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心灰了、還未碎,心死了、還在醉 第454章 夢魘,發狂

七樓的房間內,淺薄的陽光透過半拉的淡紫色窗簾投射進來,在昂貴的深色地毯上暈開一圈圈濯耀的琉璃光彩。

斑駁的光影,倒映在復古的天花板上,輕輕地搖曳着,帶着一股溫暖的氣息。

寬大的牀上,一個蒼白纖細的身影靜靜地沉睡着,一頭烏黑的秀髮在淡紫色的牀鋪散開,就像是盛開的花兒那般妖靡動人。

沉睡中的女人,有着一副傾城姿容,然而那一份蒼白,卻是讓她嬌弱的宛如羽毛,彷彿隨時都會消失那般。

周圍一片安靜,靜的幾乎能聽到她虛弱起伏的呼吸聲。

一個灰色的身影,輕輕地靠近了大牀,那一雙幽藍如海的眼眸,凝着一絲沉痛和血絲,望着牀上的女人。

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以來,她都陷入昏迷之中,即使他怎麼叫她,怎麼跟她說話,她都昏昏的沉睡着,沒有一點要醒過來的跡象。

她就像是童話中沉睡的公主,那麼的美好,卻又那麼的脆弱。

緋墨爵望着她消瘦蒼白的臉頰,微微擡起一隻顫抖的手,想要去觸摸她的臉頰,可是,在即將碰到的時候,他卻又停住了。

始終是沒有勇氣去觸碰她,因爲他很害怕,害怕自己一碰她,她就會在他的眼前消失掉了。

他閉了閉有些發熱的眼眸,有些頹廢的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擡頭看着天花板,那一片微微搖晃的斑駁光影,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禁不住的去回想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情。

是不是他真的做錯了,對她……

緋墨爵眸底暗涌着一絲水光,彎着身子探向大牀,一手輕輕地沿着牀邊尋到她平放着的小手,鼓足了勇氣,纔好不容易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心一片冰涼,再也沒有了以前他所貪戀的那抹溫暖。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脣瓣輕吻了一下,微顫的脣瓣,似是忍受着心底的痛苦。

閉起眼眸,他雙手緊握住她柔軟冰涼的手心擱在額間,低頭默默地承受着這一份對她的愧疚和後悔。

“凝纓……”

“我愛你……你聽到了嗎?”

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從他顫抖的脣間逸出,在這個安靜的房間裡纏繞着,宛如古老而永恆的一首樂符,震盪在心湖,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溫暖的光線,淺淺淡淡的傾瀉而下,在沉睡中的女人臉上,微微漾開了一絲朦朧之色。

而在這一層朦朧之中,女人纖長捲翹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那緊闔的眼角,忽然就逸出了一滴晶瑩的淚水,迅速地滑過臉頰,消失在烏黑的秀髮之中。

而那一道滾燙的淚痕,瞬間在空氣中蒸騰,變的冰涼,彷彿開啓了她黑暗之中的夢魘……

……

“媽媽,爸爸呢?爲什麼他們都有爸爸,可是纓兒就沒有爸爸呢?”

“媽媽,他們說爸爸不是死了,是不要纓兒了,不要媽媽了……”

“媽媽,不要走!不要拋下纓兒,纓兒要跟媽媽在一起……嗚嗚……”

黑暗中,一個披散着長髮五歲左右的女孩子,光着腳丫子追着一輛黑色的房車狂奔着,淚水在她美麗稚嫩的小臉上肆意流淌,而來不及紮起的頭髮,凌亂的隨着她奔跑的動作而飄散着。

“不許哭!做我凝露的女兒,不許哭!你不堅強,沒有人會替你堅強!”妖嬈美麗的女人一臉嚴肅的轉身,毫不留情的踏上了黑色房車離去。

小女孩一路狂奔,一次又一次的跌倒爬起,卻怎麼也無法挽回那帶走了母親的漸漸遠去的黑色房車……

畫面猛地收住,黑暗重新來襲,淹沒了她,她驚叫一聲,想要伸手去抓住,可是那黑色的房車從她的手中穿透而過,她愣愣的看着自己已經變的透明的手心,才發現這一切,她始終都以第三者的姿態在看着……

突然,眼前的黑暗一換,她身處的環境忽然轉換成了白色的醫院,冰冷冷的病房內,她看到一個十五歲的美麗少女被人從外面帶進來,臉上有着一種害怕又小心翼翼的表情,直到看到了躺在病牀上,已經緊緊的閉上眼睛停止了心跳的美麗女人。

她猛地瞪大眼睛,躺在牀上的……竟然是她的媽媽凝露!

