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晚感知不到魔氣,但從餘慶的視角“看”去:
他現在就像是一葉陷在魔氣浪潮中的孤舟,還是不斷往裡進水的那種。
魔氣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如百川歸海一般滲入餘慶奇經八脈、四肢百骸,又迅速經由經脈匯聚至其心臟部位,融入了那顆潛藏在他心臟中的魔種。
這場面和李磊中招時差不多。
但和完全被矇在鼓裡的李磊不同,餘慶能感知到魔氣,也就能清晰地看到那個魔種變化的過程:
它起初只是微弱且死寂的一小團魔氣聚合體,在受到強烈情緒波動的刺激後便瞬間如迎春的花朵一般盛開怒放,又在那被吸引而來的海量魔氣中不斷膨脹、不斷壓縮,最終變得凝實而龐大。
終於,這個魔氣灌注的過程驟然停息下來。
而這時,餘慶心臟部位的魔種已經變化成了一個由濃郁魔氣匯聚而成的奇異能量雲團。
“這...”
感知到自己心臟部位多出來的那個凝實如水的魔氣雲團,餘慶的表情不禁變得有些微妙。
“怎麼了?”
林小晚馬上擔心不已地問道:
“魔種真的發芽了?”
剛剛餘慶一直在全神貫注地感知着自己體內魔種的變化,只是跟她臉色難看地說了一句“魔種發芽了”就沒有再多作解釋。
林小晚一時之間心急如焚又茫然無措,現在見到餘慶的表情再次有了變化,便馬上緊緊攥住了他的手,又關切無比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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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慶,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
餘慶一陣猶豫,卻是答道:
“說實話,我感覺...”
“還挺好的。”
是的,他現在的感覺相當不錯。
可能是因爲餘慶本身就有魔氣淬體的特殊能力...
那個魔氣雲團在成形後不僅沒有進一步侵蝕他的身體和經脈、沒有和他體內的靈氣發生衝突,反而還很溫和地在他心臟部位緩緩向外釋放魔氣,持續不斷地浸潤着他的器官、骨骼和血肉。
餘慶不僅沒覺得身體有什麼不適,反而還憑空多了一把子力氣,整個人都精神了好多。
“好?”
林小晚微微一愣,下意識問道:
“你...你不會被魔氣衝昏腦子了吧?”
她現在也知道魔氣對個人理智的影響,忍不住一臉擔憂地勸道:
“那可是很危險的東西!”
“你可千萬不要被魔種給控制了,到最後變成和李磊一樣的怪物!”
“不...”
餘慶重重地搖了搖頭,又神色古怪地說道:
“你不用擔心,我真沒有被魔種控制。”
情況恰恰相反:
他不僅沒被魔種控制,而且還反過來控制了那個魔種。
餘慶本來就有煉魔化氣的能力,可以自由地操縱魔氣。
那個由魔種成長而來的魔氣雲團剛一成形,就十分溫馴地落入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餘慶不僅能感知到這個魔氣雲團的存在,還能隨心所欲地從裡面往外調動魔氣,如臂使指地操縱它們匯入自己的經脈、增強自己的體質。
而和直接從外界吸收而來的自然魔氣不同,這魔氣雲團中儲存的魔氣更加凝實、更加精純、帶來的增益效果更加強大,卻並沒有帶來更嚴重的身體畸變。
這感覺就好像是....
他的心臟部位多了一個丹田氣海,一個由魔氣凝成的丹田氣海。
此時此刻,餘慶體內既有由靈氣匯聚的丹田氣海,又有由魔氣匯聚的心臟雲團。
這感覺就像是一臺汽車上被裝了兩個燃料不同的發動機,搖身一變,成了油電混動的新能源車。
餘慶還沉浸在這兩種能量同時帶來的力量感中,卻是猛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我現在不僅能感知、控制魔氣,還能把外界的魔氣吸收、提煉、壓縮、存儲在體內。”
“那...”
“我豈不是成了...”
魔氣是一種極其危險狂暴且難以馴服的能量,能像是運用靈氣一般隨心所欲地運用魔氣的從來就只有一種人——
魔修。
一想到這個,餘慶便試探着調動那心臟氣團的魔氣,又像是控制靈氣一樣使之充盈自己的全身經脈。
就好像是突然切換了一個操作系統一樣,他經脈中的靈氣退潮龜縮回丹田,而魔氣則是瞬間佔據了他的奇經八脈,又猛地散發出了一股強大的魔氣波動。
而和入魔者身上的魔氣波動明顯不同...
餘慶身上的這股魔氣波動雖然強烈,但卻平靜、穩定、勢頭平緩,並不顯得狂躁沸騰、暴虐失控。
“唔...”
餘慶的臉色變得更古怪了:
他知道,他現在這個樣子怎麼看都像是魔修。
如果有其他魔修在附近,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這種特殊的魔氣波動,估計會當場喊他一聲“道友”。
餘慶正心中這麼想着...
咚咚咚!
