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眼而已,剛剛還哭的跟淚人一般的她,轉眼便破涕而笑。
我見她笑了,心裡便也安慰了不少,“這對你來說也是個好消息吧?他還真有速度。這份驚喜是我這輩子以來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大禮。”
她的笑淡淡的,我卻能感覺到她是發自心底,也許她比我還痛恨西河那個地方吧?
如果沒有許還山那件事情,沒有沈文昊的背叛,我想這輩子我會感謝西河這個地方。
至少它讓我站了起來,在我絕望無助的時候給了我一條生路。
但也是它,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間,埋葬了我所有的夢想,包括我曾當做信仰一般供奉的愛情。
或許我也真的該感謝這個地方,若不是商灝睜一眼閉一眼的默許姿態,若不是桃姐見利忘義的貪婪,我又怎麼可能看清楚沈文昊無恥又齷齪的嘴臉,我又怎麼可能遇到嚴耕?
我甚至還記得第一次見嚴耕的樣子,我那麼狼狽,卻爲了自己心裡的愛情苦苦支撐,無所懼的想要跟他合作。
心底無限惆悵,夏夢看起來也差不多,那個地方,曾經給了她希望,也同樣埋葬了她的夢想,更是讓她遇上了孟濤。
因爲生氣,也因爲孟濤的交代,夏夢好幾天都沒回孟濤那邊,而我也好幾天都沒見到嚴耕,更加不敢隨意給他打電話,他的世界,我並沒有走進去,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忙什麼,做什麼,我的電話只會帶給他打擾。
更何況,最近他母親回來了。
還是個不那麼待見我的母親,而他母親一看也是有些強勢的人。
雖然西河倒了,卻也跟我們沒什麼太大的關係,高興不過那一陣,過了該繼續的生活,還的繼續,該走下去的人生,還要往前走。
夏夢魂不守舍的,我也沒好到哪裡去,每天手機不離左右,偶爾就會拿起來看看,很怕自己會錯過他的電話。
但最終得到了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已。
場子裡這兩天安靜的很,依稀又回到了當初我剛來時的模樣。
也許是最近打黑掃黃的勢頭比較盛,所以不止耀星,全國各地的夜場都不好做,若不是我跟安靖成的那點關係維持着,恐怕耀星的收入就要進入負數了。
自那日安靖成找我談過話後,便在沒了動靜,我一度以爲他忘記了那日的談話,後來跟華姐閒聊的時候才知道,原來他又出國了。
也不知他在國外有什麼業務,最近跑的特別勤,場子這邊反而管得少了。
蘇蓉終於上班了,精神竟然比以前好了很多倍。
我想她之所以會這麼高興,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桃姐坐牢這件事吧。
畢竟桃姐一進去,關於她身上的很多秘密,關於在西河的那一段,知道最多的就是桃姐了,桃姐進去了,秘密也就跟着進去了。
只是她這高興勁兒卻有些過頭了,過頭到有些不正常。
不過她這人的價值觀從裡就沒正常過,我也懶得去研究她。
我一邊在過道上走着,一邊心裡尋思,猛然一陣噪雜聲,前面又出事兒了。
“你們別扶我,扶牀,扶牀啊!”
雨朵醉的不輕,抱着推酒車不放,幾次想往上爬,卻因爲車底下帶着輪子無功而返。
豔秋幾個人怎麼拉都拉不住她,看到我來急忙叫喚道,“姐,你趕緊過來管管吧,這丫頭我們算是弄不了。”
我走過去,衝着幾個人揮了揮手,她們立刻散去各忙各的去了。
我伸手提起雨朵就往她宿舍的方向走。
她卻是揚手抱住身邊的門,將胳膊別在拉手裡,死活不肯走,“姐,我還有客人,我還得回去喝。”
她那樣子着實讓我心疼,自從那件事之後,雨朵就徹底變了。
在場子裡面小姐自然是喝得越多越好,喝下的,都變成了錢,但我手下的人有個原則,不能盲目喝,量力而行,身體和安全比什麼都重要,一直以來,大家也是堅持的這個立場。
但那件事之後,雨朵好像所有的自控力都沒有了,時常一喝酒醉,醉了便開始撒酒瘋,又哭又鬧。
因爲這樣,她以前的老客戶都投訴過好幾次,慢慢的也都不再找她了。
我不在意她能夠掙多少錢,但她這樣墮落的樣子卻讓我心裡堵得難受。
那天的事情,她沒放下,我也沒有忘記。
但她不能這樣下去,場子裡雖不是什麼好地方,如果有可能,我恨不得他們都離開這裡,但我深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
我大步上前,拽過雨朵揚手就是一巴掌,響亮的周圍人紛紛側目,看到是我便又各忙各的去了。
唯獨雨朵,像似被我這一巴掌給打醒了,捂着臉看我,帶着哭腔詢問道,“姐,你、你爲什麼打我?”
“爲什麼?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被人看光了又怎樣?被人差點拿酒瓶子破了又怎樣?你要死要活的給誰看?”
雨朵晶亮的眸子閃耀着薄薄的淚光,咬着泛白的脣角不說話。
我揚手又是一巴掌說,“你以爲你那點事算事?你知不知道我走到今天經歷了什麼?我若是遇事就像你一樣自暴自棄,我豈不是得被人撿屍一百回?”
