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下面的白髮老者和那兩名揹着重劍的大漢均是吃了一驚,聽那白髮老者不信道:“這怎麼可能?南陵寺內不是有本分令派去的兩位護法嗎?而且聽說從總壇來的護法枯麪人魔也時常在南陵寺居住,怎麼可能輕易就被人所破?”
“此事已經不容置疑,本盟枯麪人魔護法在南陵寺一役中僅以身免。”那中年人身旁站着的瘦小老者說道。
“哼!枯麪人魔性情怪癖,他與盟主不和,三年前竟然一直縮在南陵寺內,身爲本盟護法,卻臨陣而逃,成何體統?”那白髮老者怒道。
楊寰宇沒有聽說過枯麪人魔,是以對那老者的話並沒有任何反應,然而客廳外的嫣然可就心知肚明,她一直還在納悶爲何枯麪人魔這樣的老魔頭而且還身爲復仇盟的護法,竟然委屈在南陵寺這樣的地方,原來這復仇盟內部也不是那麼嚴密無隙。
這時,又聽那中年人說道:“不過,窮家幫救出那些武林高手中,還好並沒有什麼關鍵人物,否則此次事件就真的要驚動上面了。只是有一件事情極爲棘手,本來本分令不久前纔將窮家幫新任幫主擒獲,正打算以此來迫使窮家幫爲我所用,卻沒想到突然冒出了一個跛足神丐,這樣一來本分令就必須另作打算了。各位對此事有何意見?”
“老夫倒是想會一會這個老化子,聽說這人在武林五奇中排行第二,不知道有多少斤兩?”那白髮老者眯着眼睛道。
那站在中年人身旁的瘦小老者說道:“雖然跛足神丐回到窮家幫住持大局,但是無論如何只要窮家幫的幫主還在我們手中,他們定然會投鼠忌器,不敢有太大的作爲,所以屬下認爲毋須太過擔憂。”
那中年人點了點頭,道:“盟主曾向本分令交代過兩件事情,第一件便是控制彭蠡湖的千湖龍王及其手下數千人馬,第二件事便是將窮家幫掌控在手下。第一件事情已經有了着落,雖然並沒有如本分令所願將彭蠡湖完全掌控在手,但是千湖龍王已經被生擒,其屬下衆人已經接受本分令攻打少林派的條件。至於第二件事情,還要聽聽幾位有何對策。”
那兩名背重劍的漢子中,靠近上首一位說道:“本分令的實力足可消滅窮家幫,只要本分令聚集高手,這窮家幫根本不在話下,因此屬下的意思是以雷霆手段直接令其屈服,若是不肯那就讓窮家幫在江湖上從此除名。”
“姬兄此計怕有些不妥,本盟舉事在即,上頭頒下命令,要在明年元月十五日前攻下少林派,可是情勢不由人,只怕我們要提前行動,因爲本盟的一些秘密已經泄漏,將來很有可能不會再想過去一樣行事隱秘不需擔憂受到侵擾。”那中年人說着,看了那被重劍大漢兩人一眼。
又道:“這兩年來本分令之所以千方百計將各大小門派的首領控制,其實目的有兩個,其一便是想直接利用這些門派的力量,其二就是減少本盟的障礙。”
“窮家幫號稱天下第一大幫,而事實上,窮家幫的弟子雖然遍佈江湖各地,但是那也只是一盤散沙,幫中弟子更是良莠不齊,因此不足爲慮。事實上本盟的真正對頭是天龍幫,爲何不用本分令所掌控的那些江湖勢力對付天龍幫?”那坐在下首的背重劍的大漢道。
那中年人搖了搖頭,道:“天龍幫這些年來一直與本盟在暗中爭鬥,其深淺虛實連本盟都無法探查清楚,因此如果用那些小幫小派去對付天龍幫,定然不會有太大的效果。倒不如讓那些小幫小派去和少林派、太和門這些所謂的正大門派自相殘殺,無論結果如何,都對本盟有莫大好處。”
下首三人聞言,無不點頭,那站在中年人旁邊的瘦小漢子只是陰陰一笑,接着中年人的話道:“其實,這也是盟主的高明之處,並非本盟沒有能力滅殺天龍幫,而是發現天龍幫確實有雄視武林之心。早在九華武林大會之前,天龍幫就已經在暗中收羅人馬,其實力早已經遠遠超過九大門派中的任何一派,若非九華武林大會後,本盟的一些消息走漏,只怕如今的天龍幫已經將中原武林掌控。”
