解酒湯給他喝下,略帶責備地抱怨道:“爺,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像個毛頭小子似的不知分寸?像你們昨晚那般喝法,今兒個能爬起來就算不錯了,這都算好的,若是萬一喝過了頭,傷了身子可怎麼辦?”
她記得在郭佳玉的記憶中,有個說法叫做“酒精中毒”,喝酒喝過了頭甚至可能會致死,如此嚴重的後果,她不知該怎麼對胤禛說纔好。
胤禛撫着頭,身體雖然難受,心中卻是十分的輕鬆,說出的話也顯得很是隨意,道:“這不是心裡高興麼!自然就多喝了兩杯。喝酒誤事,這個道理我是知道的,平日也沒怎麼喝,你就別嘮叨了!”
就是因爲平日不怎麼喝,當猛地一下喝得過多的時候就更容易出問題了!晴鳶瞅着他,不知該如何回答纔好。
他看着晴鳶不甘中待着無奈的樣子,不由好笑,伸出手來一把將她拉進了懷裡,笑道:“難怪昨兒晚上十三跟十四都說你愛操心,你瞧瞧你,不過是喝醉個酒罷了,也值得如此費神?放心吧,我歇一會兒就好了,沒事的。”
晴鳶不禁氣結,賭氣道:“是啊,都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以後不管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