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生離終有盼頭, 綿綿思意不絕,死別如印,烙記銘心刻骨, 陌生的環境蟲聲竊竊私語, 蛙鳴四周, 溫火通明, 從金站直了身子, 案上的繡品讓她隨手置下,這樣的境相曾在夢中常見,情是人非, 房青是個好人,不枉自己流苦千里, 瀕危前念觀音相助所得之果.重佑孩兒啊!你父登頂於上, 害你與母假死奔波, 掛了二十年的情緣絕空,盼你平常安長, 踏步平地.

“金姐明日是重佑抓週,你怎麼拿些普通物事打發。”已爲人母的房青大驚小怪的跑了進來。“文房四寶,小刀小劍,算盤,金品, 銀玉也要一併帶上。”

“青兒, 我們母子當日得你所救, 剩下日子也是老天的賞賜, 等他大後爲你做牛做馬, 三餐溫飽一世平平安安,我這個做母親的也就心滿意足了。”

休養了差不多一年的從金在一燈如豆下有說不盡的淒涼, 身體是好了,心頭巨痛難下。

“說的什麼話,寶寶的名字都白叫了,什麼叫重佑,在我身下可不讓他快快樂樂,隨心所意,只要不是做傷天害理的事,胡鬧些我也會叫你睜隻眼,閉隻眼,你縱不說,我也知你存了舊事在心頭,自從我救你那天起,你就是李家的人,前世舊事已經灰飛煙盡,顧好眼前就行了。”

“青兒。”壓不住苦苦埋在心底的怨事“是我害了重佑,本想。。。。”一言未盡,哽咽聲不絕“是老天罰我太過貪心。”

房青不當一回事,撲哧一笑“老天也忒冤了,有事沒事讓人念上兩句,應是人作孽,可是怪在它身上去了。”

一番插科打諢讓從金收起了淚水,當日下手之人都以爲自己已是冤魂一名,或許是自己的大造化不用踏入渾水之中,也讓重佑清清白白出世,自己何苦硬要多愁善感糟蹋自己。

“金姐姐,我想過了把糖餅子摻在金品銀玉中,讓那小子乖乖爬爬去拿,日後咱們讓他做個銅臭之人,若有嚴問,只管說是他小時候乾的好事,如何!那時候讓他請了八個擡轎子的人,四個丫環,再娶上媳婦,神仙的日子也不夠你快活。”

幾句句子過後,從金跟着房青陷入幻想之中,想來在李府裡也是個前景遠大的地方,把涌上來的愁緒一掃而空。

第二天一早,李老爺左手一個金童,左手一個玉女,差不多週歲時份,他抱人功力漸長,孫子揪着他的鬍鬚,孫女玩着他的領子,仍屹立不倒,旁人要抱去兩小兒都哇哇大哭,他更加心花怒放,頻頻向兒子兒媳示威。

“父親你會慣壞了他(她)們的。”李俊無可奈何道,那兩位已經從無齒之徒晉升爲有齒下流的小兒,各自炫耀出四顆門牙,帶着口水嘖嘖親向大靠山--爺爺.

可是眼熱孃親抱着重佑,妒忌心起,龍鳳胎心有靈犀,伸出兩對小手向母親獻寵去“小俊抱抱重賢,重玉(龍鳳胎的名子)我要抱重佑。”

“不用你抱,我抱就行了。”李老爺誓死保衛領土“佑兒的母親平日勞苦功高,現下準備東西去了,還是青兒代勞,還有俊兒,再去南院看看,看看物品齊不齊全。”

重佑攀住房青的脖頸不放,好一會了,看到房青有放下他的跡像,忙從嘴裡弄出吃剩的半顆糖要塞往房青的嘴裡。

“不捨得一下子全部吃完咧!”看着重佑從嘴裡拿溼答答的剩糖,房青不明他的心意,拿出手絹抹掉他的口水,點了一下他的鼻子,把糖重新塞回他的嘴裡讓他吮吸。

到了抓週的時刻,房青爲了以防萬一,在書本上留下重佑平日愛吃糕餅的味道,在金銀玉器物上各放了一顆糖。。。。。。。。。。務必保證萬無一失。

重佑被放在中間,鼻子吸了幾下聞到糕餅的味道,搖搖晃晃拿起書本,一口就要下去,但是本着好物同享的心理,望了望房青和孃親,房青點了點頭,娘搖了搖頭,讓他糊塗了,算了,已經看見房青袖子裡頭露出一小頭他平日愛玩的鈴鐺,也就打算邀房青一起吃。。。就在此時感到被受到冷落的重賢,重玉使了蠻力從李老爺懷裡掙脫也爬到抓週現象搞破壞。