他的房門突然被人輕輕敲響。
緊接着,門外傳來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
“道友?”
..................................................
不久前。
時間正值早上七點。
裴常樂按照歐陽睿提供的地址,如約抵達了他們約好碰頭的快捷酒店客房部。
似乎是爲了安全起見,歐陽睿事先斷絕了電話上的聯繫,而且還沒有給裴常樂留下具體的房間位置信息。
他只能按時趕到現場,然後等待對方發出下一步的接頭信號。
而對於魔修來說,他們天然就有一種安全、隱蔽、根本不會被旁人察覺、且能安全確認對方身份的接頭信號——
魔氣波動。
只要釋放出獨屬於魔修的那種平靜穩定的魔氣波動,魔修們就能放心地確認自己道友的存在。
而現在...
裴常樂剛剛走到酒店的客房部,時間也正好過了約定的起點,不遠處的一個房間裡便驀地傳來了一陣魔氣波動:
“在那?”
他心中一動,便不動聲色邁步走到那個傳來魔氣波動的房間門口。
裴常樂輕輕地敲響了房門。
緊接着,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又試探着喊了一聲:
“道友?”
“恩?”
坐在牀上的餘慶微微一愣,心中驟然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道友?
誰在門外喊我道友?
我現在身上散發的可是魔氣波動,那傢伙在這種情況下喊我道友,那他豈不是...
餘慶陡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馬上捂住了想要開腔迴應的林小晚的嘴巴,又給她送去了一個凝重無比的眼神。
而這時,門外的裴常樂一直沒得到迴應,心中便不由暗暗思忖起來:
沒回應?
難道是不放心?
想到這裡,裴常樂便釋放出了自己體內的魔氣波動,用以證明自己同爲魔修的身份。
“魔修...”
感知到這股魔氣波動,餘慶馬上就確認了自己剛剛的猜測:
“門外真的是魔修!”
“他是誰?”
“爲什麼會有魔修突然出現在這裡?”
“難道他是被我的魔氣波動吸引過來,想要認識個朋友?”
餘慶心中一陣猜疑不定,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而裴常樂久久沒收到回覆,便繼續試探着說了兩句:
“是歐陽道友吧?”
“我如約來了,還請開門一會。”
“恩?”
餘慶臉色一變。
剛剛他還沒聽出來對方的身份,現在這門外魔修話一說多,他就隱隱覺得有些耳熟:
這個聲音...
不就是裴常樂嗎?!
餘慶渾身上下陡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之前能和裴常樂勉強四六開,完全是靠着槍械之利。
那些槍械在事後都被近海警局一把不剩地收了回去,他現在在裴常樂這種危險分子面前根本就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餘慶猛地嚥了咽口水,又在心中極力思考起來:
裴常樂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等等...
他叫我歐陽道友?
還說是如約而至?
難道,他是跟一個姓歐陽的魔修約好了要在這裡見面?
餘慶遲遲沒有回答,門外很快便響起了裴常樂那略帶疑慮的聲音:
“歐陽道友?”
“是你嗎?”
餘慶被催促得忐忑不安,腦中卻是靈光一閃地想到了一個名字:
歐陽道友...
昨天掃黃被帶走的,好像就有一個叫歐陽睿的吧?
這個姓不常見,混在那一堆李強、劉洋的濫俗名字裡就更顯得突出。
所以,餘慶對這個名字頗有印象。
“咳咳...”
餘慶硬着頭皮,捏着嗓子變化聲音,試探着回道:
“是我,歐陽睿。”
聽到這個回覆,裴常樂心中的疑慮稍稍消減下來:
雖然聲音和電話裡聽起來稍有不同,但時間、地點、名字都對,對方身上還有魔修特有的魔氣波動,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問題。
“既然沒錯。”
裴常樂又催促道:
“東西我已經帶來了,還請你趕快開門接收。”
“唔...”
餘慶一陣頭皮發麻,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門當然不能開。
一旦和麪對面地裴常樂撞在一起,他和林小晚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而這時,因爲門內長時間的沉默,門外的裴常樂再次生出了疑慮:
“恩?”
“有什麼問題嗎?”
聽到這話,餘慶只得慌不擇言地回道:
“東西放在門外就好,我們先別見面。”
“哦?”
面對餘慶那非常生硬的回答,裴常樂的聲音卻反倒緩和了下來:
“不肯和我當面接觸嗎?”
“呵...”
“不愧是最神秘的‘教授’之徒,行事果然謹慎。”
殺手和僱主之間的接觸自然是越少越好。
裴常樂對此也沒有太大意見: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目標資料和預付報酬都放在此處。”
“希望你能儘快完成任務,在一週之內幫我除掉那個餘慶的父母。”
“哈?!”
餘慶臉色一滯。
“怎麼了?”
裴常樂頗有疑慮地問道。
“沒什麼...”
餘慶強壓住內心的驚濤駭浪,沉聲答道:
“請裴道友放心...”
“我保證讓那餘慶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