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走進玻璃房,一陣清淡好聞的花香,迎面撲來,瞬間襲入她的鼻尖,輕撩着她的心尖。
一眼眺望過去,一大片白色的玫瑰在溫暖的花房中嬌豔盛開,輕暖的溼氣沾染在嬌嫩的花瓣上,形成了點點瑩色的光點,閃爍迷離。
她不由地看癡了,這般溫暖而美好的花海,就像是天堂一般,讓她有一種想要徹底放鬆下來的衝動,就這麼的躺下,讓自己完全被這片花海給淹沒。
沉睡在心底的記憶,猶如被敲開了閥門一樣,不斷地從她的內心深處洶涌起來。
喜憂參半。
她邁開腳步,朝着盛開的極爲燦爛的白玫瑰走過去,拔開了一條小道,她不顧那花枝上細小的花刺,徑自朝花海的中間走去。
溫室的另一邊,有一抹黑色的高大身影,幽幽地出現在了花房外面。
當看到花房裡一襲白色長裙的女人時,他那黑沉的眸色微微一變,腳步頓時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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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個與白玫瑰似是融爲了一體的女人,他的眼中漾開了點點的光芒,就像是注入了新的希望那般。
白色的裙角,映襯着她那一頭烏黑柔亮的秀髮,顯得十分清新高雅,纏繞着周圍白色的玫瑰,就像是高貴優雅的女神,在花海中給人驚鴻一瞥的驚豔之感。
這樣的她,就像是初見她時的靈動,讓他的心底,不禁地蕩起了一圈圈情動的漣漪……
玻璃房裡的女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外面那一道炙熱的視線,她微微轉過頭,在看到那個映入眼簾裡的身影時,眼中的笑意明顯的僵了一下,然而不過幾秒,卻又更加笑靨如花的彎起了脣角。
如果不是他,又怎麼會……種着她喜歡的白玫瑰呢?
這一刻,凝纓的心情就像是注入了明媚的陽光那般,粉嫩的脣邊盛開了宛若桃花的美麗笑容,輕輕地張開了雙手,她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想象着,自己是一隻自由的小鳥,在鳥語花香的世界裡,展翅高飛,自由的飛翔在藍天白雲之間……
脣角那抹柔美的微笑更加的璀璨奪目,她深吸一口氣,在一片盈動的花香之中,放鬆了自己的身體,慢慢地……朝後面傾倒下去……
這一刻,就讓她放下所有的痛苦,放下所有的牽掛……
“凝纓!”
一聲驚愕的低吼從突然響起,凝纓已經控制不住自己飛揚的心情,身體逐漸的往後傾倒下去,那自由落下的弧度,教花房外的男人瞳孔急速一縮,嚇得連靈魂都差一點出竅了。
幾乎是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快如閃電的動作,在凝纓倒地之前就已經靠近了她,大手往她的身體一攬,那一瞬間,他明顯的感覺到了固定在臉上的面具的線,響起了“啪”的一聲。
腰間突然被一陣強烈的拉力一拉,凝纓還未反應過來,就瞬間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而她纖柔的身子,也被抱着轉了一圈。
白色的裙角在半空中翻滾落下,凝纓驚慌的睜開眼眸,眼前一道銀色的閃光滑下,一直隱藏在面具後的那張臉,便毫無預兆的映入了她的眼簾。
那一秒鐘,電光石火,天崩地裂,天地,都幾乎遁形。
銀色的面具,緩緩地滑落在溼潤的泥土中,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芬芳。
空氣中,那幾縷黑色的碎髮在他的額間浮動,隱隱的露出了一道深色的疤痕。
凝纓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這一張陌生的臉龐,眼中不斷地閃過各種複雜的神色,說不清,道不明。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的……
她顫抖着擡起手,想要去觸碰這張看似陌生,卻又極度熟悉的臉龐,是的,明明陌生,但卻又是她無比熟悉的臉龐。
顫抖的指尖在即將碰到那猙獰的傷疤之時,她又害怕的移開了手指,她很怕,很怕一碰過去,就碎掉了,那該怎麼辦?
