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清入關已有五十餘年,八旗子弟雖然尚未懈怠,仍是虎狼之師,但畢竟比不得從前,需要全民皆兵。因此,達官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們,對於騎射功夫,已經不是很擅長了。但康熙爺一向不放鬆武功,時時警醒八旗子弟不要貪圖享樂,忘了根本,因此,滿族的女人們只要有條件的,還是從小便學習騎馬。
如今來到這圍場,雖然女子一般不會跟着去狩獵,但騎個馬、賽個跑什麼的還是沒問題的,因此,不多會兒的功夫,聽說晴鳶和明月要賽馬,不過轉眼的功夫,跑道兩側就聚集了不少的觀衆。
太子等人出來,便看見兩人已經在起跑處準備好了,而那位聲稱不與他相干的四阿哥胤禛,遠遠地站開,注視着這頭,臉色平靜無波,讓人看不出心思來。
衆人相視一笑,齊齊走了過去。胤褆拍了拍他的肩,笑謔道:“怎麼,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不怕晴鳶看不到你傷心嗎?萬一影響了她的發揮,輸了可怎麼辦?”
胤禛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誰輸誰贏又有什麼關係?況且,她不會輸的。”
胤礽笑道:“話不是這麼說。雖然看上去是兩個女孩子之間的爭鬥,不過這可不是場普通的馬賽,萬一晴鳶輸了,怕是以後都不能來纏你了,你可是她們的賭注啊!還有,你哪兒來那麼大的信心晴鳶一定不會輸?”
胤禛聽到胤礽說自己是她們的賭注,額頭不禁青筋一跳。及至再聽到後面這句問話,沒好氣地指了指晴鳶的方向,說道:“她的騎術咱們都見過的,並不差,況且你們看她,哪兒有一丁點兒緊張的樣子?”
衆人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果然,相對於明月的氣急敗壞、咬牙切齒,晴鳶看上去雲淡風輕、鎮定自若,似乎並沒把這場比賽當回事,不由得嘖嘖稱奇。
“真是看不出來,她居然還有那麼好的鎮定功夫,彷彿她們賭的不是四哥一樣!哎,你們說,她會不會根本沒想到這茬兒,不知道輸的人就不能再接近四哥啊?”胤禩好奇地問道。
其他幾人面面相覷。
其實若是以他們一直以來對晴鳶的瞭解,原來的她輕浮毛躁,還真脫不了這個可能。畢竟這場馬賽的賭注誰都沒明說過,全靠自己意會,輸的人證明不如對方,就該識趣自動退出纔對,這是心照不宣。如果以她過去的性子,八成是不會想這麼深遠的事情的。但今天的她處處透着古怪,讓人再也不敢拍胸脯說一定就能明白她的心思,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就撲朔迷離了。
在起跑線上,晴鳶輕輕束縛着坐下的馬匹,心裡委實有些難以決斷。
如果可能的話,她還真想輸掉這場比賽,然後就可以藉口技不如人,放棄對四阿哥的糾纏,回家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去。但她一向以來的表現,處處都要爭第一,萬一今天輸了,又該顯露出如何的反應纔算合格?她不禁有些頭疼。
看了看一旁虎視眈眈、躍躍欲試,誓要將她擊敗的明月,她更加的想嘆息了。很想說如果明月要追四阿哥儘管去追,她晴鳶絕不阻撓,但這話說出來有沒有人信且不說,萬一傳到了胤禛的耳朵裡,會引起什麼樣的反應可就難說了。她纔不想因爲這樣而被一個阿哥記恨上。
深深嘆了口氣,她決定,盡力去比就好了,不管贏還是輸,得了結果再說!
此時,只聽一聲號令,賽馬即將開始。她收斂了全副心神,收緊了馬繮,夾緊馬腹。隨着一聲令下,她和明月兩個,就如同離弦的劍一樣,同時飛奔了出去。
一千米,若是人來跑,確實有點麻煩,但對馬來說卻不算什麼。不過眨眼的功夫,兩人就衝到了折返處。
晴鳶的騎術終究高了明月一籌,此時略微領先半個馬身。她眼角餘光瞟了一下,心中忽然有點猶豫——是不是該故意放水一下?
然而就在此時,忽然只見明月的馬一揚馬蹄,竟然衝着晴鳶的馬就踹了過來。她嚇了一跳,下意識一帶繮繩,堪堪好避了過去,而明月卻因爲馬速太快,還不顧一切算計人,失了平衡,往一旁的杆子上撞過去。
下一刻,只聽“哐啷”一聲,原本作爲中轉點的標識的木杆被她撞斷了,好在她也算身手不凡,晃了兩下好歹穩住了身子,卻也已經肩膀受傷,馬身也有些許的擦痕。
晴鳶躲過了她的偷襲,心中不禁一陣氣惱。其實賽馬中互相干擾也是常事,只要不用什麼特別惡劣的手段,反倒是馬賽中的一大看點。只要手段高明,能夠影響到對手的同時自己也得到勝利,同樣會得到人們的承認。但她本有相讓的心思,被這麼一攪,頓時改了主意。
“駕!”一聲脆喝,她牢牢控制着馬匹,趁着明月立足未穩的時候疾衝了回去。明月大吃一驚,趕緊去追,然而本就失了先機,兼且如今又受了點輕傷,更是落在了後面,又哪裡追得上?
很快,晴鳶便一馬當先,飛快地衝過了終點,漂漂亮亮地贏了這場比賽。
頓時,觀衆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尤其是站在晴鳶這邊的小姐妹們,更是互相擁抱,高興非常。
相對的,支持明月的小姐們可就沒那麼樂意了,人人臉上一臉悻悻。
明月氣得發昏。想她費盡了心思,不惜耍手段,結果還是輸了不說,還讓自個兒也掛了彩,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倒黴透頂。
晴鳶長長舒了口氣。她雖然收斂了嬌縱的性子,但畢竟還有着少年心性,能夠贏了比賽也是極高興的。一時之間也忘了其他,跟那一夥小姐妹們鬧成一團,開心不已。
忽然,卻聽到胤礽的聲音大笑着說道:“好!好一場精彩的馬賽!老四,你賽前的預言可真準哪!果然是晴鳶贏了。”
晴鳶一愣,轉頭看去,只見幾位阿哥,包括胤禛在內,正緩緩向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