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己之力,鎮滅十萬唐氏,令韓石之名,化爲一團劇烈的風暴,在極短的時間裡,席捲整個北玄大陸,成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傳奇。
但詭異的是,對於誅滅唐氏一族這般大事,北玄宗卻是沒有絲毫反應,既沒有召韓石入北玄宗,也沒有頒下諭旨,其態度令人玩味。
而因此,位於北玄大陸上較爲偏遠的晉國,頓時成爲整個修真界關注的焦點,但這一股風暴,卻因爲韓石的坐鎮,被生生壓制,幾乎化於無形。
許多外來修士,都曾進入晉國皇城,看那直插雲霄的巨峰,鎮壓一切,還有那化爲石像,跪在巨峰前的唐氏嬰變老祖------唐漁,相隔很遠,都能感到此人如大海一般無際的絕望,仍舊寫在眉目間。
這一幕,令許多來此的靈動修士,紛紛震驚,以他們的修爲,自然遠遠比不上嬰變境的唐漁,更勿論是韓石一合之敵。
即便是一些嬰變修士,在踏入晉國時,也是極爲小心,在看到晉國皇城中的場景後,一個個沉默許久,頓時熄了尋那韓石切磋之心。
在他們的印象中,留下了諸如睚眥必報,強悍無匹,殺意如海的評價,但其實他們不敢與韓石較量的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具他們推測,即便是嬰變後期修士,也難是韓石敵手,只有嬰變大圓滿,纔有一較之力。
唐氏一族盡滅後的三年,進出晉國皇城的他國修士極多,皆是爲了看一眼韓石留下的痕跡,但這些修士中,最強的,也只有嬰變,並無一個乘境修士。
而且,絕大多數修士,都是去的皇城,敢去玄陽門拜山門的,極少,至於敢指名道姓要與韓石挑戰的,更是一個也沒有。
在晉國,韓石被奉爲整個晉國修真界的老祖,而在北玄大陸上,韓石已被譽爲,北玄星年輕一輩中的最強之人。
甚至有人說,韓石之強,已是乘境之下無敵手。
這些說法,都有一個共同之處,便是對韓石的修爲自動地忽略了,不知詳情之人,還會以爲韓石此人,必是嬰變修士無疑,即便不是嬰變,也一定是掌握了極爲特殊神通的靈動修士,而且必然是隨時有可能突破到嬰變的靈動修士。
但其實,韓石的修爲,只不過是元嬰後期!
但此事只是傳聞,無人敢確定,即便有人知曉,也是微微搖頭,不置一詞,時間久了,韓石的元嬰修爲不僅沒有讓他的聲名減弱,反而愈發地傳播開來。
修真界,境界與實力之間,有極大的關聯,但凡事總有例外,這兩者並不能劃上絕對的等號。
韓石便是這樣的例外,即便修爲真的是元嬰境,但展現出來的實力,卻是令許多嬰變修士也無比膽寒,如此,便不再會有人把目光再緊緊地盯着他那元嬰境的修爲了。
真正決定一切的,是實力。
三年間,整個晉國,因爲那在羅雲峰上臥看雲起雲落的青衫青年,沒有掀起半分波瀾。
三年後,當韓石之名傳遍北玄大陸的每個角落後,韓石,卻悄然離去,留下的,是一道強悍無比的玄陽門護山大陣。
沒有人知道的是,在韓石離開晉國一個月後,北玄宗曾派出三位乘境修士,前往晉國皇城一探。
最終得出的結論無人知曉,只是從那之後,整個晉國修真界,都有了一種莫名的輕鬆感,似乎有一座無形的大山,被從頭頂上搬走了。
只有爲數不多的修真界高層,才能看出,那來自上層修真國層層疊疊堆積下來的壓力,已消弭於無形。
至於原因,可想而知!
