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昱會意地笑了。在寶慶方言中，“儒”和“愚”的發音是一樣的。看來譚老師真是妙人啊。餘洪彪接着道：“譚老師就在黑板上龍飛鳳舞地寫下了十句古詩。要知道那時語文課本中的古詩並不多，要把這十句詩都接出下句，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時間，這些所謂的儒子笑話百出。”
孟昱想起了網絡上流傳的一些九零後考生詩詞填空的笑話，心中不由地好奇在近三十年前，六零後的學子們的創造力如何。只聽餘洪彪笑道：“那幫學生，雖然不知這些詩的原句，但還是有些歪才的。譚老師出的其中一句詩是‘身無綵鳳雙飛翼’，沒想到一學生答：‘心有儒子一把刀’。”孟昱聽了，不禁莞爾。餘洪彪又笑道：“譚老師寫的其中另外一句是‘沉舟側旁千帆過’，有一學生答道：‘儒子心中豪氣生’。其它如‘天生我才必有用，正好參加儒子幫’，‘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儒子摘下來’。譚老師也絕，在課堂上當衆點評他們的答案。譚老師一邊讀他們的答案，一邊點評。其點評是極其挖苦之能，把那些儒子幫的學生搞的無地自容。”
孟昱奇怪餘洪彪爲什麼對這些八卦如此瞭如指掌，餘洪彪似乎知道他的疑問，補充道：“我當時正在讀高一，就在譚老師的班上。因爲喜歡古詩詞的緣故，我的語文成績還算好。可有些其它科目成績很好的學生，他們的語文成績很差，主要是不原意下功夫去背一些東西。可自從那堂課後，這些學生對語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們開始認真地背誦古文和古詩詞，一通百通，他們的語文成績就上來了，也考上了好大學。現任工商局的副局長羅喜順，就是其中的一個典型的例子。”
孟昱不由地想起了羅喜順在爲民中藥店對吳老六說的話，“您的英雄事蹟，知道的人誰不交口稱讚？說起來，我能上大學，還全靠您呢。”看來，羅喜順當時也不是純粹地拍馬屁，而是說了實話。
餘洪彪接着道：“只見譚老師抽出一張答卷，先是哈哈大笑，一直笑到那些儒子幫的每一個人都以爲是在笑自己，從而都羞愧地低下頭後，譚老師纔開口道：‘儒子操刀手更毒！可你們知道嗎，真正手毒的儒子，是不用自己親自操刀的。他一聲令下，便伏屍百萬，流血千里。知道曹操嗎？’這一下儒子幫的人都來勁了。是個華國人都知道曹操啊。不就是三國裡的大奸臣，和諸葛亮對着幹的嗎？一個儒子幫的學生插嘴道：‘老師，你不是才說那儒子要懂詩詞，那曹操就知道打打殺殺的，算那門子儒子啊？’譚老師看了看插嘴的學生，又看了看手中拿着的答卷，嘲笑道：‘還真的是你答的。你無知沒關係，畢竟還是學生。但你無知還要出來丟人，那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說曹操不算儒子，那我問你，曹操寫得出來的千古流傳的詩句，你能寫得出來嗎？曹操在官渡之戰，以少勝多，大敗袁紹。而後寫詩明志，全詩讀給你聽，你也不懂。我就講其中四句：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這麼易懂又有意境的詩句，你寫得出嗎？我問你老驥伏櫪的下句是什麼，看你寫了什麼？小馬過河。我呸，算我求你，不要到外面去講我是你的語文老師，那會把我給羞死的。你是在和你那沒斷奶的弟弟一起聽你媽媽講小馬過河的故事嗎？我看你也別自稱儒子了，自稱乳子吧。也就是個沒斷奶的小子。’譚老師像連珠炮似的一席挖苦話，硬是把那學生說得滿臉通紅，低下頭去。譚老師這一攪合，
很多學生最終沒有參加儒子幫。其他的老師們也紛紛效仿譚老師的做法，加上家長的配合，最終參加了儒子幫的學生人數，遠遠低於大家在開始時的預計。”
作爲師範大學的學生，未來的新一代教師，孟昱並不贊同老師對學生進行挖苦諷刺。可有時候，當頭棒喝，卻能如暮鼓晨鐘，驚醒迷途之人。“這度不好把握啊。不過，看來譚老師的話，在當時的環境下，正面作用還是多些。”孟昱如是想。