“你的母親……已經患了抑鬱症兩年多了,這兩年來,她之所以沒有回去看你是因爲她不想讓你知道她的病情,昨晚她終於受不了這煎熬的生活,香了過量的安眠藥**了……”

旁邊有個短髮女人一邊哭一邊安慰少女,可是少女的臉上,並沒有那種傷心欲絕的表情,安靜的看着逝去的母親,眸底一片朦朧。

那個少女,是她,是她十五歲那一年被告知母親的死訊時,被艾姐帶到醫院的情景……

爲什麼她會陷入這樣的夢中……她要醒過來,她要醒過來……

就在這樣混亂的畫面轉換之中,她彷彿又被一陣拉力給拉到了另一個空間之中,這一次,是一片暴風雨的黑暗夜晚,如同魔爪一般的瞬間籠罩住了她的心。

眼前的畫面,是一片昏暗搖曳的房間,墜海的少年,被魔鬼狠狠地肆虐的病重少女,還有那粗嘎的喘息、痛苦的求饒聲……一聲聲如同地獄而來的魔曲,瘋狂的撞擊着她的靈魂……

“不……不要……”她無力的掙扎吶喊,失控的想要逃開,可是前面的路一片黑暗,她跌跌撞撞的跑着,卻不小心撞入了一個白色的懷抱之中。

她疑惑的擡起頭,然而映入眼裡的那張臉龐,卻是讓她驚恐的尖叫了起來,反射Xing的轉身逃開。

是風祭蓮,渾身是血,尤其是那一張臉頰,都被鮮血給染紅了,看着她,咧開嘴笑了起來——

“你的父親……當年被緋墨爵給困在了意大利……他是故意讓你父親不能回去洛城見你母親的……因爲他就是要你母親痛苦,要你母親一輩子都盼不到她心愛的男人歸來……”

沙啞帶着陰冷笑意的男聲不斷地從後面傳來,她拼命的逃開,不想要被後面的男人追上,可是前面忽然又出現了一個痛苦尖叫着的女人,躺在病牀上,正在分娩。

“阿纓……阿纓……你搶了我的男人,你搶了我的男人……”女人痛苦的叫着,那一雙美麗帶血的眼睛惡狠狠的盯着她,伸出手不斷地想要抓住她,似是女鬼那般的淒厲恐怖。

“不……不……”凝纓不住的搖頭,“若蕪,我沒有搶……我沒有搶……啊——!”

凝纓的腦袋就像是要爆炸了那般,她用力的抱住自己的腦袋,渾身就像是一下子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身體軟軟的跪倒在了黑暗的地上。

各種混亂驚恐的尖叫聲都在她的周圍迴盪着,母親,風祭蓮,若蕪……他們的身影不住的靠近過來,她渾身顫抖,想要讓他們不要在靠近她,可是無論她的嘴脣怎麼動,她都發不出一點的聲音,只有他們淒厲的哭喊聲,在不斷地靠近……

她不斷地哭着,哭着,眼中的淚水,忽然就變成了血紅的淚,沿着她的臉頰不斷地滑落。

而這時,她的身下也涌出了一股鮮紅的液體,瞬間就染紅了她的身體和周圍的黑暗,詭異如畫……

就在她的雙眼哭的幾乎要看不清的時候,就在她即將被血紅的液體被淹沒的時候,黑暗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對藍黑色的眼眸。

淡若朝露,深若黑夜。

他慢慢的靠近她,幽藍之中凝着一絲猩紅色的佔有慾,讓她恐慌,讓她癲狂。

模糊的輪廓,她看到他緩緩地伸出一隻手,似是撒旦之手,從地獄伸出來,要將她給拖到地獄裡去,讓她強烈的想要反抗。

不要……不要……

“不要——!”

安靜的房間內,一抹尖銳的尖叫聲倏地劃破了沉寂,沉睡在牀上已久的女人猛然彈起,一雙暗淡的眼眸瞪大如同銅鈴一般,死死的盯着前方,不到兩秒鐘,便又重重地朝後倒下。

坐在牀邊的男人被這突突如其來的聲響被嚇了一跳,唰的睜開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牀上的女人。

“凝纓……凝纓……你醒了?”

看到她睜開了眼睛,他驚喜萬分,同時卻又擔心不已,因爲她的樣子,就像是做了什麼噩夢。

緋墨爵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一顆心在胸前鼓搗着,顫抖着開口問道,“凝纓,你做噩夢了嗎?別怕,別怕……”

凝纓一直瞪着眼睛沒有一點反應,彷彿聽不到緋墨爵的話那般,整個人窒悶的瞪着天花板,眸底一片墨黑,映不進一點點的影子。

緋墨爵緊蹙眉頭,連忙去打電話叫緋嫺和亞希趕緊上來替她檢查情況。

大牀上,凝纓一直驚恐的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彷彿看着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

緋嫺和亞希來到的時候,亞希剛朝她伸出手,凝纓忽然發出了一聲尖叫,臉上露出了恐懼的表情,緊緊地抓住了身上的被子想要縮起來,沙啞的喊道,“不要,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緋墨爵驀地變了臉色,急忙過去想要抱住她,“凝纓,別怕,他們是想要替你治療,別怕……”

“不!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走開!”凝纓不斷地揮舞着兩隻手,完全不讓緋墨爵等人靠近她。

緋墨爵心痛不已,不敢貿然的去碰她,就怕加重了她內心的傷痕,他知道,也許是他留給她的傷害太大,所以她現在在拒絕別人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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