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幽蘭睜開眼睛,依然躺在自己的屋子裡,窗外不停的打着響雷,天空黑沉沉的,像是要和大地合併爲一體,讓人看着喘不過氣來。
那段被葉母折磨的記憶,不時地就在莫幽蘭的腦海裡盤旋,後來她才發現,最讓自己受傷的事情,並不是葉母的不待見和刻意欺凌,而是葉子羽的背叛。
葉子羽所給予她的疼痛,遠多於葉母的十倍不止,相對來說,葉母的那些做法,只不過是生活中的調味品而已。
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這一會也纔剛剛過了半個小時,小寶纔剛剛放學而已。
莫幽蘭從牀上下來,拿着毛巾擦去臉上的淚痕,坐在沙發上等小寶回來,現在,只有小寶纔是她心中最在乎的。
“蘭蘭,怎麼一個人在這,我和你爸聽說你把小寶帶回來了,過來看看,小寶呢?”莫父和莫母推開門走進來,應該是坐車來的,衣服上有一些雨點,看起來也是剛剛落上去的。
莫母看見莫幽蘭,眼中的思念才減輕了一點,被莫幽蘭的父親攙扶着坐在沙發上,看不夠似的瞅着女兒日益消瘦的小臉。
“媽,你和我爸消息真靈通啊,你們怎麼知道我把小寶帶回來了,我還打算帶他去看望你們呢,這幾天太忙了,沒什麼時間。”莫幽蘭轉過臉,不看自己的父母,偷偷的掩飾着眼裡殘留的悲傷。
她是莫家的唯一一個孩子,是獨生女,從小就受盡了父母的寵愛,如今讓父母看着自己傷心難過,心中不忍。
本來那次拒絕了母親爲自己找男朋友之後,莫幽蘭就很少回家了,雖然心中惦記,可是她也知道讓老兩口眼不見,心不煩,而且在把小寶接來之前,她每天都用大量的工作來填充自己的時間,賺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想讓自己忙起來,不要回憶起過去的事情。
顏如軒剛剛認識不久的時候,還曾經戲言說沒見過她這麼拼命地女人,每天像個陀螺,轉個不停,就像着急娶個老公回家似的。
“那當然能知道,小寶不回來我們也不會來呀,你以爲我和你爸是來看你的呀。”葉母別過臉去,掩飾着眼角的淚水,看起來好像還在和女兒鬧着彆扭。
她哪能說是自己太思念女兒了,又不想放下臉去找她,偷偷的躲在對面的超市裡看到的。
“蘭蘭,小寶呢?”莫父拍拍老伴的後背,讓她緩解情緒,不要太激動。
“爸,小寶他還沒有放學,我去接他好了。”莫幽蘭感激的看向父親,站起身來。
莫母的身體一直不好,因爲她和葉子羽的事情也是沒少操心,每次都氣到吃藥,經歷了那麼多次,莫幽蘭再也不想看到母親病發是難受的樣子,簡直比病長在她自己身上還要難受,現在想起來,心臟還緊緊的揪在一起。
“媽媽,我回來了,姥姥姥爺都在,你爲什麼不讓我回來吃飯?”稚嫩的聲音傳來,引得莫父莫母都像門口望去。
顏如軒左手拎着一堆東西,右手抱着胖乎乎的小寶,正站在門口,小寶伸出手來,使出吃奶得勁推着玻璃門,小臉憋得通紅。
“小寶,看你不乖啊,你如軒哥哥拿着東西你還要人家抱你,羞不羞,嗯?”莫幽蘭拉開門,把小寶抱在自己懷裡,邊說話邊在他肥嘟嘟的小臉上掐了一把。
一看見小寶可愛的樣子,莫幽蘭嚴重的苦澀頓時去了大半,小寶就像是她的救命良藥,每時每刻都提醒着她要堅強,要開心,要忘記一切,好好的活着。
“媽媽最壞,如軒哥哥說你在家裡不開心,就不要我和他回來,我們偏要回來,哼!”小寶掙扎着從她懷裡跳出來,臭屁似的跑到莫母的身邊,八爪魚一樣的撲了上去。
顏如軒看着忽然來臨的二老,拎着東西愣在那裡,加上小寶三下五除二的把自己對他說的話都倒出來了,讓他和莫幽蘭的關係更加曖昧起來,也不知道人家二老是啥樣的態度,站在那裡動也沒敢動。
“姥姥,我告訴你呀,你和老爺沒來的這些天,我媽媽總是很難過的樣子,還一個人偷偷的哭,那個蘇雪呀,就是我奶奶喜歡的那個狐狸精,總是來惹我媽媽生氣,還帶着爸爸一起來呢……”小寶磚模做樣的趴在葉母的耳朵邊,說出的話來一屋子人都能聽得見。
“小寶,不要亂說話,姥姥身體不好,上一邊自己玩去,乖呀!”莫幽蘭皺起眉頭,上前拉住小寶肉呼呼的小手,一邊說一邊故作生氣的看着他。
“姥姥,你看我媽媽,人家都是爲她好,她還這個樣子,害人家好傷心那!”
