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的有些暗下來,剛剛還時隱時現的太陽完全的隱匿在烏雲的懷抱裡,狂風更加的肆虐,揚起一片片的雪花,給大地穿上新裝。
莫幽蘭見葉母根本就不再搭理自己,心中委屈了一會,就穿好棉襖從後門出去了。雖然葉母的態度冷淡的讓她想哭,可是莫幽蘭依然聽了她的話,在她心裡,媳婦孝敬婆婆是應該的,雖然還沒有結婚,可是自己早晚都要嫁給葉子羽的,也不怕早點適應這樣的生活。
大風呼嘯着向莫幽蘭刮來,夾雜着雪片,打在臉上硬生生的疼,莫幽蘭一邊冒着大風前進,一邊回想着自己與葉子羽的過往。雖然今天覺得受了委屈,心中依然是甜蜜的,臉上似乎也沒有那麼冷了。
“蘭蘭,你去後面做什麼,這邊冷,快回屋去。”葉子羽的父親揹着幾捆柴禾走過來,高大的身軀冒着風雪前進,看起來有些佝僂。
一看見莫幽蘭在外面,連忙讓她進屋去,臉上的關切之情讓莫幽蘭有些感動,但是同時,也泛起了一絲疑問。他不是應該和葉子羽在一起麼,怎麼會在背柴禾,難道葉子羽也在幹活嗎?莫幽蘭踮起腳尖,越過葉父的身子向後看去,茫茫的大雪看起來一片混沌,哪裡有葉子羽的身影。
“叔叔,我去拿些柴禾做飯,嬸子她身體不舒服呢,您怎麼去拿柴禾了。”莫幽蘭一邊說,一邊向葉父的身後張望,以至於她沒看見葉父瞬間就垮下來的臉。
“蘭蘭,不用你,你去進屋和子羽待着吧,叔叔來就好了。”葉父臉上的表情一閃即逝,不停的讓莫幽蘭進屋。
莫幽蘭沒怎麼在意葉父的話,卻瞬間想起了葉母對自己的態度,渾身一冷,臉色也難看起來。水潤的眸子裡帶着淡淡的委屈和擔憂,不知道自己和子羽的結果會怎麼樣。
她是個依賴性很強的人,和子羽在一起這麼久了,只要一想到有一天會分開,莫幽蘭的心就會控制不住的疼痛,讓她自己都覺得惶恐。
“叔叔,我幫您吧,我在屋裡也沒什麼事,穿着棉襖呢,不冷。”莫幽蘭露出一個微笑,繼續向放柴禾的空地走去。葉子羽的父親和葉母相比,讓莫幽蘭反放鬆了許多,她也沒有那麼謹慎,說完話就像暴風雪中走去。留下葉父站在原地愣了愣神,才繼續走進屋裡。
莫幽蘭彎着腰,費力的拉扯着一捆柴禾,飛舞的雪片不時的落在手上,融化成冰冷的雪水,手裡的柴禾也是冰冷的嚇人,手上一陣陣的刺痛,讓莫幽蘭險些把柴禾扔在半路上。
葉母的樣貌和話語不停的在腦海裡閃爍,讓莫幽蘭咬着牙堅持着。她已經明白葉母的意思,自己的學歷配不上葉子羽,就要在生活中多多努力,子羽,我一定會好好好的照顧你,做一個賢惠的妻子。
“美鳳,我真不知道你想什麼呢,兒子領回來女朋友,你躺在炕上不起來也就算了,人家一個城裡的孩子,初次來到咱家,你怎麼能讓她去做飯呢。”葉父站在地上,頭上還掛着柴禾葉,一張臉緊繃着,語氣裡頗爲無奈。
葉母翻了個身,從淺眠中醒來,一看莫父的表情,臉色頓時就難看了。
“葉凡,這兒媳婦剛剛進門,你就想慣着,以後這家裡的活還是我自己做是不是?我苦了大半輩子養兒子,他娶的媳婦不孝敬我孝敬誰呀,你還想讓我繼續苦巴巴的累死呀。”葉母說着話,冷哼一聲,轉過頭繼續躺在炕上。
“你……”葉父似乎氣急了,臉色有些漲紅,上前就拉起了老伴的被子,嘴角不停的抽動着,滿眼怒火的望着她。
“美鳳,在家裡我聽你的,由着你鬧,可是你也不能那麼對人家的姑娘,人家城裡的姑娘哪裡做過飯,你這不是難爲人?”葉父手上抓着被子,捏的緊緊的,骨節泛白,隱忍着自己的怒氣。
葉母拉着被子的一角,狠狠的瞪了一眼葉父,把被子搶了回去。毫不在意的態度,顯然葉父的話根本就沒在她的心裡掀起什麼波瀾。
“葉凡,兒媳婦剛進門,我就管不了你了是不是,你少在這裡大呼小叫的,你懂個啥,我就是怕兒子在城裡受他們的欺負,纔好好的調教調教這個兒媳婦,不用你在這多嘴。”葉母又狠狠的剜了葉父一眼,拿着毯子蓋在身上。
“美鳳,你……我看你把兒子喜歡的女孩氣跑了怎麼辦,你就是偏心,想找人孝敬怎麼不讓子羽去幹活,拿人家的孩子當啥了。”葉父的語氣緩和了一點,顯然是受到了葉母強大氣勢的影響,只是眸子裡的憤怒依然不減。
“跑就跑麼,咱兒子那麼優秀,也不缺女朋友,你怕什麼,我還不滿意她呢,連個正式的工作都沒有。”葉母的聲音悶悶的,毯子一直蓋到了頭頂,完全不在乎葉父的怒氣。
“你……你就胡鬧吧!”葉父一甩袖子,走出屋去,房門咣的一聲關上,葉母依然毫不在意的躺着,動也沒動。
雪地上,莫幽蘭彎着腰,低着頭,拖着一捆柴禾費力的前進,呼嘯的狂風吹得她耳朵裡嗡嗡的響,感覺自己的身子都要飛起來了。
