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下棋嘛？坐下來陪我把這局棋下了。”李老年紀大了，加上這次突然爆發的腦血栓，整個人身體狀況不佳，但是那雙銳利的眸子依舊能夠震懾住人。
尹書晴坐在他對面，點了點頭。面對這一局勝負明顯的殘局，尹書晴心裡清楚，這是老爺子在看她的決定。
一旦她的黑子落下，李老的白棋就沒有退路了。
她最後猶豫了很久，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到好的辦法，最後轉攻爲防範。
將黑子落在了右下角，一顆看似毫無意義的棋，卻變成了平局。
“李老人生如棋局，棋如人生。既然我一開始決定和李老您合作，就不會不仁不義。”
“好一個棋如人生，今天看來我沒有做錯決定。”李老沒有了盛氣凌人，平靜笑了笑。
“李老您是不是有話要說。”尹書晴有些疑惑今天李老的態度，所以婉約詢問。
“我只要清楚你的意思就行，今晚陪我演一齣戲。今晚李家大部分人會過來，所以之後就看尹書晴你怎麼決定了。”
“我有些不明白李老的意思。”
“一開始我答應你李靖楠的婚姻，是因爲你說過會在婚禮上狠狠拋棄李靖楠。只有這樣這小子纔會徹底死心。但是，如果我給你第二個提議，那就是真的成爲李家的媳婦你願意嗎。”
“李老您開玩笑了，這次因爲我，李家才被爲難。我只是需要你幫我演假婚禮。”尹書晴看着神色難測的李老，有些摸不準這個老頭的心思。
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居然這時候突然變了口風。
“孩子我也不隱瞞你了，其實一開始。我就打定主意想要利用你。因爲李家內部確實存在不和諧，而我不確定究竟是誰在背後窺視着李靖楠的位置。而我正好利用你和鬱夜臣之間的事，勢必那些心裡有鬼的人。發現了鬱夜臣對李靖楠的排斥和針鋒相對，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尹書晴嘴脣翕動着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以爲是因爲她的原因，害李家面臨這樣的局面。
卻不過是她的自以爲是，李老這位老謀深算的人，早就策劃好，只是想通過她揪住後面動手腳的人。
不得不承認，李老是工於心計的。
見尹書晴沒有出聲，李老輕輕咳嗽了幾下，“怎麼不說話了，丫頭，在生氣？”
“沒有，那您的病？”尹書晴有些遲疑，最後還是猶豫將話問了出來。
“確實是腦淤血，但是沒有外界傳聞的那麼嚴重。”李老心裡面對這個女孩總歸是存在愧疚的，所以覺得，既然兒子這樣喜歡這個女人，只要以後這個女人能夠好好留在李靖楠的身邊，那麼真結婚也未嘗不可。
“李老我心裡有個疑問想問問，什麼原因讓您突然改變決定，希望我和你兒子是真的結婚？”
“你應該今天看見了鄭嘉怡，原本應該算是李靖楠的未婚妻，但是因爲鄭家的老爺子覺得李靖楠這樣的孩子，註定一輩子是個無法無天的二世祖，取消了婚約。但是這次李靖楠手頭上的工程事故，他卻突然跑出來幫忙，我覺得很奇怪。但是一回想，你這些天失蹤，鬱夜臣雖然沒有明面上幫忙。卻秘密聯繫，派人追蹤這些消息。並不是我出手擺平不了這件事，而是將計就計，給了一個鬱夜臣可以再度要挾你的契機，丫頭別怪我，但是這時候我考慮，如果可以，李靖楠娶你未嘗不可。”
“嗯，李老您不用多說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不會和李靖楠在一起，其實是我配不上您兒子。我決定的事情，既然已經在做了，就不會後悔。”
“既然你決定了，那麼我也不多說。”李老說着頓了頓，目光移到書桌前。
“書桌第二個抽屜有一份資料，你自己去看看。這是鬱夜臣送過來的，看了上面的東西，自然就明白今天應該上演一出什麼樣的戲碼。”
門外傳來了李靖楠敲門的聲音。
“爸，好了嗎？”李靖楠的聲音有些急迫，他在大廳坐了很久，半天沒有等到尹書晴從裡面出來。
李老垂上眼眸，沒有做聲。
尹書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將資料放回原處。起身開了門。
“書晴，沒事？”李靖楠試探地詢問。
“臭小子，你老子有那麼恐怖？”李老臉一下子拉了下來。
“沒沒，爸那沒事我先帶她上去了。”
“這次鄭嘉怡沒少幫你忙，別得了便宜就忘恩負義。”李老說完閉上眼睛，不再看自己的兒子。
李靖楠看着老爺子，心裡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只是點頭應了一聲，然後迅速牽着尹書晴的手，纔出門立刻俯身將尹書晴攔腰抱了起來。
“怎麼討論那麼久，身上有傷，你那麼逞強做什麼。”李靖楠雖然埋怨着，但是眼神裡卻是不捨。
晦暗的心彷彿照進了一縷陽光，有了透亮的溫暖
“不是你開車弄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放我下來吧。”尹書晴聲音冷了下來，她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了。