小傢伙故作可憐的用手支住下巴,坐在沙發上的身子小小的,偏偏裝作一個很憂愁的樣子,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逗得一屋子人都暗自發笑,只有莫母的連還板着,帶着一抹憂傷。
沒有人能比母親更瞭解自己的孩子,莫母一直都清楚莫幽蘭的善良和軟弱是有點也是缺點,只是沒想到她會攤上那樣一個潑辣的婆婆,聽見小寶有模有樣的說那些事情,看向女兒的眼睛裡再也沒有一絲責怪。
“蘭蘭,真是苦了你了,你說你這孩子……你這個傻孩子……你有什麼事情怎麼就不能說出來呢,咱們家雖然沒有本事,可是我和你爸也不能看着你這個女兒受人欺負啊。”莫母說着話,呼吸急促起來,一雙老眼不停的流出眼淚,莫父在一邊安慰着。
比起前幾年,莫幽蘭的父母已經蒼老了許多,本以爲葉子羽對莫幽蘭也是真心一片,沒想到結果竟然是這個樣子。那些事情雖然莫幽蘭回到家從來不說,可是看着女兒日夜在葉家受罪,也讓老兩口操碎了心,不知道增添了多少的皺紋。
“媽,開心點,我沒事,我和葉家已經沒有關係了,如果說有,也只是那裡有小寶的親人,僅此而已。”莫幽蘭拉住媽媽的手,輕聲安慰,恬靜的臉蛋上再也沒有一絲悲傷地痕跡。
屋子裡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語,因爲他們誰都知道一些莫幽蘭的過去,那是刻骨銘心的事情,怎麼能說忘就忘得了。莫幽蘭唯一改變的,就是學會了不冷不熱的僞裝,反而更加讓人心疼。
“哇,如軒哥哥,你傻啦,拎着那麼一大堆東西,你不嫌累麼?要不,你把東西放下。拎着小寶玩好了……”小寶烏溜溜的黑眼珠在四周看了一圈,終於耐不住寂寞,跑去騷擾顏如軒了。
顏如軒看着一家人談話,把他涼在那裡,他也不生氣,看着莫幽蘭逐漸的露出笑臉,心中也跟着開心起來,正想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和莫幽蘭的父母打招呼,小寶就粘了上來,圍着他的腿不停的打轉,想找個合適的方向爬上去。
可惜,今天顏如軒穿的是一條肥肥大大的休閒褲,小傢伙饒有興趣的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落腳點。
“伯父,伯母,你們好,我是……我是幽蘭的朋友。”顏如軒的俊臉有些漲紅,見小寶已經把自己拖出來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和莫幽蘭的父母打招呼,恭敬的摸樣真跟見了岳父岳母似的。
莫母一心思念女兒,一聽小寶說,才注意到文質彬彬的顏如軒,這一看,眼睛裡頓時就有了精神。
“哎呀,小夥子,你看,你倒是坐呀,既然是我們家蘭蘭的朋友,那還客氣啥,原來是你幫她接孩子回來呀,呵呵快坐下,來……”莫母結果顏如軒手裡的東西放下,連忙拉着顏如軒坐在自己的旁邊,一邊說話,一邊仔細的打量着,不時地還回頭看看站在一邊的莫幽蘭,眼神裡充滿了安慰。
莫幽蘭一看母親的樣子,就知道她一定是誤會自己和顏如軒的關係了,頓時一張小臉羞得跟番茄是的,沒有一點白的地方。偷偷的擡起頭來看向父親,莫父也正以一種有事不報的眼神望着她,讓莫幽蘭既害羞又無奈。
“哎呀,奶奶,我還要如軒哥哥陪我玩呢,你怎麼又把他拉走了。”小寶撅着嘴你在顏如軒的懷裡,小手不停的而在他的俊臉上擺弄着,看起來對顏如軒很是親近。
“小寶啊,乖,不要鬧人,你呀,要叫他叔叔,不是叫哥哥哦,來,老爺帶你玩,還給你買玩具了呢!”