這瘦小老者說着,看了看那中年漢子,見那中年漢子沒有任何不愉之色,乾咳一聲,又道:“盟主之所以沒有馬上將天龍幫滅殺,實在是因爲時機未到。如今的江湖武林之所以成爲一盤散沙,這與天龍幫密不可分。自從九華武林大會之後,天龍幫便加緊了其雄霸武林的野心,當年本盟的嫁禍之計使得天龍幫成爲了江湖武林衆矢之的,當中原武林中人發覺那是一場陰謀的時候,天龍幫與江湖武林包括九大門派中的其他幾派都已經結下深仇。如此,便給了天龍幫一個更好的藉口,於是天龍幫借題發揮,不斷擴張勢力,甚至於明目張膽的侵佔一些底蘊淺薄的小門派小幫會。這些年來,江湖武林各個門派可謂敢怒不敢言,而九大門派其他幾個大門派若是聯合起來,倒也能將天龍幫打壓,可惜九大門派中的那幾個大門派因爲當年冤枉了天龍幫,使得天龍幫遭受沉重的打擊,因此心中含着極大的愧疚,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極度容忍。
如今,天龍幫雖然對本盟造成威脅,但是對江湖武林各大門派卻又有極大的牽制作用。如果本盟將天龍幫滅殺,以來本盟此時正是人手緊張之時,不能有太大的損失;而來天龍幫的滅亡必然會引起江湖武林的轟動,到時可能會導致江湖武林聯合起來共同抵抗本盟,這是本盟最不想見到之事。但是,如果本盟逐步將江湖上的幾個大門派消滅,讓江湖武林失去聯合的主心骨,那麼江湖武林就會變成真正的一盤散沙。因此消滅少林派、太和門等幾大門派是本盟的第一步,而這要走好這一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江湖武林自相殘殺,而後本盟再從中取得漁人之利。”
那瘦小老者說到後來,竟然越說越是得意,就像他已經看到復仇盟實現了其所謂的第一步一樣。
楊寰宇在屋頂上聽得冷汗直冒,姑且不說這個陰謀如何令人震驚,如此一個巨大的屠戮江湖的血腥陰謀,在這些人說來就像在談論家常瑣事一樣,任誰聽了都會心驚肉跳。
只是楊寰宇聽到這個復仇盟的陰謀後,心中卻有開始掙扎起來,他本來無意於江湖是非恩怨,只是想找出當年殺害自己全家的元兇首惡,抱得家仇之後,此生也算沒有白活。
然而,復仇盟的這個陰謀卻又事關江湖武林無數人的性命,他作爲簫聖的後人,那一股天生的俠義情懷無論如何都是無法被仇恨磨滅的。
嫣然聽到這裡,心中同樣震驚,不過她自從琴聖傷重去世後,就變得無比冷漠、孤傲,對別人的生死看得並不重,這從千湖龍王之事可以看出。
而且她的性情也是讓人琢磨不透,也許她只是一心想要將摧心老魔斃於自己手下,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在乎,畢竟她這幾年來的孤苦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
此時,聽那白髮老者點頭道:“盟主此計確實高明,但是老夫卻認爲,無論如何都不該小視中原武林。老夫雖生長於西域,卻常常聽到宇內三絕和武林五奇等人的名號,可惜老夫到中原十數年,竟然連其中一個都遇不上。”
“魔竭前輩是本盟的客卿,能請前輩到本分令助拳,實在是本分令的榮耀。只是本分令在南陵寺的秘密地點被破,兩位護法身隕,卻是本分令的一大損失,又加上盟主從本分令召回不少高手,因此本分令的實力大不如前,我們以後行事還是小心爲上。”那中年人說着,沉吟了一陣,又道:“唉!另外一件事,關於九號復仇使者被殺之事,本分令還不知道如何向盟主交待,不知各位有何高見?”
