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場離莫幽蘭的心理諮詢室不遠,開車很快就到了。小寶許是玩累了,小小的身子躺在座位上睡得正香。
一直到抱着小寶走進屋子,莫幽蘭的臉還在發燙。她從來沒想過顏如軒對自己會產生那樣的感情,他突然之間的告白真的是把莫幽蘭嚇壞了。
莫幽蘭的父母不止一次勸她再嫁,都被她毫不猶豫的否決,搞得現在連回家都很少,沒想到自己身邊唯一的朋友也要因爲愛情失去了。
莫幽蘭把小寶放在樓上的房間裡,獨自一人坐在樓下。太陽光透過玻璃門照進屋子,暖暖的,讓莫幽蘭的精神有些恍惚。
她有時候真想聽了父母的話,找一個適合自己的老實男人再嫁一次,哪怕他很窮,也不懂得浪漫,只要可以陪着自己一起照顧父母,照顧小寶,給她一個母慈子孝,安靜祥和的家就好。
偏偏每到那個時候,她都會覺得心裡滿滿的,都是過去的回憶,對追尋幸福的絕望已經讓莫幽蘭失去了愛的能力,心裡不會再走進任何一個男人了。
從住了五年的婚姻圍城裡走出來,偏偏又在自己的心裡築起了一座城,這算不算畫地爲牢?
玻璃門被人推開,莫幽蘭站起來剛要迎接,話沒出口,就愣在那裡,滿臉的驚愕。
進來的是個女人,身上穿着一套普通的居家睡衣,腳下是一雙拖鞋,頭髮散亂,臉色蒼白,一雙大眼睛紅紅的,腫的像一對桃子,臉頰上還有一個清晰地五指印。
“蘇雪,你來我這裡做什麼,不是剛剛結婚,要去度蜜月麼?”看見是她,莫幽蘭臉上的微笑頓時就冷下來。
一看見她,就想起小寶手臂上的淤青。她曾經的算計莫幽蘭都不計較,可是有什麼仇恨,至於讓她對一個孩子下黑手。
“莫姐姐,我……莫姐姐你一定要幫幫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蘇雪的臉上一改往日的張揚,滿是苦澀,說着話,眼淚就順着那雙哭腫的大眼睛流出來。
屋內的氣氛因爲蘇雪的話一下子就沉寂下來,莫幽蘭不說話,蘇雪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哭,最後還是莫幽蘭在她的哭聲中敗下陣來,拿了一包紙巾送到她面前。
“蘇雪,你別再我這哭哭啼啼的了,小寶還在睡覺。我沒有什麼能幫你的,也不會恨你,如果你覺得我還惦記着葉子羽,以後我不見他就是了,你走吧。”莫幽蘭打開玻璃門,轉回身拿起小噴壺往那盆文竹上灑水,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像是常伴青燈古佛的老尼一般。
每當心情不平靜的時候,她就給自己找些清淨的事情做,這是在葉家五年養成的習慣。
面對一個破壞自己家庭的人,沒有人會不恨,莫幽蘭也一樣。可是一想到蘇雪在訂婚典禮上的遭遇,她的恨意就沒有了,一樣的因爲愛情,嫁給同一個男人,她也只不過是自己的翻版罷了,對於一個可憐人,真的沒有什麼好怨恨的。
“莫姐姐,你不能趕我走,我是半夜從家裡跑出來的,現在只有你能幫我的忙,我是……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蘇雪一邊說,一邊走上前拉住莫幽蘭的手,幾滴眼淚不小心掉在她的手上。
平日那張張揚的笑臉就像面具一樣,被人從蘇雪的臉上剝離,留下的只有傷痛和疤痕。
“你從家裡跑出來?子羽不是很疼你麼,不會讓她媽媽欺負你的,你求葉子羽似乎比求我要有用。”莫幽蘭見不得她楚楚可憐的目光,從新把門關上,算是收回了自己的逐客令。
“莫姐姐,我不是從葉家來的,訂婚典禮那天我就被我父母帶回家了,他們不准我在跟葉子羽在一起了,把我關起來,現在他們就在葉家的附近等我,我……我沒辦法回葉家了。”蘇雪一邊說一邊哭,總算把大概的意思解釋明白了,地上已經扔了一堆用過的紙巾。