莫父廢了好大勁才把小寶從顏如軒的身上拉下來,惹的小傢伙一臉的不開心,好在一看見姥姥姥爺帶來的玩具,馬上就咧開了小嘴,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老爺,你們好奇怪呀,爲什麼我不能管他叫哥哥,他自己也不願意呢,非要比我大一個輩分,那好多好東西來收買我呢!”小寶一邊說着,一邊已經打開了玩具的包裝,玩的不亦樂乎。
小傢伙無意間的一句話,讓莫幽蘭和顏如軒都不好意思起來,看在莫母的眼裡,莫母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臉皺紋都少了好幾條。
“如軒那,今年多大了,在哪工作呀?”莫母一臉親切的笑容,不知不覺的就拉起了顏如軒的手。
“伯母,我今年25了,上完大學就留在直接留在學校裡當老師,現在不忙,常來幽蘭這裡看看。”顏如軒看莫母對自己很是親切,心中一陣狂喜,俊臉上帶着絲絲的紅意。
雖然被莫幽蘭毫不猶豫的拒絕過,他對莫幽蘭的感情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還有了增長的趨勢,現在見到莫幽蘭的父母,頓時覺得自己距離成功又近了一步。
“25歲,和我們家幽蘭差不多,老師這工作好啊,你是教什麼專業的?”
莫母拉着顏如軒的餓瘦依然沒有放開,就連一邊的莫父也伸過頭來看熱鬧,讓一邊的莫幽蘭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伯母,我是教英語的,準備在學校裡穩定了,帶出兩批學生之後自己兼職開個補習班,可以多賺點錢,將來養家用。”
“嗯,想的長遠,那你……有女朋友沒有啊?”莫母終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顏如軒,似乎還有那麼一絲微不可查的緊張在裡面。
“伯母,我還沒……”顏如軒俊臉微紅,帶着一絲激動的神色,越說越來勁。
人他再呆,也能聽得出來莫母問這話的意思,就算莫幽蘭心如鐵石,只要她父母同意了,自己也會有很多的方便條件,何況現在小寶也十分的喜歡自己。
“咳咳,顏如軒,你買那麼多菜回來,是準備借我的鍋做菜的吧,怎麼還不去呢。”莫幽蘭故意的咳了幾聲,狠狠的瞪了顏如軒一眼,警告他不要胡說八道。
“啊,好好,我這就去做,你說你今天懶得做飯,小寶又不想再外面吃,所以我買的都是我拿手的菜,你陪你爸媽聊天吧!”顏如軒調皮的衝着莫幽蘭眨眨眼睛,拎着一兜子菜溜進廚房去了。
莫幽蘭坐在莫母身邊,總算鬆了一口氣,不用再聽顏如軒那些模棱兩可的話了。
“哎呀,這小夥子還會做飯那,真好啊,將來一定是個好丈夫,嗯?蘭蘭。”莫母拉住女兒的小手,不停的撫摸着,眼睛還盯着廚房的方向,似乎是沒看夠顏如軒那個溫文爾雅的樣子。
莫幽蘭的小臉在一瞬間,又紅到了耳根。“媽,我和顏如軒只是普通朋友,他小我三歲呢,平時都管我叫姐姐。”
莫幽蘭低着頭解釋着,總覺得就憑顏如軒在父母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她無論說成什麼樣也沒用了,父母一定不會相信。
“蘭蘭,才差三歲呀,你還長得這麼年輕漂亮,不要有心理負擔,啊!”莫母撫摸着女兒光滑的小手,不停的勸說。
離開葉家的這半年來,莫幽蘭越來越會打扮自己,每一件衣服穿上都顯得很有氣質,整個人看起來不但沒老,反而年輕了幾歲,也更添了女人的韻味。
“媽,我和他真的沒有什麼關係,我們只是很普通的那種朋友而已。”莫幽蘭有些無奈,衝着莫母不停的撒嬌,嬌羞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嫵媚動人。