“九號復仇使者之死,確實令人扼腕,兇手的功力令人不敢置信,以九號復仇使者的身手,就是當今九大門派的掌門也未必能奈何。另外讓人擔憂的是,九號復仇使者身上的‘黑心蓮’也被人取走,若是讓人知道唐門與本盟有聯繫,那也是一件麻煩事。”那中年人身旁的矮小老者說道。
矮小老者的話讓其他幾人都陷入沉思當中,過了一會兒,才聽那中年人說道:“唉!此事仍需好好調查,如今且先將此事放下。今夜之所以未將劉員外叫來,涼劉兄也知道何故。”
那劉姓矮小老者說道:“屬下確實不太明白令主之意,屬下這位大哥早在十數年前就爲本盟效力,難道令主是對他心存懷疑?”
“劉兄不覺得自從幾年前接道向簫聖下手的那道密令之後,劉兄這位名義上的大哥就處處透着神秘麼?”那中年人突然目注那劉姓老者道。
“這……這個……屬下雖然也曾覺得大哥有些不對勁,難道令主認爲他對本盟不忠?”那劉姓老者說道。
中年人說道:“這倒沒有,本令主只是覺得劉員外似乎有什麼事情慢着我等罷了。”
楊寰宇聽到那中年人提起家仇之事,不覺得渾身一顫,暗想難道這中年人也是自家仇人之一?想到這,他突然心中有些激動,真恨不得直接下去向那中年人問清楚。
可是,楊寰宇知道此時不能妄動,只因他還沒有把握同時對付這客廳中的五個人,若是這五人聯手,只怕他連全身而退的機會都沒有,更何況一旦動起手來,定然會驚動其他人,所以他此時只能忍耐了。
卻在這時,聽那中年人也就是東分令令主說道:“本令主提出此事,便是爲了讓劉兄多多關注劉員外的行蹤,還望劉兄多費心力。對了,劉兄這幾日來不是一直在蒐羅揚州城內的高手麼,可有進展?”
“啊!令主是問設比武之事呀,到今日已經有二十餘位武林人士被暫留在府上,屬下本來想等到明日再向令主請示如何處置,不知令主是何意思?”劉姓老者說道。
東分令主點頭道:“嗯!既然通過了比武,料想還有些能耐,你和那些人說明利害關係,願留下的留下,不願意的直接殺掉算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本令主不想浪費太多時間。”
說着,看着那下首的兩名背重劍的大漢和白髮老者,又道:“最後一件事,關於臨安鏢局之事已經準備了不少日子,三位對明晚襲擊臨安鏢局之事還有何意見麼?”
那白髮老者說道:“令主,這臨安鏢局在江南江北有數十個分局,依老夫看,把他們的總瓢把子擒住未必能令所有分局屈服……”
白髮老者還沒說完,東分令主便已經擺手道:“魔竭前輩有所不知,這臨安鏢局的總瓢把子卻是臨安鏢局幾大分局的老爺子,而其他的分局的鏢頭都是總瓢把子的弟子,因此魔竭前輩的擔心有些多慮了。”
“既然令主已有計算,那老夫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那叫魔竭的白髮老者道。
那東分令主見其他幾人不再言語,便道:“臨安鏢局的具體事宜待明日在佈置,好了,今夜便到此爲止,本令主之所以如此深夜召集,是因爲從現在開始,直到明日日落將要離開揚州。各位若無其他事,就請回吧。”說完,當先走出大廳。
東分令主走後,其他幾人也相繼離去了。
楊寰宇見這些人已經離去,便要去看看嫣然和玉蘭,哪知道這一看,不由愣在那裡,只見兩人剛纔偷聽的地方哪裡還有人影。
原來,剛纔他只顧着回想剛纔那幾人的談話,卻不知早在那東分令主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就已經離開了。
楊寰宇本來想着看能不能找到蠻牛的,卻在他想要離開時,一名小廝從客廳中走了出來,他心中一動,跟在小廝身後,待那小廝走到一個較爲隱蔽之地,突然出手將小廝制住,然後帶着那小廝隱藏在一片花樹叢中。
將那小廝放下,在那小廝耳邊沉聲道:“等一下我解開你的啞穴,你最好不要亂喊,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明白麼?”