與晉國接壤的幾個修真國,也紛紛放低姿態,與晉國修好,準確地說,是與代表整個晉國修真界的玄陽門修好。
新的晉國皇室,在玄陽門的介入下,重新建起,但從此,皇室的勢力一落千丈,再無力參與修真界之事,管轄的範圍,只能停留在凡人中。
在晉國,玄陽門的地位,並未因爲韓石的離去而有所動搖,反而變得更加穩固。
就在整個修真界的目光,都關注着韓石這兩個字時,韓石,卻突然失去了蹤跡,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漸漸地,隨着許多修道新星的出現,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對韓石的關注,隨着此人的銷聲匿跡,也漸漸淡去。
歲月如水,往往就在人們的指間,悄無聲息地逝去。
一甲子,六十朝寒暑交替,也不過只是彈指一揮間。
又是一個冬天,天上飄着零星的雪花,一個身穿棉襖的青年,坐在牛背上,看着前面的兩條岔路,低頭沉思了片刻,引着牛朝着右手邊的那條路走去,這兩條路,通向兩個國家。
不多時,雪花漸漸大了起來,堆積在地面上,使得前行之路化爲白茫茫的一片。
與此同時,天空也漸漸暗淡下來,冬天天黑得早,要不了多久天就會完全黑下來,冰冷刺骨的北風順着棉襖縫隙朝裡鑽,讓那青年渾身一顫,縮了縮身子,將落在牛背上的雪拍落。
幸得,不遠處路邊有一間破舊的茅草屋,青年翻身從牛背上跳下,摸了摸牛頭,徑直朝着那茅草屋走去,那水牛鼻子上沒有草繩也無鐵環,跟在青年身後低頭走着。
這青年正是韓石,這六十年來,他的足跡遍佈小半個北玄大陸,無盡的路途在他的腳下踏過,爲的,便是能在某一瞬,與青眉不期而遇。
只是,人海茫茫,那份不可捉摸的緣,如風中的飛絮,不知會停留在何處,韓石空有一身修爲,卻也只能在流年裡,靜靜地尋覓。
如何讓我遇見你,在最美麗的時刻!
青年站在雪中,看着一朵朵雪花漸漸落下,落在地面上,相擁着化爲一片潔白。
“當我遇見青眉時,纔是最美的一刻!”青年喃喃,眼中露出堅定。
青年身後的大水牛,似乎感應到了他的心緒,叫了一聲,低沉中卻又帶着歡快。
六十年前,道周因爲施展秘術導致損耗過大,不久便再度陷入沉睡,但沉睡前卻是極少地用着鄭重的語氣告誡韓石,此番尋覓短則數日長則百年,或許即便是數百年之後,也有可能還未尋到。
如此,蹉跎了歲月不說,青眉也將成爲心魔,他終其一生都將爲這心魔所困,修道之途有極大可能就此而終。
“萬不可執念於尋找青眉,而是順其自然,或許你兩人會在某一刻不期而遇,切記切記!”
道周的話韓石聽在心中,這六十年來他從未施展神通,便如凡人一般與青牛爲伴,走過一村又一城,翻過一山又一水,看的是南來北往的客,吃的是百色百味的飯,但心中所念始終都是青眉雙眸中的溫柔,還有那消逝在黑暗中的那一抹白。
與其說,韓石是在尋覓青眉,不如說他是在憑着心中冥冥的感應,去追尋那渺然無蹤的緣,這不是任何神通法術可以左右的,若是有一天他能看破緣爲何物,也便能夠觸摸到那神秘至極的天道。
青眉或許還在遠方,或許已與他擦肩而過!
只是,他不悔!
“咯吱。”
推開已有些歪斜的木門,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韓石毫不在意,拍了拍身上的雪,走了進去,青牛跟着他,也走入其中。
這茅草屋不大,靠東北角散落着一層乾草,顯然此屋本是用來儲藏草料的,後來卻被捨棄了,成了無主之地,只有些孤身上路,錯過了住宿時間的人,纔會偶爾在此停留歇息。
剛一走入茅草屋,韓石神色頓時一怔,一個黑衣老者正靠坐在土牆上休息,旁邊斜靠着一支卦幡。
上觀天地意,下辨人鬼途!
老者的臉上透着睏乏之意,微微睜眼看了一眼韓石和青牛後,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個小小的羊皮水囊來,喝了一口後,舔了舔嘴,渾身抖了抖,緊緊抱着衣衫,再度合上眼皮。
韓石看了一眼卦幡,臉上有了微笑,對於算命先生他總有一種莫名的好感,這種好感來自於軒轅文。
當年,軒轅文出現在韓鐵匠家,第一次見到韓石時,便是一副算命先生的打扮,或許那第一次見面韓石雖已不記得,但已化爲一種莫名本能,讓他對算命先生不自覺地便生出一種親切感。
青牛剛一進來便立刻躺在乾草上,臉上露出舒服的表情,一雙大大的牛眼眯了起來,這裡雖然簡陋,但總比外面的天寒地凍要強的太多。
韓石心念一動,起身出了茅草屋,尋了些枯樹枝回來堆在一起,在這茅草屋裡生了一堆火,而這火堆的位置,離那算命老者的距離不遠。
不知不覺中,老者微微顫抖的身子放鬆下來,在火光的照映下,臉上漸漸有了舒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