聽着蘇雪的話,莫幽蘭的臉色一凝,又是一雙愛子心切的父母,現在的蘇雪就和當年的自己一樣,認定了一個人,父母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蘇雪,或許,你應該考慮一下你父母的提議,他們一定是爲你好的,沒有誰的父母會坑害自己的兒女。而且,你父母的事情,我也幫不上什麼忙的。”莫幽蘭想起往事,臉上帶着一絲憐憫,還是忍不住的說出了一番勸阻的話來。
她不知道她習慣的不悲不喜看進蘇雪的眼裡,變成了幸災樂禍。
蘇雪的臉色變了變,又恢復成楚楚可憐的樣子,眼中淚水更勝。莫幽蘭,覺得你有機可乘了麼?我是絕對不會讓子羽再回到你身邊的,等我回到葉家……哼。
蘇雪的眼裡閃過一絲嘲笑,緊接着,豆大的淚珠順着白皙的臉孔滑落下來。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果然不假,在蘇雪的身上就得到了充分的認證,只要她想,永遠都會有眼淚流出來。
“莫姐姐,我沒想讓你找我的父母,我只是……你幫我去找子羽,不,去找子羽的媽媽好不好,只要她到我家去道個歉,我爸媽就不會繼續關着我了。”蘇雪看着面無表情的莫幽蘭,眼睛裡充滿期盼,說到葉子羽,一雙淚濛濛的眼睛緊緊地盯着莫幽蘭,似乎是要看出什麼來。
“蘇雪,不是我不幫你,我和葉子羽的媽媽關係什麼樣你不會不知道,而且我覺得你真應該認真考慮,不要走上我的老路。”莫幽蘭直視着她的眼睛,眼裡只有坦然。
看着憔悴的蘇雪,莫幽蘭絲毫不覺得開心,反而覺得她可憐,同樣是女人,幽蘭的好心提醒不知道會被蘇雪想成什麼樣。
“莫姐姐,我知道子羽的媽媽很不好,我也很不喜歡她,可是我愛子羽呀,你忍受不了他的媽媽,可是爲了子羽我可以忍受,這隻能說明我比你還要愛他,你忍心讓我們兩個相愛的人分開麼,還是你想回到子羽的身邊?”蘇雪看着莫幽蘭的一舉一動,眼睛裡充滿探究的神色。
即使是已經落難了,她的話語依然咄咄逼人,看的莫幽蘭全身都不自在。
“蘇雪,我幫不了你,你走吧,關於葉子羽的問題,請你以後不要和我討論。”莫幽蘭站起身來,拉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臉上帶着慍怒。
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好心竟然換來這樣的結果,索性由她去,事不關己,何必費心。
“莫姐姐,哎呀你放手,天都晚了,你要我到哪裡去呀,你……你弄疼我了。”蘇雪一邊掙扎一邊叫喊着,看着莫幽蘭的美眸深處,蘊含着一股恨意,看的莫幽蘭猛然間打了個寒戰。
“莫姐姐,你就別趕我走啦,這麼晚了,我一個女人,你讓我到哪裡去!”蘇雪說着,雙手捂在臉上,又開始嚶嚶的哭泣起來。
“媽媽,你怎麼了,誰在呀?”稚嫩的聲音傳來,小寶衣衫凌亂的從樓梯上晃下來,看見蘇雪的時候,一雙大眼睛防備的看着她,又看看自己的媽媽。
“小寶,你被吵醒了麼?”莫幽蘭彎下腰,把胖乎乎的兒子抱在懷裡。“蘇雪,你趕快走吧,我說了,我幫不了你,你想怎麼樣想都可以。”莫幽蘭抱着小寶,轉身向樓上走,把蘇雪一個人扔在那。
“莫姐姐!”蘇雪忽然痛呼一聲,雙膝一軟跪在地上。“莫姐姐,你幫幫我吧,我也不想來求你呀,可是我……我懷了子羽的孩子了,不回到葉家去我還能怎麼辦?如果被我父母知道了,一定會讓我打掉,那也是一條生命啊,莫姐姐,你有小寶,你明白那種感受的,我不想讓我的孩子還沒出生就死掉,莫姐姐,你幫幫我,幫幫我吧……”蘇雪跪在地上,邊哭邊說,一字一句像是從淚水裡撈出來的,聽得莫幽蘭心裡發酸。
“蘇雪,你……你有了葉子羽的孩子?他們知道麼?”莫幽蘭滿臉的驚愕,看着痛哭流涕的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