那小廝只是瞪大一雙眼,驚恐萬分地看着楊寰宇。
楊寰宇解開小廝的啞穴,那小廝果然緊閉上嘴。
楊寰宇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你們的主子到底是什麼人?”
那小廝只瞪大眼睛不敢說話,楊寰宇見狀,聲音微微一沉,道:“你不敢說還是不知道?”
“小……小的不……不敢說……”
“你說吧!沒人會知道是你說了什麼。”
“大……大俠……你……你不會殺了小的?”
楊寰宇沉聲道:“你再不說,那可就說不定!”
那小廝顯然被他嚇到了,連忙說道:“小的說,小的馬上就說……小人的主子就是小人的老爺,也……也就是劉員外呀……”
楊寰宇聞言,心想這樣問問不出什麼東西,於是改問道:“前幾天你們府上一共來了多少人?那些人都是些什麼人?”
那小廝哭喪着臉道:“這……這個小人不知道如何回答大俠呀……”
楊寰宇輕哼一聲,道:“那好吧!你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那小廝一聽,嚥了咽口水,道:“就在大前天半夜,老爺突然讓小人還有幾十個人到後院的小門去搬東西,一直搬到快天亮的時候,老爺便突然從後門帶着許多怪人進來,那些人穿的衣服都是一樣的,而且還看不見面目,頭上都用黑布罩罩住。小人當時已經被趕走,是偷偷回過頭來看見的。所以……所以小人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什麼人,只是……只是這兩天來小人每頓飯都要送上一百多號人的飯菜到西院中,所以小人覺得那些怪人應該有一百多號人……”
楊寰宇沉吟半響,又道:“那你可知道剛纔客廳裡的那幾個人都是什麼人?”
“這……這個小人真的不知,小人只是一個下人,這些事哪裡輪得到小人過問?”
楊寰宇見這小廝不想說謊,又問道:“你們這裡是不是有一個叫蠻牛的又黑又高大的人?他現在在何處?”
“有……有……這位大爺這幾天要去打擂臺,還……還住在城裡,並沒有回來。”
楊寰宇想了想,又道:“你對劉員外知道多少?”
那小廝愣了一愣,結巴道:“大……大俠指的是哪……哪一方面?”
楊寰宇說道:“就是他的身份!”
“這個……這個小人在九歲的時候就進入劉府,對老爺的來歷卻知道的不多,但是小人常常照顧老爺的起居,知道老爺這幾年來性情好像變了許多,經常聽他念叨着說什麼愧對一個人……”
這小廝說到後來,說的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楊寰宇點了他的昏睡穴,將他移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藏好,便離開了。
楊寰宇走的方向正是那小廝說的西院,只因楊寰宇已經確定住在這裡的人正是東分令的人,對剛纔客廳中的那五人的身份也瞭解到了一點,只是還不知道東分令在這裡的實力到底有多強大。
剛纔聽到那東分令主呢說,明日晚上還要對臨安鏢局下手,他既然知道了對方的陰謀,自然不會任由對方的陰謀得逞,卻不說這東分令與自己還有着重大仇恨,就是其爲禍武林的陰毒手段,楊寰宇就不願坐視不理。
正想着,突然聽得一聲悶哼從旁邊一個房間中傳來,他聽得出這是被人用拳掌擊中身體時纔會發出的聲音,於是循聲而去。
走近那個房間,楊寰宇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西院,果然聽到從裡面傳來說話聲,他輕聲靠近,卻發現那房間並未點燈,心中一陣驚奇。
貼近窗沿,輕輕戳破窗紙,向內看去,這一看心中不由一震,只見房間內背向窗外跪着兩名黑衣漢子,地上還躺着一個,看那躺着的漢子雙目圓睜,口鼻都已經淌出了血跡,看來是已經氣絕,料想剛纔自己聽到的那聲悶哼就是這漢子發出的。
楊寰宇看着,突聽屋內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快說,你們前幾天劫來的那個人關在哪裡了?”
