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六冷冷地反問道:“爲什麼要這麼做?我自問對你不薄,你就這樣地背叛我?”
彪子“哼”了一聲,道:“不薄?九爺待你薄不薄?對你忠不忠?可你還是殺了他。”
吳老六嘆息一聲,道:“老九是自殺的。他犯了最嚴重的幫規之一,唯有一死,方能服衆。我是幫主,幫規森嚴,我能怎麼做?”彪子大聲冷笑,道:“好一張利嘴,不愧是儒子幫的幫主,確實沒有辱沒儒子二字。可是,皇帝能赦免他的臣子,你幫主爲什麼就不能赦免你的幫衆呢?不是你不能赦免九爺,而是你不想赦免九爺啊。”
吳老六這時真的怒了,他原本白淨的臉開始發紅,他強壓着怒氣,道:“彪子,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今天的所做所爲,是不可饒恕的犯上行爲。你已經嚴重地違反了幫規,如果你現在迷途知返,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彪子大笑,道:“到現在了還在給我掉文。說成語誰不會呀?你說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說你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給我一個痛快,你憑什麼給我不痛快?啊?”彪子邊說,邊激動地指着書房裡站着的大約十來個儒子幫的幫衆,大聲地問道:“你們說,你們是誰的人?”
這十來個幫衆看了看吳老六,又看了看彪子,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在這時,兩個站在書桌旁的大漢,齊聲答道:“我們是彪哥的人。”他倆話音一落,那十幾個大漢便不再猶豫,齊聲答道:“我們是彪哥的人!”顯然,那兩人是這些大漢的直接上司。
這兩大漢和那十來個幫衆在吳老六他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在書房裡站着了。吳老六的書房很寬大,站了這些人也不見擁擠。只是這些人的齊聲回答,在書房這個封閉的空間裡,顯得頗具威力,把阿義和跟在阿義身後的四名幫衆給震驚得變了臉色。
阿義兩眼怒火地瞪着書桌旁的兩大漢,喝斥道:“發伢子,菜包子,你們倆。。。”吳老六一擺手,止住了阿義,步伐平穩地向前走出兩步,面不改色地盯着彪子,平靜地問書桌旁的兩大漢:“王文發,蔡志,你們說,彪子是誰的人?”
那兩大漢毫不猶豫地大聲道:“彪哥是六爺的人。”這回答一出,整個書房頓時鴉雀無聲,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一答給弄糊塗了。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阿義,他大聲叫道:“答得好!彪子是六爺的人。所以你們都是六爺的人,聽到了嗎?”跟阿義而來的四人激動地大聲道:“聽到了,我們是六爺的人!”
本來還一身放鬆地坐在大靠背椅上的彪子,此時也反應過來了。他猛地坐直了身,對王文發和蔡志道:“你們?反骨仔!”那叫蔡志的平靜地道:“我們從來就是六爺的人。如果跟了彪哥你反六爺,我們就成了真正的反骨仔。”
吳老六大喝一聲:“還猶豫什麼?把這反骨仔給我拿下!”那王文發和蔡志答應一聲,兩人一左一右,把彪子從椅子上拽了出來,彪子手上的匕首,也被下了,放在了吳老六的書桌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得彪子似乎連反抗的勇氣也沒有了,他任由王文發和蔡志架着,兩眼噴火似地瞪着吳老六。吳老六卻看都不看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踱到書桌後,悠閒地在椅子上坐下,右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匕首,左手輕輕地撫摸着匕首上的七個字,不徐不疾地道:“儒子操刀手更毒!這手更毒,是對敵人的毒,不是對自己幫中兄弟的毒。彪子,
你真讓我失望啊。”
彪子自知死路難逃,他不甘心地扭頭看着擰着他左臂的王文發,喝到:“發仔,去年冬天,你父親生病住院,是誰託人給你送去了五千塊錢?”
王文發麪無表情地道:“是彪哥。”
彪子怒道:“那你爲什麼還這樣對我?”
王文發麪無愧色地道:“彪哥,你託人送來五千塊錢,我很感激。可是,你是錢到心沒到。我父親住院半個月,你沒有來看過一次。如果說我們是兄弟,那我父親就是你父親。你會在你父親住院半個月都不去看他一次嗎?”
彪子聽了此話,不由地沉默了片刻,而後反問道:“那你父親住院的時候,吳老六在幹什麼?”彪子已經豁出去了,對吳老六也就直呼其外號了。
王文發一臉感激地道:“六爺一聽說我的父親病了,冒着大雪,親自來到醫院,給我父親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和最好的醫生,還爲父親預付了十萬塊錢的住院費。彪哥,其實,這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而是心到沒有到的問題。我只是儒子幫一箇中等頭目,但六爺卻對我如此關心,此恩不報,我王文發還是人嗎?”
