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卿穿過人羣,揪住被制伏的男人,揮起拳頭,狠狠砸了過去。內心被尹書晴的狀況逼到極致,都是他沒有安排好,現在發生了這樣的狀況。
男人被打得在地上打滾求饒的時候,葉少卿吩咐手下將他們帶走。
小心翼翼和幾個男人將血水中的尹書晴擡上了車,他蒼白痛苦的臉上滿是憤恨。心裡痛得幾乎想將五臟六腑都揪出,都是他的疏忽,害地尹書晴面對了這樣的事情。
禽獸不如的東西,他會吩咐人讓這些人罪有應得,慢慢折磨。
“孩子。”迷迷糊糊中,尹書晴握住葉少卿的手,感覺痛不欲生。她感覺她好像什麼都沒有了,使不上力氣,只有疼痛的意識,沒有軀幹,沒有了手,沒有了腳……什麼都感受不到。
有什麼正在一點點從她身體裡抽離,墜入了無底的深淵。身體上空洞洞的感覺,讓她害怕,浮在半空中一樣,只能一句句喊着孩子,孩子。
葉少卿咬了咬,只求車子能快點趕到醫院,俯身抱着尹書晴,卻什麼也做不了,這種感覺太煎熬了。
“書晴,堅持住,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葉少卿感受到源源不斷的血液,巨大的恐懼感將他席捲。
車子到達醫院的時候,護士看着葉少卿渾身沾染着血液,搖搖頭,呵斥了一聲,“不要這樣抱着她,將她的身體放在擔架上平躺着。”一夥人開始扯開抱着尹書晴不放開的葉少卿。
葉少卿的思緒有些飄忽,整個人跟着有些思維受阻。冷着臉吼了一聲,“我要陪着她去手術室,讓開。”
“先生,請冷靜,你這樣對傷患不好。”護士開始勸解。
在人被推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其中一位護士眼神一閃,在葉少卿身上打了鎮定劑。
葉少卿虛軟下去,看着尹書晴被推進手術室。
尹書晴恍恍惚惚睜開眼睛,濃密的眼睫毛上覆蓋着淚水,唯一能看見的是葉少卿那抹頹然無助的身影慢慢倒下。
她心裡升騰起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孩子,我的孩子……媽媽太自私了,對不起你。”沙啞乾涸的聲音,在忙碌的手術室暈散開,沒有人聽到她的這句低語。
或許這一刻,尹書晴是後悔的。
爲了逃離鬱夜臣的身邊,明明自己懷孕七個月了,爲什麼她還要去冒險。
麻醉被打了之後,她的意識迷迷糊糊,卻也能聽到手術室走動的腳步聲。她感覺到瀕臨死亡,淚水佈滿慘白如紙的臉,有一種天塌下來的恐懼感。
“可惜了,孩子沒了。雙生子……”
孩子沒了,雙生子……
沒了。
她的孩子沒了。
這幾個字清晰得被尹書晴聽到,如同驚雷一般,炸進了她的腦海。
鬱夜臣趕到到醫院的時候,被人扶着,腳下有些發軟,眼睛猩紅地盯着已經清醒地葉少卿。
走上前,抓住他的衣襟,一拳揮在了葉少卿的臉上。
鬱夜臣的眼睛紅得像血,幾乎噴出火來。
“葉少卿,你做的好事!”男人的憤怒和無盡的悲傷無法因爲這幾拳而消失。
他盯着葉少卿衣襟,已經被黏稠猩紅液體染紅,鬱夜臣有些站不住。似乎已經預料到了結果。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一位醫生走了出來,搖了搖頭,喊了一句。
“這裡哪位是病人的家屬?需要籤個字。孩子已經沒有了,大人現在大出血,情況也很危險。”
鬱夜臣放開葉少卿,葉少卿整個人虛軟跌坐在地上。
醫生看着鬱夜臣簽好字,搖了搖頭,“裡頭那姑娘是遭受了多大的罪啊,這命還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
鬱夜臣紅了眼,“如果她死了,裡面做手術的一個別想活着出來。”
醫生打了個寒顫,對他的魯莽表示理解,這種生離死別,他們做醫生的見多了。雙生子沒了,自己的老婆都不見得能不能保住。
醫生嘆了嘆氣,然後再度走進了手術室。
“鬱夜臣,這一切都是因爲你!”葉少卿目光呆滯,欲哭無淚,過來半響,低低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如果他一切安排好了,沒有掉以輕心,又怎麼會發生這樣的變故。
鬱夜臣衝過去就揮了一拳過去,揪着他被血染紅的衣服。喉頭滑動,“尹書晴有個三長兩短,我會讓你一起償命。”
“鬱夜臣,你知道造成這一切的人是誰嗎?是你,如果沒有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如果你沒有強迫書晴,她會懷孕?但凡你有那麼一點的良心,你會這樣逼迫一個女人?這一兩年來,你都對她做了多少混蛋事!早晚有一天她是會在你手裡死掉的,都是被你逼死的了。你沒有那樣逼她,她會想法設法來離開你嗎?你爲什麼就是不肯放過她,你害她害得還不夠?沒人性的畜生!”葉少卿反抗了過去,揪着鬱夜臣的衣服,兇狠地罵道。
鬱夜臣推開他,“等手術完,我再找你和她算賬。”
“算賬?你到底明不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爲誰引起的?你到底是不是人?還嫌作踐她不夠,放了她吧。”葉少卿揮手又是一拳。
“葉少卿,你不要說的冠冕金堂。爲了葉家的權勢,你不敢,也不能和我爭書晴。這麼長的時間,你忙着奪回葉家。其實你不過是個孬種。”
葉少卿突然擡起血紅的雙眼,直勾勾瞪着鬱夜臣。“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帶走她。”
“恐怕你沒有這個本事。”
葉少卿手指跳動了一下,整個人徒然了下來。鬱夜臣是他現在抗衡不了的。
“你想帶走她,但是你想過沒有,你想把我女人帶走,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誰來救你?葉少卿,我不會饒了你!”