楊寰宇聽出這聲音的主人正是玉蘭,他換了個方向看去,卻見一身白色衫裙的嫣然坐在那兩名跪在地上的黑衣漢子前的椅子上,玉蘭則站在她旁邊。
玉蘭說完話後,那兩名黑衣人仍舊低着頭,這時嫣然開口說道:“玉蘭,不用那麼多廢話了,再問一遍,如果不說,那就直接殺掉。”
玉蘭看了嫣然一眼,目光轉向那兩名黑衣漢子,冷冷哼了一聲,向右邊那黑衣漢子道:“你先說!”
那右邊的黑衣漢子擡起頭,看了看玉蘭,又看了看旁邊的黑衣漢子,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就在那漢子底下頭之時,聽嫣然輕喝一聲“殺”。
玉蘭聞言,毫無徵兆、毫不留情的伸出玉掌直接拍在那右邊的黑衣漢子天頂 那黑衣漢子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便倒在地上,死狀與原來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一模一樣。
楊寰宇看到這,心中暗自驚駭與嫣然下令處決別人的果斷利落,他感覺的嫣然內心中的冰冷,似乎在嫣然的心中這樣一句話決定的不是別人別人的生死,而僅僅是一句平常說出口的話。
這時剩下那一名黑衣人徹底的被震懾住了,楊寰宇雖然看不見他的神色,卻可以從這黑衣人顫抖的身形看出其內心的恐懼。
玉蘭一掌擊斃一名黑衣漢子後,連看也不看那黑衣漢子的屍體一眼,又把目光移向那餘下的一名黑衣漢子。
只是還沒等玉蘭開口說話,那黑衣漢子並顫抖着道:“姑……姑娘,小……小人不知道姑娘要找的是什麼人呀……”
玉蘭一聽,怒聲道:“剛纔姑奶奶不是說過了嗎?那個人叫做千湖龍王龍在天。”
那漢子身體顫了顫,道:“這……這姑娘說的那人可是一個身形高大、滿臉鬍鬚的黑大個?”
“沒錯!你知道什麼就快說!”玉蘭神色微變道。
“小……小人只知道前幾天接了這個人來,聽說這人是江湖上極爲有名的人物,小人不知道這個人現在被關在何處,不過小人卻知道這個人兩天後會被送到總壇。”
“兩天後的何時被送走?”這時嫣然說道。
那黑衣漢子看了嫣然一眼,道:“這……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不過姑娘可以在這兩天在劉府外觀察,以往被送走的武林人物都是被放在棺木中,然後放在馬車上運走,所以姑娘可以跟蹤這兩天從劉府出去的馬車……”
那黑衣漢子說到這,突聽嫣然說道:“好!你可以去了……”說話間,右手駢指點出,一道勁氣激射在那黑衣漢子胸前一處死穴上。那漢子還沒反應過來,雙目一瞪,身體一僵,沒了氣息。
楊寰宇看得暗暗吃驚,不由得身形一震,就在這時,聽得嫣然一聲沉喝:“誰?”
楊寰宇又是一驚,知道自己剛纔身形的輕微動作已經暴露了自己,他不敢再逗留,身形一動,向屋頂上掠去。
然而,就在他掠上屋頂時,一聲暴喝聲響起,顯然他又被劉府上的人發現了。與此同時,嫣然和玉蘭也從屋內出來了,而且還直接向屋頂躍起,緊緊追在楊寰宇的身後。
楊寰宇見行蹤暴露,知道這劉府是不能再呆的了,於是身形速度徒然加快,出了劉府。
楊寰宇的輕功不可謂不高明,但是嫣然卻也毫不示弱,緊緊追在他身後十餘丈的地方,玉蘭功力較弱,只能遠遠地跟着。
不過,楊寰宇爲了擺脫劉府的人的追蹤,並沒有向揚州城的方向趕去,而是一直向北,他知道在揚州城的北面有一片非常高大的樹林,他想着只要進入樹林,任對方人再多也不容易追查到,他此時擔心的只是劉府的人追來。
直到進入樹林,楊寰宇才鬆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想如何應付嫣然,就聽身後傳來嫣然冰冷的聲音道:“閣下是什麼人?再不停下來,休怪本姑娘不客氣了!”