餘洪彪接着道：“雖然有這些鬧劇，儒子幫還是正式成立了。程老九也成了副幫主。在吳老六出獄的那天，程老九帶了百十號幫衆，到監獄門口去等吳老六，恭請吳老六任幫主。吳老六也沒有謙讓，當時就接手了儒子幫。儒子幫的崛起，使得猛虎幫感到了威脅。鑑於儒子幫風頭正盛，猛虎幫也不願和其硬碰，而是向儒子幫提出了招攬之意。出乎大家的意料，吳老六召集儒子幫的頭目開會研究了後，儒子幫便對外宣佈，從此加入猛虎幫。就這樣，才轟轟烈烈地成立了不到一年的儒子幫，便煙消雲散了。吳老六和程老九分別在猛虎幫坐第六和第九把交椅。這也是他們外號的由來。”
孟昱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那爲什麼後來又沒有了猛虎幫了呢？”餘洪彪道：“自從儒子幫被猛虎合併後，猛虎幫就一統了寶慶市三區九縣的黑*道，做事不免囂張起來。在短短五年期間，猛虎班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和老五，還有他們的手下干將，都在幹非法勾當時被逮個正着，其中有的拒捕，被當場擊斃，有的束手就擒，然後被判刑。或死刑，或坐牢。而那些入獄坐牢的，有的死於獄中鬥毆，沒有死的，出獄後，或退出江湖，或俯首於吳老六。就這樣，不到五年，吳老六就成了猛虎幫的龍頭老大，其得力助手程老九也升爲了猛虎幫的老二。爲了表示自己對那五位死了的猛虎幫大哥的尊重，吳老六和程老九仍然自稱老六和老九。不過，一年後，猛虎幫正式改名儒子幫。”
孟昱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儒子幫加入猛虎幫，是爲了兼併猛虎幫。這麼說，那些猛虎幫的前大佬們都是被吳老六出賣的？而那些死於獄中鬥毆的，肯定也是吳老六派人做的。”餘洪彪點頭道：“不錯。我和你爸爸正是這麼猜的。吳老六一開始避免和猛虎幫正面衝突，因爲他知道儒子幫的實力不夠。所以，吳老六先屈服於猛虎幫，而後暗中借公安局之手，把猛虎幫原來的中堅力量給一一清除。就在那短短的五年中，我市公安系統也有一位‘英雄’，是他擊斃或逮捕了正在幹各種非法勾當的猛虎幫的大佬們。這英雄也從一名刑警隊的副小隊長，坐火箭似地升至了市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
孟昱一聲驚呼：“張衛東！”餘洪飆道：“不錯。正是張衛東。儒子幫復幫以後，吳老六對外宣告，儒子幫並非黑*幫，而是沒有考上大學的學子的互助組織，給大家謀取就業機會。當時我市娛樂行業剛剛起步，各種錄像廳，歌舞廳，麻將館，都被儒子幫控制了。加上個體餐館，小商販等交的保護費，儒子幫每天是財源廣進。有這財源，就有眼紅者。不時有新成立的小幫派，試圖從中分一杯羹。但這些小幫派，總是很快地就被我公安打壓下去。從表面上看，我市的治安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 普通市民非常有安全感。可實際情況是：越來越多的個體戶，他們的財產和安全得不到保障。儒子幫在收保護費的同時，對生意特別好的個體餐館和小商店等，進行強行低價收購。儒子幫的財富積累到一定的時候，吳老六開始涉足長途客運和房地產。吳老六在競爭中總有不正當手段。我和你爸爸當時就是聽到不少個體戶，包括個體長途客運司機，到公安局告狀，纔開始調查吳老六的。等到一些告狀的人受到了來歷不明的人的襲擊毆打，我和你爸爸才意識到吳老六在公安局裡有人。我和你爸爸就開始研究吳老六率儒子幫加入猛虎幫後那五年發生的事。由於我和你爸爸是在吳老六加入猛虎幫三年後才從警校畢業，參加工作的。我們只參加了幾次對猛虎幫的行動。我們對那五年來發生的事情沒有一個主線把它們給串起來。可當我們研究了所有的案卷後，我們發現，這主線，就是張衛東的升官史。”
就在這時，孟昱的手機震動了。孟昱對餘紅彪說了聲“抱歉”後，拿出手機一看，是胡昭昭發來的短信，短信寫道：“速來我家，急。”孟昱忙對餘紅彪道：“餘伯伯，昭昭有急事找我，我先給她去個電話。”孟昱按快撥鍵撥了胡昭昭的手機，可鈴聲響了半天也沒有人接。餘紅彪見狀，便道：“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要你小心防範。如果昭昭找你有事，那你先去吧，自己小心便是。大白天的，儒子幫也不敢過分。但晚上的時候，要早點回家，不要去沒有人的地方。”
（下章預告：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