三國之亂正式開始,龍鳳胎分工合作,重玉去搶書,重佑一時不察讓她搶了半截去,重賢開始在周圍撈東西,誰敢動他(她)們一分,就一齊吼叫,誓要分出個高下。

從金要抱走重佑,房青拉住了她“看誰力氣大,已經幫他(她)們磨平指甲,不用怕會抓傷。”

於是重佑左手拿着本書,小腳霸着如意,手抓了一塊玉,重玉左手拿了個金子,右手拿了一隻筆,用嘴去咬那塊玉,重賢坐在算盤上,拿了小劍好奇在一旁敲桌子。。。。

五年後,何子慶照例隨着李俊一家回湖州小住,妻子依兒留在金城照看幼兒,船上從金烹茶,房青聆聽重佑在船尾吹蕭,重玉在一旁斷斷續續彈琴,重賢隨父到了船頭曬日光浴。

自重佑懂事起,從金就教他吹蕭,那笛聲婉轉清脆,又有無盡之意,房青疼他在今年生日時喚人制了玉蕭給他。

房青託着腮一邊聽蕭聲,一邊看着從金,這迷一樣的人來到她的生活裡已經六年了,繡坊讓她打理的井井有條,奇怪的是她繡藝出衆,但從不讓自己的繡品出流,只教人針繡。

“娘”重玉坐上房青的腿撒嬌道“我也要跟佑哥哥吹蕭,不要彈琴。”

“是誰昨天說要彈琴的。”房青逗她,這女兒看見重佑要學什麼,她也要學,趕明兒哄了重佑去練武,讓女兒也吃吃苦頭。

“昨天他彈的時候,連爺爺都說好聽,我才彈的,姑姑教我嘛!”重玉跑到從金旁邊“佑哥哥說是你教他的,姑姑。”

房青眼珠一轉“玉兒,佑兒會的你纔去學多沒趣,娘知道他還沒有學剌繡,不如你早他一步學會剌繡,豈不是更好。”

從金拉了她過去“姑姑先教你,要認真點學,不然的話,你佑哥哥很快就會趕上你。”

重玉看見在船尾的重佑正在忘我的境界中,把小食指放在嘴邊“小聲點,讓佑哥哥聽了又讓他趕先了。”

房青想笑不敢笑,怕嚇跑自動入甕的女兒,自發捂住嘴巴點頭表示知道了,過了一會又趁熱打鐵道:“你佑哥哥也不會炒菜,玉兒也先學好不好?”

“好也。”重玉把一雙小手合了起來:“哼到時看誰本領大。”

何子慶跟了進來“少奶奶,李姑姑快出來,有官船,聽說上面全部都是天仙似的秀女。”未說完,房青一陣風出去了“我還沒有說完呢!只能偷偷看。”一言未盡,何子慶跺着腳笑道。房青已經拖了兩父子進船“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不許看。”

“娘是吃醋了。”唯恐天下不亂的重賢拍着小手笑。

“都是一幫可憐的女人。”從金不爲所動的煮茶,卻一個不小心,整壺水倒在了她的裙子上“哎呀。”

“都怪你,亂叫什麼。”房青找到名正言順出氣的地方,揪着小兒的耳朵作亂。“害着姑姑分神燙了手。”

從金看着一臉擔憂的重佑,拍了一下他的手安撫對房青道:“剛放上去的水不礙事。”回了後艙換了衣服理順了雲發“來來,賢兒,姑姑教你煮茶。”

已經五年,什麼都過去了,想要的他都已經得到,從金嘴邊逸出微笑,輕嘆了口氣,自己想要的生活也已經過上去了,還求些什麼,神情越發溫柔。

到了湖州後,帶着三個調皮鬼暢遊在碧波荷葉中,所有的一切都被拋在腦後,幸好遇上房青,也幸好沒有把“他”當成天地離了一刻就會活不成,在王府裡學的一身的繡藝讓自己有所長,少年的管事也讓自己順順利利接掌繡坊,因爲“他”故差點身亡,也因爲“他”故讓自己逃出生天後有了落腳的地方,所以的恩怨一筆勾消,若在這世上還有欠,也只有剩下房青的恩情。

“快閉上眼睛,蚊子就看不見你了。”房青哄着寶貝女兒睡覺,兒子和重佑比較省心一沾了牀就睡。

“嗡嗡。。。”一隻蚊子張着翅膀找宵夜了。

“快閉上,快閉上。”房青低聲叫道:“一閉上它就看不見你了。”

重玉摸了摸小手的紅包,馬上把半合的眼睛閉上,房青用扇子趕走了蚊子“你看你看一閉上,它就看不見你,飛走了。”

“嗯。”孃親這次說對了,重玉閉起了眼睛不一會也進入了夢鄉,房青卻在旁邊絞盡腦汁苦思若明天沒蚊子時該怎麼騙她.

房青關上了房門,吩咐守夜的人用心看守,輕手輕腳趕回房裡去,卻在院子中間看見從金坐在葡萄架下帶着微笑舉杯同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