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另一頭李老爺在家裡過年一下子冷冷清清,除了美妾強歡顏笑語,不見多大人氣, 早己放下要李俊在京闖出名堂的念頭, 心心念念着一家團聚, 每每想此輾轉難眠, 孫兒孫女的笑臉連帶重佑他都掛念不己, 夤夜裡長嘆氣頭上白髮橫生,每日搬張椅子對往門口方向翹首以盼,李俊京中聽着捎信人繪形繪色的描述, 心痛難當,往日怨仇早己煙消雲散, 更聽逢父親怕自己不帶兒女留下來, 盤算着把小妾們都送出去另嫁他人。
“秦兄, 謝了你的好意。”李俊披着披風雙手抱拳歉意的道:“家有慈父,膝下孩兒只有我一名, 三天兩日的捎人帶信,只是寫着想念,令人好生不忍,宮中差使有勞秦兄作主另找他人.”
秦大人撫下鬍鬚“商人重利輕意,難得李兄孝敬令尊, 縱有千金難挽歸期。”他倒了八分茶“愚兄何嘗不想承歡慈母膝下, 一天到晚奔波, 功勞是上頭領去, 犯錯是自個吞進肚裡, 母親是沒有看顧多少,全賴你嫂子。”
李俊推道:“秦兄乃棟樑之材豈等小民者可望, 伯母家教甚嚴,秦兄自當官以來兩袖清風不爲過,有大才者何居小堂,也是百姓的福氣。”
秦大人嘆了口氣:“朝堂中人大才者比比皆是,比上不足啊!日後回了湖州。。。”
李俊大喜道:“秦兄若執意歸鄉,湖州書院那就有福了。”
“書院可是虧本的生意。”
“我兒與佑兒將來都在裡面入學攻書,吳先生遲些和金姐成親也會安心留在湖州任教,育才可是百年大計,人赤條條來,何必死守着金銀不放。”
柺杖的聲音傳了進來,秦老夫人笑意盈盈到了堂前“小俊兒可真不是一般生意人,別的生意人是生財,他是生才。”
李俊連忙站了起來先扶秦老夫人坐下,“若不是老夫人慈恩於此,秦兄怎有大出息。”
“傻兒,放了虛名罷,隨小俊兒回鄉,朝裡缺你一人又不少,省得裡外受氣,回鄉自自在在更好。”
“明天就去辭官,有勞李兄等我交接完差事再一同回去。”
“如此甚好,二月八是個好日子也是金姐和吳先生的好日子,到時少不得老夫人勞心。”
“大姑奶奶的喜事,老身自然要去沾光。”秦老夫人笑開如盛開的菊花。“便宜吳先生,過了二月八妻也有子也有。”
坐了一會,李俊上街採辦喜事用品,他站在人羣中,眼尖的看見房青在脂粉首飾鋪子里拉着從金挑花樣,心裡就是琢磨開了,想着也該給房青置辦點新首飾衣裳.
心動就行動,悄悄去到房青旁邊,冷不愣三個小鬼頭從一頭鑽了出來,吳先生大包小包的拿着各樣東西從後面追着他們跑.
走累了,李俊提議去酒樓包個房間坐着休息吃飯。
“鬆軒的美食不錯。”從金突然對着一家酒樓的牌坊呆呆看着,門口的小二嘴甜已經站了出來“客官們裡面請,好酒好菜招待。”順便幫他們了大件的東西迎了上雅坐,李俊眼睛盯着小二心想京裡的人就是不一樣,連個小二都特別會做人,當下給了賞錢,喜得小二連連道謝,不失時機問了是哪裡人,又按着地方的品味推介菜品。
坐進包廂裡,畫着青竹的屏風透過輕柔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一齊落座後,小二在後邊隨着問:“二位爺要不要上點酒。”
吳先生拘謹起來“這個。。。不。。。知道。”
從金接口道:“剛纔當會你又追又跑累得慌,大出了汗,就先不要吃酒。”
“都聽你的。”他很驚喜,又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吳兄弟將來肯定是個妻管嚴。”
“李。。李。。李兄,從金想得比我周到自然是聽他的。”
“瞧瞧,人還未過門,就護上了。”房青一旁打趣道:“佑兒,看你母親輕輕說上兩句,吳先生就聽上心了,比你強多了。”
重佑心在窗口下賣泥人兒的身上,只見那捏人兒的手指靈動一下,鮮活的泥人兒就出來了,心早己飛到樓下,口裡應付着道:“他捏得泥人確實比我強多了。”
“菜還未上,下去吧,別忘了時間,就知道你們這些小傢伙坐不住。”房青掐了他的一把“走神走溜了,我們問東,他回西。”
“母親不許大小眼,我們也要一塊去。”重玉帶頭跳了起來,在房青臉上親了一下拉着弟弟一起走了。
下到樓梯時,重佑拼命的催他們“快點,剛剛他捏了個將軍很神氣,別讓人搶着買了。”只顧轉頭和人說話,一不留神撞到了人。
“野孩子哪裡來的,走路不帶眼睛。”被撞的人還沒有表示,後面的隨從狐假虎威跳了出來指着他的鼻子罵道。
重佑捂住額頭吼道“你說誰是野孩子。”
“這位小哥兒,彆氣。”被撞的人反而沒有火氣“是叔叔府裡的人不是。”
“哼!”伸手不打笑臉人,重佑出了口氣,總覺着這人很面熟,可是說不上在哪裡見過,只得放下了手招呼着楞掉的重玉重賢“還不快走。”
樓梯間的吵鬧早己經驚動包廂裡的大人,從金的腳步從樓上沿着梯階一路“篤篤”地傳下來“佑兒,佑兒。”
“娘,沒事,撞了一下。”
“別下去了,上來好好坐着。”
“不要,我就要那個將軍泥人兒。”
“從金姑姑,我也想要那隻兔子。” 重玉拉了拉她的衣角 。
怪異的是被撞的人就靜靜的站着,那樣的靜,眼神不由自主地發散,無法凝住。
“芳兒。”他巍巍的擡起手,指尖拂過她的髮梢。“是來鬆軒等我嗎?”
走在樓梯口的吳先生怒不可遏“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對我娘子作甚。”
此言一出,埋頭美食的客人們紛紛擡頭在底下議論紛紛,把目光都轉向非禮嫌疑犯。
“他認錯人了,我們走吧!”從金低頭而過“這位兄弟,剛剛是小兒衝撞了,我給你陪個不是。”福了一福,輕靈的起身,拉住重佑轉身就走。
吳先生不甘落後緊跟在後面。
被撞的那個人把手往後一擡,隨從把耳朵湊了過去。
從金匆匆回去包房,走得太快,心都快要跳出來,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氣道:“快結了帳,我們馬上走,不要問我爲什麼,再不走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