覺得如果他知道她那樣欺騙他，以後註定是要和這個男人形同陌路了。
下半生想和他度過的想法，也只能成爲空中閣樓，黃粱一夢。
“以後照顧好自己，不然我會擔心。是要成爲我妻子的人，尹書晴你服點軟，讓我來照顧你。還是書晴，你從來沒有想過，要將我當成你人生範圍內，一個重要的存在？”李靖楠承認，是他的定力實力不夠，纔會這段時間發生這樣的情況，“是不是書晴你開始反悔了，認爲我根本無法成爲你的庇護了。”
摟着尹書晴的手掌那麼冰冷，沙啞的聲音裡像是侵染了無能爲力的絕望。
尹書晴擡手想去安撫這個男人，最後卻放棄了。
鄭嘉怡聽到聲音走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
李靖楠說的這些話讓她有些絕望，她從小就喜歡李靖楠，看見他對一個女人珍視的模樣，眼眸裡有淚光在閃爍。
“李靖楠，你那天晚上抱着我的時候，你說過以後你會和我結婚，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男人。”鄭嘉怡的眼眸裡除了悲慟淒涼還有不甘。
“閉嘴！”李靖楠的眼神急劇變化着，最後俊逸的脣角勾起了冷冽的嘲諷，“鄭嘉怡，我警告你，如果多嘴一句，我不會放過你。”
鄭嘉怡心裡疼得厲害，最後滾燙的淚水滑落，她咬着嘴脣，模樣像足了受傷的麋鹿，楚楚動人，惹人憐愛。
李靖楠不知道爲什麼看見這個女人，他就覺得十分的煩躁，怎麼臉皮可以厚到這樣的地步。死皮賴臉的，他都說了這樣的話了，這個女人居然還在這裡，又一副假惺惺的哭臉看着他。
那一晚是因爲他去找尹書晴的時候，一點消息都沒有，突然又接到了工地裡的事情，去找名目的時候，被灌酒，醉醺醺的時候碰上了鄭嘉怡。
他都不清楚最後兩人是怎麼到牀上去了，他只知道自己說了一晚上的胡話。
直到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自己渾身裸露，而鄭嘉怡身上佈滿了青紫。
他根本就沒有和這個女人上牀的記憶，但是她躺在她身上哭地聲聲泣血的模樣。
尹書晴就從來沒有這樣哭過，每次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都是自己默默承受着。雖然執拗的狠勁兒讓人覺得可氣無耐。卻並不會讓人覺得是一種累贅。
鄭嘉怡這個女人一直簡單單純，所以事情發生後，他也不懷疑有其他。
但是今天這樣的情況，反而他覺得鄭嘉怡並沒有像表面的那樣單純簡單。
如果真的單純簡單的話又怎麼會當着尹書晴的面這樣說出來。
“書晴，我可以解釋。”李靖楠的嗓音低啞，眼眸裡沉澱着無奈悔恨。
尹書晴皺了皺眉，從兩人的對話和表情中大概已經猜出了什麼。
她突然附在李靖楠的耳邊，“靖楠，我嫁給你是因爲你能夠幫我擺脫鬱夜臣，這一點你是清楚的。所以如果你在外面有女人，無可厚非，因爲我們可以有夫妻之名但是卻不會有夫妻之實。所以不用和我解釋什麼。”
李靖楠感覺突然從懸崖跌落到了低谷，深邃的雙眸泛着血絲，這幾天他每天都活在煎熬中。痛不可遏，他沒有想到一個人一旦愛上一個女人會是這樣一件煎熬的事情，
他完全忽略到站在一邊的鄭嘉怡，沒有給這個女孩兒絲毫的安慰，而是什麼也不說抱着尹書晴噔噔上了樓。
然後將尹書晴放子在牀上坐好，調整了很久的呼吸。
就這樣單腿跪在尹書晴的對面，雙手緊緊握着尹書晴那雙冰冷異常的雙手，企圖將自己手心的熱度傳到這個女人的手上，但是卻是徒勞。
最後他嘆息了一聲，站起來，吩咐拿藥的下人早已經將藥膏放在了門口。
李靖楠拿着藥箱，拖來一把椅子，然後坐在她面前，神色認真小心翼翼拿着棉籤觸碰她腿上的傷口，耐心清洗完畢，上好藥。
這過程中幾次尹書晴痛疼抽吸了幾聲，卻沒有喊過一句疼。
李靖楠經歷過很多女人，卻沒有見過像尹書晴這樣不撒嬌不喊疼，不依賴人的女人。
腦海裡突然蹦出一句話，再強的女人都會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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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不會撒嬌，而是她面對的人，不是自己愛的。
他心裡明白尹書晴的想法，這個女人和自己結婚不是因爲愛。
李靖楠避免談論別的話題，索性乾脆不談。
但是心裡不可避免的還是會有所期待，“還疼不疼？”
尹書晴覺得心裡疼的厲害，不知道怎樣形容這樣的感覺。
看着坐在自己對面，雙眸有些泛紅的男人，她突然覺得自己罪無可赦、
“不要有什麼期待。”
“我承認，在我主動想要將你娶回來的時候，就不可能心裡不存在期待。”李靖楠的聲音像是被困在牢籠裡的困獸一樣，沙啞低迷。
“如果你還心存期待，那麼李靖楠，婚禮或許可以取消了。這樣對誰都好。”尹書晴最終別過頭不再看李靖楠，她覺得自己太殘忍，心裡太難受了。她開始在質疑自己的感情，質疑自己的感受，她不想再去想，也不願意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