楊寰宇無可奈何的收住身形,而後乾脆將蒙面的黑布取了下來,對着嫣然拱手一揖道:“史姑娘別來無恙,小可楊寰宇,姑娘可否還記得?”
嫣然看清了楊寰宇的面目,微微一愣,顯然感到異常意外,不過她卻也是鬆了一口氣,只因剛纔一段追逐,讓嫣然感到對方的功力絕對在自己之上。
這時,楊寰宇見嫣然不答話,又說道:“對了,不知駝大叔可好?”
嫣然凝視了楊寰宇一眼,目光中掩飾不住驚疑之色,冷冷說道:“楊公子三更半夜到劉府爲何?”
楊寰宇一愣,顯然聽到嫣然冰冷的語氣有些不舒服,不過仍舊和氣道:“姑娘也許不知道,這劉府其實是一個江湖上秘密幫會的一處分壇,這個分壇名爲東分令,而這個幫會名爲復仇盟……”
“這些我都知道,我要問的是你爲何會出現在那裡?難道你和東分令有什麼關係?”嫣然雖然驚訝於楊寰宇所說的話,但是仍舊警惕着問道。
楊寰宇無奈搖了搖頭,道:“要說有關係,確實有莫大關係……”
嫣然聽到這,目光中閃現冰冷的殺意。
卻聽楊寰宇又說道:“因爲小可與復仇盟有不共戴天之仇,而這東分令是復仇盟的爪牙,也是幫兇之一。”
嫣然聞言,殺意並未有任何減少,只是冷冷的盯着楊寰宇,道:“不知楊公子與復仇盟有何不共戴天之仇?”
楊寰宇早就感到嫣然身上的殺意,他自然知道嫣然對自己存了疑心,想到如果不明說,以嫣然此時的情形一定會將自己看成是敵人,於是微微一嘆,小可姓楊,家住揚州城,姑娘其實完全可以從小可的名號中猜出小可的來歷。
嫣然聽得心中一動,脫口道:“楊公子的意思,公子與簫聖有關係?”
楊寰宇苦笑一聲,道:“何止有關係!那是先父!還望姑娘爲小可保守秘密……”說到這,他突然發現嫣然似乎有些不對勁。
嫣然聽到楊寰宇承認自己的身份,心中暗自驚異,心想當年自己和爹爹一起的時候,曾聽癲僧說過楊家還有一個遺孤,難道說的就是他,這未免太巧了吧。
聽嫣然說道:“你果真是簫聖的後人?”
楊寰宇苦笑一聲,道:“難道小可還能冒充麼?”
嫣然仍舊有些懷疑道:“那麼你可曾與武林五奇中的癲僧習過武藝?”
楊寰宇一聽,喜道:“姑娘也知道癲僧師伯他老人家……”說着,突然神色一暗,道:“可惜小可有好幾年沒見過他老人家了,而且小可這段時間也未曾定說過他老人家的消息。”
到了這時,嫣然也沒有什麼好懷疑的了,道:“想不到小女子和公子還有如此淵源,小女子也曾受過癲僧伯伯的指點……嗯!對了,公子對復仇盟之事知道多少?”
楊寰宇聽得心中一喜,道:“若真是如此,那我們豈不是算得上有同門之誼,這……這太好了。”
說着,似乎想起了什麼似得,聽他說道:“嗯……剛纔姑娘追蹤小可的時候,小可見姑娘施展的輕功身法中,有些許類似幻影迷蹤步法,難道癲僧師伯也傳授了姑娘這套步法?”
嫣然聞言,點了點頭,她此時對楊寰宇已經沒有一絲懷疑,說道:“看樣子,楊公子似乎對復仇盟之事瞭解的不少,正好小女子也知道一些復仇盟的消息,我們何不做一下交換,不知楊公子以爲如何?”