如果這是夢……如果這只是騙她的夢……
她的眸底,閃現了一抹瑩色的水光,微紅的眼眶懸掛着如鑽石般晶瑩的淚珠,纖長的睫羽微微顫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真相。
粉嫩的脣瓣不斷地蠕動着,但是喉嚨裡卻像是被塞住了一團麻布一樣,讓她難受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說不出是開心,還是憂傷。
但是,但是……
凝纓閉了閉眼眸,再度睜開的時候,對上那雙也泛紅的熾熱視線,她微涼的指尖,終於勇敢的觸上了他那蒼白的有些過分的臉頰,輕輕地撫摸了起來。
可能是因爲終年戴着面具的原因,所以他的肌膚很白,白的略顯病態,有些削尖的下巴,還是和記憶中一樣,清瘦又幹淨的感覺。
褪去了年少輕狂,多了一份沉寂的優美雙眸,高挺的鼻樑,略帶蒼白的薄脣,這一切……都還是一樣……
只是,對於她來說,太過陌生的,便是從額頭開始橫跨在他右臉頰上的兩道長長的疤痕,宛如猙獰的蜈蚣一樣,徹底的毀去了他大半邊的俊美容顏。
眼中浮現出一抹心疼,凝纓微顫的脣瓣微動,帶着喜悅哭腔的聲音,終於緩緩地從喉嚨裡擠了出來。
“你還活着……真好……”
一滴晶瑩的淚水幽幽地從眼角滑落,沿着她美麗的下巴弧度輕輕地墜落,消失在白色的衣襟之間。
Zero動了動蒼白的脣瓣,此刻的心情,無論說什麼,都已經無法形容,無法表達。
從來沒有想過,再一次“再見”,會是以這樣的姿態。
其實,他多想可以變的再好一點,再好一點……再告訴她,他還活着。
可是,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了啊……
壓抑在心中已久的那份思念,在這一刻如同火山爆發一樣,從心底噴了出來,讓他難以再控制自己,雙手用力一收,便將她纖柔的身子抱緊在了懷中。
心跳,難以控制的急速跳着,噗通,噗通……
還有一絲絲的慌,一絲絲的亂,一絲絲的……害怕……
凝纓淚眼朦朧了眼前的一切,不顧一切的回抱住了他,將他抱的緊緊的,就像是要彌補當初的遺憾那般。
Zero眨去眼中的水光,微顫的雙脣貼上了她雪白的耳畔,用最溫柔的聲音,沙啞的回答她的話。
“我還活着……”
凝纓,我還活着,一直都活着,也一直遠遠的看着你,默默地的愛着你……
原以爲只想守護你的平靜生活,讓你得到幸福快樂,卻不料還是有人破壞了你的一切平靜,將你逼到了今天。
若不是爲了保護你,我怎麼會不出現在你身邊,怎麼會一直都對你隱瞞着真相?
神啊,如果能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就算要他拿十年的生命來交換,他都願意啊……
凝纓在他的懷裡重重的點頭,哽咽聲一片,已經讓她無法再完整的說出一句話。
任何話語都無法形容她此刻激動又複雜的心情,那種失而復得的希望,讓她激動不已。
Zero也沒有再說話,緊緊的抱着她,就像是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那樣,深刻而無悔。
璀璨的陽光,從玻璃房外的窗戶,柔柔的傾灑進來,爲花海中相擁的一對身影,鋪上了一層迷離之色。
美好畫面,忽然被一抹灰色身影給微微打碎,透明的玻璃上,有一幕倒映出已久的畫面。
一抹菸灰色的頎長身影,灰暗深沉,冰冷如鬼魅。
跳躍在上面的橘黃色火光,零星散落,一點一點的燃燒着花房中相擁的忘我的男女身影。
藍黑瞳眸,宛如黑夜中撲食的妖獸一般,傾透出一股侵蝕血液的危險,暗涌着一股烈人怒火,暈染在一片迷茫煙霧之中。
垂於身側的一隻手早已經攏緊,指骨一片青白,顯示出了主人此刻隱忍的怒氣。
另一邊修長有力的手指微微一動,指尖上的菸頭瞬間掉落在地上,菸灰色的身影毫不猶豫的轉身,黑色的皮鞋狠狠地踩上那燃燒着零星橘色火光的菸頭,移開之時,那菸頭已經被踩的碎裂了開來,只剩下幾縷微弱的白霧,朦朧虛幻的飄蕩着。
淡淡的煙味,混合着清涼的雪松木氣息,隱隱地消散在空氣中。
沒有人知道,他,曾經來過。
*
夜,在時間的流淌下,隨着星光漸漸的沉下
西西里島,位於王者之巔的頂端,豪華的黑天鵝城堡一片燈火通明,四周佈滿了黑衣保鏢,還有紅外線的保護模式,嚴格的守衛就連一隻小鳥都難以飛進來。
入夜之後,城堡裡一如既往都保持着安謐,顯得十分幽深。
只是,在將近十一點多的時候,這份幽深的靜謐,卻是被頂樓裡的一陣物品撞擊的聲音給打破了——
“哐啷——”
“嘭——”
由於絕好的隔音效果,頂樓的喧鬧,其她樓層的人根本就聽不到。
昏暗的頂樓豪華房間裡,濃烈的酒氣散發在冰涼的空氣中,清冷的月色,冰冷的寒風,不斷地呼嘯着,透過敞開的落地玻璃門,互相糾纏,落在書桌前喝的爛醉如泥的菸灰色身影之上。
他的周圍,滿是破碎的痕跡,酒瓶,玻璃杯,檯燈,各式各樣的文件書籍……全都散落在地板上,泛着暗淡無光的顏色。
“凝纓……”
一抹無力而低沉的嗓音沙啞的響起,在恢復了靜謐的房間裡顯得是那麼的突兀。
“凝纓……”
失去了血色的薄脣,不停的蠕動,破碎的嗓音如同被火燒過一般。
他彎着腰附在書桌前,泛着青白之色的手指顫抖着捂住了胃部,那狠勁的力道就像是要將整個胃從身體裡掏出來一樣,光潔的額間已經沁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深邃完美的面容,在夜色之中宛如失去了生機的植物,蒼白而詭異。
“凝……纓……”
沙啞的嗓音再次響起,好看的薄脣宛如凋零的葉子,垂落凋零。
“爲什麼……要背叛我……”
咬牙的聲音,是那麼的痛,痛到無以復加。
風,嗚咽着從落地玻璃門外刮進來……
泛紅的眼角,一抹陰翳而猩紅的暴戾之光,從眸底氾濫出來,手指狠狠地一收,就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那麼的森冷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