“你知不知道這是哪兒?這是夜場,更是窯子,若不是你的那些姐妹對你關心,你以爲你到今天還能夠安然無恙的當醉鬼嗎?早不知道被哪個野男人撿回去幹了。”
“被幹倒是其次,幹完了染上什麼病,你以爲你這輩子還能好嗎?”
我氣雨朵的不爭氣,更氣她因爲一點點事便走不出那片陰影了,我若是像她,別說做不了媽咪,恐怕如今早就被許還山那混蛋弄死了。
“林黛,你特麼說誰那?”
我這還沒消氣,身後便想起了蘇蓉的聲音,我轉頭便看到她氣急敗壞的樣子,若不是被人抱着,早就衝過來打我了。
對她,我已經沒了耐性,諷刺的說道,“蘇蓉,我管教自己的人,輪不到你插!你若是識相的給我滾遠點,別在這惹我心煩。”
“你特麼少跟這兒擺譜!有話說話,別特麼明朝暗諷的,我是被人撿屍了又怎樣?老孃願意,老孃想跟誰睡跟誰睡,跟特麼你有什麼關係?用不着在背後BB。”
她不說,我還沒想起來,她這一說,我纔算想起那天她在我門口被人撿走的事,顯然那天她被玩得不輕,否則她不會過了這麼久還記憶猶新。
畢竟她也是出臺的小姐,跟人睡早就成了家常便飯,被撿屍頂多認爲嫖了別的男人沒花錢而已,可發這麼大脾氣就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我衝她翻了個白眼,“蘇蓉,我教訓我的小姐跟你有什麼干係?你若是非要往自己身上安,我當然不介意,但你最好跟我說話客氣點,別媽媽的沒完,你以爲你還是西河的頭牌?身後站着的還是桃姐?”
我這話說的在明顯不過,卻不想蘇蓉完全沒有理會桃姐這件事,猛然推開抓着她的兩個人,邁步就往我這邊衝來,那氣勢分分鐘要抓花我的臉。
跟她鬥了這麼多年,我豈會不知她什麼德行。
身子一側便避過了她的爪子,不等我動手,身影一閃,剛剛被我扇了兩個耳光的雨朵竟然衝了出來,一腳將蘇蓉踹倒在地,那氣勢跟速度着實讓我沒反應過來。
蘇蓉被踹的半天沒爬起來,看那樣子喘氣都費勁。
可雨朵並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隨後上去又是幾腳,踹的蘇蓉鼻子,嘴角往出冒血。
我很怕雨朵會鬧出人命,畢竟九寸高跟鞋可不是開玩笑的。
上前抱住她說,“丫頭,適可而止,出出氣就行了,出人命是要進去吃牢飯的,爲她真的不值得。”
雨朵狠狠啐了一口說,“蘇蓉,我今天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不跟你算那天的帳,你以後在跟我姐過不去,我跟你沒完。”
我拉着雨朵的手就是一僵,什麼東西快速的滑過我心田,卻來不及多想抱着雨朵就往休息室走。
身後傳來蘇蓉的尖叫聲,“林黛,我草你嗎,你給我等着,我蘇蓉這輩子跟你沒完,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跪在我腳下求饒。”
我冷笑一聲,攔住又要往回掙的雨朵說,“她叫喚兩聲,你非得跟她計較什麼?有話回去說。”
我雖然討厭蘇蓉,但今天我得感謝她。
雨朵的心結,不是我兩巴掌就能打醒的,追根究底她的癥結還在蘇蓉身上。
樾棟那件事我始終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因爲當事人至今都沒露面。
而我懷疑蘇蓉的同時,整個耀星都在懷疑她,因爲是人都知道蘇蓉跟我的仇最大,若說有人整我,或者整我下面的小姐,第一個必然會想起蘇蓉來。
別人都這麼想,身爲當事人的雨朵又豈會不這麼想。
如今她這一通爆踹,心裡的那份苦應該已經緩解了。
在加上週圍那麼多人看着,指指點點的不比雨朵當初丟人時差多少,所以她心裡那股氣也該緩解的差不多了。
回到休息室,我又好陣安慰雨朵,小丫頭的樣子果然比以前好多了,眸子裡恢復了不少生氣,我這才鬆了口氣。
出了休息室時,外面的客人走的七七八八了。
夏夢走過來攔住我說,“姐,你剛剛跟蘇蓉又起衝突了?”
我苦笑,翻出包包裡的口香糖嚼了一塊,將盒子遞給夏夢。
她擺擺手說,“我不吃這個,我抽菸。”
“你還是少抽菸吧,對肺不好。”
她沒有迴應我,晶亮的眸子看着我,閃耀着異樣的光芒。
我知道,我若是不回答她,估計她一晚上都會睡不着的,那樣倒黴的是我。
因爲跟孟濤置氣,她已經好幾天都沒回去了。
萬幸的是嚴耕也沒來,只不過連個電話都不打,讓我心裡有些發慌。
幾次詢問司機以後,得知他在公司正常上班,我才放了心沒再追問。
“以後告訴下面的姐妹,蘇蓉的事,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我遲早會解決,讓她們不要去找蘇蓉的麻煩。”
畢竟蘇蓉背後還有安靖成的老婆,我跟她硬碰硬沒關係,但若她們去找她麻煩,事情可就不一樣了。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夏夢還是一口應了下來。
只要她應了的事,我就沒必要在擔心了。
今夜的事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罷了,卻不想埋下了無窮的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