楊寰宇一聽,驚喜道:“這真是求之不得……”說着,毫不保留的將自己近幾個月來得到的關於復仇盟的消息說了出來,包括數日前果德告訴他的消息。
顯然,嫣然對楊寰宇知道復仇盟如此多的秘密感到詫異萬分,不過她也沒有任何保留,將自己知道的也說了出來。
而後,又聽楊寰宇說道:“剛纔聽史姑娘之言,似乎在打聽一個人的下落,不知小可能否幫上忙?”
嫣然輕舒一口氣,道:“那個人是我爹爹的結義兄弟,也就是小女子的叔叔,是江湖上人稱千湖龍王的彭蠡湖湖主……”嫣然說着,乾脆將龍王府之事和彭蠡湖被東分令脅迫攻打少林派之事也告訴了楊寰宇。
楊寰宇沉吟半響,道:“少林派是武林之泰斗,姑娘若是無法解救出千湖龍王,難道真要去攻打少林派?姑娘大概也聽到了剛纔在劉府打聽說那位東分令令主之言,這本來就是一場巨大的陰謀,難道姑娘真要被複仇盟當做棋子來使?”
“這是無可奈何之事,龍王叔叔是我爹爹的結義兄弟,也算是小女子在世上的唯一親人,小女子不能不救。”
楊寰宇一聽,嘆了口氣,從嫣然的口氣聽出,嫣然定然也有非凡的經歷,這從自己第一次和她見面,聽到那哀怨悲憤的琴聲可以看出。只是,楊寰宇如今還不知道嫣然的身份,若是知道嫣然的來歷和真名,只怕他不知是狂是喜。
就在兩人談話之際,突然一道人影落在了兩人旁邊,兩人一看,來人卻是玉蘭。
玉蘭一落下來,見到嫣然和楊寰宇,不由得奇道:“小姐,剛纔我們追蹤的那個人不會就是他吧?”
嫣然沒有回答玉蘭的話,問道:“玉蘭,你怎麼現在纔來?”
玉蘭一聽,突然苦着小臉,埋怨道:“小姐,都怪我自己功力太弱,差點就被那些人追上了……”
嫣然說道:“這能怪得了誰?以前讓你用功時,誰讓你偷懶的?”
玉蘭一聽,嘟着嘴不說話,顯然嫣然說到她的痛處了。
又聽嫣然說道:“這位楊公子是簫聖的後人,而且他與我也算的上是同門,你以後不得無禮!”顯然,知道楊寰宇同爲宇內三絕的後人之後,嫣然對楊寰宇的態度不再向以前那樣冷漠。
玉蘭一聽,驚訝道:“這麼說,小姐和楊公子豈不是世交……”
“玉蘭……”玉蘭還沒說完,就被嫣然打斷了。
不過,楊寰宇卻是聽到了玉蘭所說的最後兩個字“世交”,暗想難道史姑娘的爹爹與自己爹爹相識,想到這,仍不住問道:“敢問史姑娘父親尊姓大名?”
嫣然剛纔喝止玉蘭時,似乎就已經有了準備,因此楊寰宇這一問倒沒有令她感到爲難,卻聽她說道:“既然楊公子對小女子都沒有一絲保留,小女子也就不便再多隱瞞。其實,小女子姓史,楊公子也該猜到小女子來歷的。”
楊寰宇聞言,略一沉吟,而後突然見他渾身一震,驚聲道:“難道史姑娘是琴聖史伯父的女兒?”