“是是是,寶貝女兒,媽呀,相信你的爲人,也相信你和他現在是清白的,我們誰其自然就好嗎,啊,媽不強求。”
看着女兒彷彿又恢復了結婚前的樣子,莫母全都歸功於顏如軒的出現,頓時樂得嘴都合不上了。
“媽,我還帶着小寶呢,你怎麼能那樣想呢,不是拖累了人家麼!“莫幽蘭真的是無奈了,連忙把求救的眼神看向莫父。“爸,你看我媽,就胡說八道。”
“蘭蘭,我還是同意你媽的意見,順其自然吧,啊!”莫父說完話,站起來向廚房走去,看來是要看看未來女婿的廚藝了。
“蘭蘭,你怎麼說媽胡說八道啊,那有孩子怎麼了,你沒看他喜歡小寶,小寶也喜歡他,那你有孩子還不能嫁人啦,還是等着葉子羽回心轉意,我告訴你,葉子羽你就別想了,就他那個媽,八擡大轎來擡你咱都不嫁了。”莫母虎着臉,看着莫幽蘭的臉色,不停的叮囑。
早就盼望莫幽蘭能找個人嫁了,省的一個人又受苦又總是讓葉家的人欺負,現在面前就有一個現成的,怎麼會輕易放棄。
莫母一提起葉子羽,很快兩個人都靜下來,母女的手緊緊的拉在一起,回想着莫幽蘭待在葉家的日子。
“好女兒,事情都過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啊!”莫母長嘆口氣,安慰的撫摸女兒是小手,讓莫幽蘭一時之間心中暖暖的,險些掉下眼淚。
顏如軒很會做飯,幾樣清淡的小菜都做的很是可口,小寶不停的往自己的碗裡夾着菜,一邊吃還一邊盯着盤子裡的,貪吃的摸樣讓一桌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莫父莫母更是頻頻誇獎,完全把顏如軒當成了自己的女婿對待,葉父竟然提出要和顏如軒喝酒,在莫幽蘭的強烈反對下才不得不斷了這個念想。
看着一桌子人,包括小寶都對顏如軒的廚藝讚不絕口,莫幽蘭也不得不誇上兩句,顏如軒的廚藝也真是經得起考驗,每道菜都做得色香味俱全。
“如軒,你菜做的不錯呀,連我都沒有你做的好吃。”莫幽蘭看了一眼顏如軒,怕父母多想,連忙低下頭吃飯。
“是麼,你喜歡吃,我可以每天都來給你做飯的。”顏如軒溫潤的聲音響在耳邊,讓莫幽蘭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瞬間就羞紅了臉。
偷偷的擡起粉頸,一眼望去,竟直接撞進了顏如軒溫潤的眸子。
吃過飯,顏如軒自告奮勇的送莫父莫母回家,開車回來的時候,莫幽蘭正拿着粗粗的墨筆在白紙上寫着。
“幽蘭,你在寫什麼?”顏如軒把車鑰匙交到莫幽蘭的手裡,笑着詢問,看向莫幽蘭的眸子裡充滿了深情。
有了莫父莫母的鼓勵,他更加堅信,自己可以和莫幽蘭在一起,會生活的很幸福。
“招工,我要僱個人幫我看着心理諮詢室,我好安心的帶着小寶。”莫幽蘭看也沒看他一眼,拿着透明膠吧寫着字的紙貼在玻璃門的裡面。
顏如軒知道莫幽蘭一定是因爲自己在兩位老人家面前說了太多的話,才惹的莫幽蘭不搭理自己,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來。都那麼大個人了,耍起小脾氣還像個孩子一樣,不知不覺之間,顏如軒那雙溫潤的眸子裡充滿了寵溺。
“招人?什麼要求,我看看,幫你找個合適的。”顏如軒不搭理她的冷遇,伸着脖子去查看之上的字跡。
莫幽蘭大小寫的一手好字,雖然字寫的很大,也絲毫不顯難看,一筆一劃都恰到好處,看的顏如軒連連點頭。
看着顏如軒衣服品頭十足的樣子,莫幽蘭賭氣的撕下貼好的招工啓事,刷刷幾筆在下面天上幾個大字。
顏如軒不可應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