她已經送進去一捆柴禾,看葉父抱了那麼多,似乎要多存一點,索性繼續努力,忍受着冰冷繼續幹活。
大風捲着柴禾上的灰塵吹進眼睛,莫幽蘭放下手裡的東西,擡起頭揉着眼睛,擡頭的瞬間,一個熟悉的背影映進眼簾。
那人就站在葉子羽家旁邊的房子後面,站在莫幽蘭的位置正好看見,他穿着一件和葉子羽一樣的銀灰色棉襖,身影已經隱藏在雪霧裡,看不清晰。
“子羽?”莫幽蘭嘀咕一聲,顧不得地上的柴禾,向着那個身影的方向走去。
莫幽蘭抱着好奇的心思向那邊走去,想開口招呼一聲,怕萬一不是葉子羽自己不好解釋,只好一邊走一邊仔細的觀察。
雪片打在眼睛上,疼的莫幽蘭眼淚都流了出來,可是她不敢閉上眼睛,連美麗的紅脣也微微張開,雪花不時的飛進嘴裡。
她看見了那個男人的整個背影,他身上穿着一套和葉子羽一模一樣的衣服,後背上還有一雙小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棉襖都被那雙纖細的手臂纏的凹了進去。背影的對面,依稀能看見一個小巧玲瓏的身影,長髮不停的飄飛,看的出來是一個女孩。
“是子羽麼?不,一定不是子羽。”莫幽蘭強迫自己收起好奇心,轉過頭向回走去,剛走了兩步,她就停了下來。眼淚已經順着眼睛流出來,凍得小臉一陣陣的疼,水潤的眸子裡,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
“子羽,你爲什麼要帶着那個女人回來,你說過大學回來會……”
一個清脆的聲音,隨着狂風傳進莫幽蘭的耳朵,讓她瞬間連移動一下步子的力量都沒有。後面的話她沒有聽清楚,可是那個名字卻像炸雷一般,一遍遍的迴響在她的耳朵裡,震得她心裡不停的絞痛。
子羽,那個男人真的是子羽?那個抱着一個女孩的男人,是子羽?那我呢,那我還在這裡做什麼?
莫幽蘭真後悔自己出現在這裡,看到這讓她連呼吸都痛得一幕。外面的冰冷已經不算什麼了,一種可以把人冰封的寒冷從心底升起,讓她止不住的顫慄。
望着眼前的茫茫白雪,莫幽蘭絕望的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又流下來,自己心目中的葉子羽,竟然是這樣的人麼?這就是自己一見鍾情,爲了他不惜和父母決裂的男人?
莫幽蘭面對着茫茫的雪地,向未知的方向走去。忽然的變故徹底的擊垮了她,她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裡,只能盲目的前行,淚水模糊的雙眼,腳下一滑,莫幽蘭摔倒在雪地裡,痛哭失聲。
“蘭蘭?”葉子羽錯愕的推開懷裡的女人,大步的向莫幽蘭摔倒的地方奔去。“蘭蘭,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有沒有事?”
葉子羽關切的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從雪地裡拉起來,掃去她身上的雪花。
莫幽蘭睜開他的束縛,繼續向前走,踉蹌的步伐好像隨時都會摔倒一樣。早已經看不清眼前的道路,一股股的恥辱從心底升起,我算什麼,我在葉子羽的眼裡算什麼?
“媽媽,對不起,是蘭蘭不懂事,嗚嗚……蘭蘭應該聽你的話……”莫幽蘭一邊快速的在雪地裡奔跑,一邊不停地嗚咽。莫母當日的話語像警鐘一樣再次響在耳邊。
我爲什麼沒有聽媽媽的話,爲什麼要來到這裡忍受這樣的痛苦?莫幽蘭不知道自己再想什麼,各種紛亂的思想在腦海裡交織,讓她後悔莫及。
“子羽哥,不要再追了,讓她走好了,我們……”那女孩追上來,拉住葉子羽的手臂,清秀的面龐上還帶着些許的青澀,卻是實實在在的流露着對葉子羽的愛意。
“你放開,都怪你,以後我都不想見到你。”葉子羽憤怒的大吼一聲,抓起一把雪扔到女孩的臉上,繼續向莫幽蘭追去,頭都沒回。
“子羽哥,你……”女孩被打得一愣,似乎已經不在認識眼前的葉子羽,過了半晌,眼淚才混着雪水留下來,看着葉子羽的背影。
“蘭蘭,等等我,你聽我解釋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等等我呀。”葉子羽一邊追,一邊放開喉嚨大喊,驚動了不少人向這邊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