嫣然目光顯得有些黯淡,點了點頭,並未開口。
楊寰宇見狀,欣喜之情溢於言表,他那次在桐柏山與嫣然第一次相遇時,倒是想過嫣然的來歷,只因當時嫣然的琴藝和武藝實在太特別,但是他當時直到現在也只知道嫣然姓史,其他的幾乎一無所知,所以也就沒有想到嫣然與琴聖有關係。
可是隻是一瞬間,楊寰宇的神色突然顯得緊張起來,見他神色一斂,急忙又問道:“史姑娘方纔說,千湖龍王算是史姑娘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此話是何意?難道說史伯父他……”
嫣然倒是未曾料到楊寰宇會想到這一層,因此楊寰宇之言出口,她渾身一顫,道:“唉!本來此事我答應過爹爹不讓外人知道他去世的消息的,沒想到楊公子竟然……”
楊寰宇神色中升起一抹黯然之色,目光也顯得惘然,沉默半響後,才聽他長嘆一聲,想起了那日在桐柏山相遇時,還以琴簫之聲互訴心事,原來兩人卻是有如此相似的命運。
一時間,楊寰宇的心神回到了當日琴簫合奏時的情形,同樣的嫣然也沉默了下來,只不過她心中想着什麼,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過了好一陣子,楊寰宇終於從緬懷中恢復過來,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便是一直以來包括剛纔他都只是稱嫣然爲史姑娘,兩人相識以來似乎還沒有真正互通過姓名,而此時兩人既然又是世交,而且還有同門之誼,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那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想到這,楊寰宇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對了,我們既然有如此深厚的淵源,還未請教史姑娘的芳名!”
嫣然愣了一下,顯然她也是未曾想到這一點,於是說道:“嗯!這倒是小女子的疏忽,公子叫我嫣然就行了……”
“嫣然……你……你……你叫嫣然?”楊寰宇突然驚呼一聲,身形不由自主一連倒退三步,瞪大雙目看着嫣然。
嫣然見他如此驚慌失措,好像遇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她心中暗自奇怪。
卻又聽楊寰宇自言自語道:“這世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這真是巧合嗎……”
“楊公子……楊公子……”嫣然見楊寰宇失神中不知道說些什麼,呼喊了幾聲。
楊寰宇驚回過神來,連忙道:“啊!剛纔小可想到了一些事情,姑娘莫見怪!”說完,看向嫣然的目光卻是有了極大的變化,原因無他,只因嫣然這個名字或者說這名字的主人,楊寰宇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念念不忘。
他曾經奢望過會再遇到當年在普洱山上遇到的那個叫嫣然的小姑娘,但是那也只是奢望,然而此時奢望已成事實,而且還巧合般的那個叫嫣然的小姑娘還與自己有莫大的淵源。
只是,當他的目光接觸到嫣然的目光時,登時內心涌起一片涼意。
原來,嫣然此時看向他的目光中盡是冷漠之色,甚至還有幾分不屑,楊寰宇不明白這到底是爲什麼。
卻在這時,聽一旁的玉蘭說道:“小姐,這天都快亮了,我們還回不回客棧呀?”
嫣然聞言,淡漠的嗯了一聲。
楊寰宇莫名心中一陣悲涼,暗歎了一聲,卻將目光移放到嫣然蒙面的白色菱紗上,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天在普洱山山道上相遇時的情形,響起了那張嬌豔絕美的小臉蛋,頓時目光中充滿迷離嚮往之色。
然而,他卻不知道,他這樣毫無遮掩的盯着嫣然,而且目光中還現出如此神色,在嫣然看來卻是覺得異常厭惡,因而楊寰宇卻沒發現嫣然看向的目光又多了幾分鄙夷之色。
直到玉蘭再次催促嫣然離開時,楊寰宇才如失魂落魄般的清醒過來,可是迎接他的卻是令他感到更加不堪的目光,他在心中暗暗一嘆,一種前所未有的悵惘涌上心頭。
卻見嫣然目光冷漠,道:“楊公子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小女子便先行告退了!”
楊寰宇感受到了嫣然看向自己時的冷傲、鄙夷目光,心中又是一陣苦嘆,微一拱手,道:“小可……小可沒什麼事了……”說着,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聽他連忙說道:“對了!倒是還有一件事情,便是在劉府打聽裡史姑娘也聽到了,明日晚東分令要對揚州的臨安鏢局下手,不知姑娘有何行動?”
嫣然聽罷,只是冷淡的搖了搖頭,道:“小女子沒什麼主意!”
楊寰宇聞言,苦笑了笑,覺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自己想着去幫別人,卻要拉着其他人。
想着,他不想再自討沒趣,只好心中暗歎,說道:“既然如此,小可不耽誤姑娘了,小可先告辭了!”說完,微一拱手,身形一彈,向樹林外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