彪子連連冷笑,道:“好,好,他果然會籠絡人心。以他的地位,打個電話給醫院院長,你父親不就也能有最好的病房,最好的醫生嗎?他偏要親自冒大雪跑一趟,果然會裝啊。”
蔡志嘆了口氣,道:“彪哥,你誤解六爺了。我當時就在六爺身邊,我也問了六爺,爲什麼不打個電話就算了。六爺道:‘我親自去一趟,一是看望一下發伢子的父親,二是體現對蔣院長的尊重。人在江湖,情義,道義,是我們的立足之本。’六爺一席話,我至今記憶猶新。”
吳老六一直沒有開口,彷彿很欣賞王文發和蔡志兩人對自己的輪番讚賞,並耐心地等着彪子痛哭流涕地爲誤解自己而道歉。不料彪子聽了這兩人的話,並沒有被吳老六的情義和道義所感動。彪子狠狠地“呸”了一聲,道:“情義?道義?我呸。他吳老六要有情義,就不會讓九爺自盡。他吳老六要有道義,就不會殺人命,霸人妻。你們不知道吧?他那所謂的夫人,其實是別人穿破的鞋。”
吳老六沒想到彪子會說出這種話來,不由地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喝道:“胡說八道,掌嘴。”阿義答應一聲,幾步走到彪子跟前,掄開手臂,“啪啪啪”地就給了彪子幾巴掌。可憐彪子雙臂被王文發和蔡志兩人死死地扭住,人無法躲閃,被阿義幾巴掌在臉上打了個結實。
彪子自知今天難得幸免,倒也硬氣,一聲不吭。等阿義打完,彪子“呸”地吐出一口血水,而後哈哈大笑,道:“說到痛處了?惱羞成怒了?”
就在這時,阿義的手機響了。阿義看了看來電顯示,恭敬地對吳老六道:“六爺,蚊子從醫院打來的。”吳老六一聽是從醫院打來的,連忙道:“快接快接。看小蘋怎麼樣了。”
阿義接了電話,就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吼了一句:“趕快滾回六爺的別墅請罪吧,沒有用的東西。”吳老六臉色突變,焦急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阿義不敢隱瞞,惶恐地道:“六爺,夫人一個小時以前就醒過來了。”吳老六一聽,先是一喜,而後大怒道:“爲什麼現在才報告?快去醫院。”
阿義連忙攔住,道:“六爺,我用人不當,請六爺責罰。”吳老六立刻感到事情不妙,喝問到:“夫人可好?”阿義道:“夫人應該都好,不過,她已經不在醫院了。她醒來後,跟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走了。”
“什麼?”吳老六大驚,連忙問:“那蚊子和和尚怎麼不攔住她?”阿義道:“那醫生似乎有功夫。先是和尚被那醫生用銀針刺了手,害得和尚沒能打電話通知您。而後蚊子被那醫生用銀針紮上了左肩某部位, 蚊子和和尚兩人就都動不得了。他們倆剛剛纔恢復行動的自由,就馬上打電話來報告了。”
“孟昱?!”吳老六倒吸了一口涼氣。從那醫生所顯示的武功,吳老六馬上就猜到那醫生就是孟昱。吳老六默默地想了一下,輕輕地一拍桌子,嘆道:“我中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阿義,你速傳話下去,要所有儒子幫的弟兄,全力尋找夫人。誰能提供有用的信息,必有重賞。”
阿義答應一聲,快速地離去。彪子已經聽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不由地哈哈大笑:“你那小蘋和小白臉走了,哈哈哈。。。”
吳老六冷笑一聲,道:“你如果不想死得太難看,最好管住你那張臭嘴!要不是你犯上做亂,我現在還在醫院守着,小蘋也不會有事,你這個該死的王八蛋!”
彪子此時只求早死,哪還會怕死得難看不難看?他嘲笑着道:“小蘋,我操,五十多歲的半老徐娘了,還小蘋小蘋的,你肉麻不肉麻?你說,你那小蘋和小白臉走了,會不會給你戴頂綠油油的帽子回來?我看八成有可能啊。你這些年一直用藥物控制她,就是因爲你得不到她的心。可憐你還要在全寶慶市的人面前裝恩愛,大清早的跑到城南公園去彈琴吹簫。現在你那小蘋怕是在給別人吹簫吧?”
吳老六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聲大吼:“不許你侮辱她!”而後雙手往書桌上一撐,雙腳一點地,整個人就麻利地從書桌上竄了過來,順手操起了那把匕首,惡狠狠地朝彪子的腹部捅去。
(下章預告:夢醒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