手術室大門再度被打開後,尹書晴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情況不榮樂觀。被推進了重病監護室。
鬱夜臣跟着離開,葉少卿拖着行動不便的腿在鬱夜臣的人馬中離開。
上了車後,憤恨地砸在方向盤上,卻無法排解無能爲力的巨大悲痛。
一次兩次,沒有一次是他能從鬱夜臣手中帶走尹書晴。
第一次,回國後,卻面對的是尹書晴被鬱夜臣欺凌地沒有尊嚴地彈古箏。
再後來他慢慢奪回葉家的權利後,卻慢慢發現,鬱夜臣的底細是無法摸出的。勢力太過龐大,他無能爲力。只能一次次看着尹書晴被欺凌,他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最心愛的女人。
爬在方向盤上,有一行眼淚不動聲色流出。
再擡起頭的時候,眼底射出的灼烈的恨意,纏繞着冰冷的仇恨。
尹書晴躺在病牀上渾渾噩噩,夢到了很多事。
整個人輕飄飄的,沒有支撐點。
鬱夜臣在背後追着她,她要逃離卻沒有一點辦法。
整個身子被鬱夜臣攥着,身子沁滿了血。不斷有血流出,鬱夜臣卻視若無睹,冷笑着,視線定在她的腹部,嗤嘲,“這輩子,尹書晴你都逃不掉,就算孩子沒了,你也逃不掉。不要做無用功,一輩子都別想!一輩子都別想逃離!你只能是我的……”
尹書晴盯着雙腿間鮮紅黏稠的血液,失聲痛哭,對着鬱夜臣狠狠哭喊,“鬱夜臣你是禽獸,爲什麼不放了我,爲什麼,你還想害我有多慘?”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鬱夜臣正坐在牀邊,雙手握着她冰冷異常的手。
眼神冷淡地掃過鬱夜臣,她現在是悔恨的,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像是自導自演了一出滑稽的,敲骨吸髓的荒唐鬧劇。
孩子已經沒了。
“尹書晴,你怎麼能這樣心狠?爲了離開我,既然連孩子都不顧及。”鬱夜臣盯着她那雙琥珀色深不見底的眼睛,感覺心口繃着一根鋼弦,揪着心口透不過氣。
尹書晴扯了扯脣角,“鬱夜臣,不要把我說的那樣沒人性,孩子沒了,我也不好受。”
她眼裡是決然冷漠如冰,心裡卻被孩子沒有的事實衝擊的潰不成軍。
“這就是你的不好受?”
尹書晴皺眉被他冰冷的眼神盯着,那種帶着深深的仇恨,讓她打了一個冷顫。
鬱夜臣將手中的音頻播放出來。
“我準備好了,一切按照之前商量的路線行事。時間有些緊,但是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離開他的身邊。”
“他人呢?”
“葉總在外面等,你先和我們上車離開這裡。”
“尹小姐,爲了防止您身上有任何物品會被安裝追蹤器,請將身外之物轉交。”
太過清晰的對話,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是她爲了逃離這個男人,不顧肚子裡七個月的孩子。
是啊,因爲她孩子沒了。
她在也不能雙手撫摸着肚子,期待這孩子的降臨。肚子裡的雙生子,是她活下去唯一的期望。卻因爲她沒了。
尹書晴痛得整個人蜷縮了起來,腹部手術的傷口讓她一陣陣抽痛。整個過程,都是她咎由自取。似乎再也承受不住,這種撕心裂肺的劇痛,痛苦得難以哭出聲音來。
耳邊傳來鬱夜臣空洞茫然的聲音,“會痛嗎?”
尹書晴額頭不斷冒出冷汗。
“尹書晴爲了逃離我,孩子沒了,你也會痛,也會後悔嗎?”鬱夜臣的聲音如同刀刃,一刀刀凌遲着她僅有的理智。
鬱夜臣問她後悔嗎,她如何會不後悔。如果知道會發生事故,她寧願一輩子被鬱夜臣禁錮,也不想失去她懷胎七個月的孩子。
“是龍鳳胎,醫生說孩子原本很健康,很好的孩子……”鬱夜臣冰冷地看着尹書晴,牙縫裡迸出這些話,眼底的仇恨彷彿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尹書晴一般。
他做好準備迎接孩子,卻等到的是這樣的結果。這個女人爲了逃離他,在他身下委曲求全,虛情假意,千方百計的連自己懷胎七個月的雙生子都可以不要了。可笑的是他,他居然幼稚的想用孩子牽絆住這個女人的腳步。
尹書晴的身上冷冰冰的,是她毀了孩子,但是事情太過突然,明明和葉少卿安排好的事情,究竟是誰想要害她的孩子。
腦海裡浮現出昨天和尹婉兒見面的場景,她的突然出現,讓她心生疑慮。會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