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勝軍又問:“吳昭愚有向你表白嗎?”邱紅梅點了點頭,道:“在我最後一次探監的時候,吳昭愚激動地告訴我說,因爲他表現良好,一再被減刑,他還有三個月就可以出獄了。我很是爲他高興,沒想到他接着就說出了一大堆瘋話。”
“他說:‘紅梅姐,我謝謝你救了我一命,我更謝謝你這兩年多來,經常來看我。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我怎麼能在監獄裡熬過來。紅梅姐,我愛你!我要和你共度一生,你去和葉楚奇離婚吧。我一出獄,我們就結婚。’我當時一下懵了,我對他說:‘昭愚,如果你再胡說八道,我就不會再來看你了。’他卻說:‘紅梅姐,我不是胡說八道,我是真心的。你聽,我吹簫也吹得很好了。’他說着,便拿出一根簫吹了起來。我怎麼都覺得他吹簫的神態詭異,便細想一下,原來他是在模仿楚奇吹簫的神態。我頓時覺得毛骨悚然,招呼也沒和他打,就離開了監獄。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直到楚奇出事,吳昭愚才重新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衆人一聽,知道到了關鍵部分,不由地都打起了精神。就聽邱紅梅道:“那是八九年的春季,已經是吳昭愚出獄後快五年了。那五年裡,我只聽說過他的一些事情,比如接管了儒子幫等等,但我從沒有見過他的人。有一天,我正在家中等楚奇回來,就見鄰家的周大嬸匆匆地跑了進來,大聲對我說:‘不好了,紅妹子,楚奇出事了。’我一驚,站了起來,還沒等我說話,周大嬸便道:‘快,快,跟我來。’我懵懂地跟着周大嬸跑,兩人氣喘吁吁地跑到村口的大路上,我才發現路邊早圍了一羣人。有人見我來了,便大喊一聲:‘讓一讓,紅妹子來了。’人羣讓開一條路,我進去一看,只見楚奇倒在血泊之中,頭上被硬物敲開了一個大口子,紅的白的流了一地。人已經早死了。”
邱紅梅說到這,就說不下去了,一身開始發抖,人開始抽泣。孟昱忙伸出右手,將食指搭在邱紅梅手腕上的會宗穴上,把一股逆天功的真氣,輸入了邱紅梅的體內。邱紅梅只覺得心神一寧,悲憤之意稍稍得以緩解。宋靜遞過幾張面巾紙,輕聲地道:“邱阿姨,這都過去了,慢慢地把事情說出來,爲葉叔報仇。”
邱紅梅點了點頭,接過面巾紙,擦了擦眼淚,道:“我當時一下就昏了過去。等我醒來時,人已經躺在了自己家的牀上,鄰家的周大嬸正坐在牀邊陪着我。見我醒來,周大嬸便道:‘公安的已經來驗了屍,村裡的人湊了份子給買了副棺材。看到情況的人說,在楚奇下班回來的時候,突然路旁衝出兩幫混混打羣架。楚奇被捲入打架的人羣中,被一個混混用棍子給誤傷了。那誤傷楚奇的混混是儒子幫的人,現在已經被公安局的逮捕了。’”
“我一聽那傷人者是儒子幫的人,就想起了吳昭愚。我不知道吳昭愚和此事有沒有關係,我當時就想找他問個明白。就聽有人在門外喊:‘紅梅姐在家嗎?’我請周大嬸去把人請進來。不到片刻,一個威嚴的男子領着四名大漢進了我的房間。”
“我當時一下還沒有把他認出來,那威嚴的男子卻恭謹地道:‘紅梅姐,我是昭愚啊。’我這才隱約地認出了他。八年前那個受傷的一臉稚氣的小弟弟,和五年前那個坐牢的一片癡情的年輕人,都已經不復存在了。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不怒而威,一臉殺氣的成熟男子。可就是這個人的手下,殺死了我心愛的丈夫。我突然歇斯底里地叫着:‘你給我滾!肯定是你授意你的手下,
殺了我丈夫,我決不會原諒你。’”
衆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想道:“原來邱紅梅早就猜到是吳老六授意手下殺了她的丈夫。那她還爲什麼會嫁給吳老六呢?”
邱紅梅似乎知道大家會這麼想,便接着道:“其實我當時也只是猜測。沒想到吳昭愚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他痛哭流涕地道:‘紅梅姐,我知道你肯定會懷疑我,誰叫我這些年來,對你念念不忘呢。但請你想一想,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我今天還有膽量來見你嗎?我還有面目來見你嗎?你和楚奇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我恩將仇報,我還有面目做儒子幫的幫主嗎?要知道,我儒子幫是以仁義立幫的啊!紅梅姐,如果你信不過我,你就殺了我爲楚奇哥報仇吧!’說罷,他向前跪行幾步,到了我的牀前,而後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高舉過頭,對我說:‘紅梅姐,我的命是你救的,你隨時可以拿走,我不敢有任何怨言!’”
孟昱聽到這,不由地暗歎:“這吳老六果然是一代梟雄,能屈能伸能演戲。縱觀歷史上的梟雄,哪個不是會演戲的?劉備演一出摔阿斗,便使得趙子龍‘肝腦塗地,不能報也。’那這吳老六演一出獻匕首,還不把邱紅梅騙得團團轉?”
果然,就聽邱紅梅道:“我當時看到他那誠懇的樣子,心裡一下子就動搖了。我就在想:‘也許他真的不知情。儒子幫這麼大,他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就在我猶豫之際,吳昭愚道:‘紅梅姐,我一定會讓那殺害楚奇哥的人,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郝勝軍看了看案卷,道:“據記載,那誤傷葉楚奇的混混叫田小毛。當時他因誤殺罪被判了二十年的徒刑。可才入獄一個月,田小毛就死於獄中鬥毆。邱紅梅,你知道這些嗎?”
邱紅梅點了點頭,道:“這些我都知道。吳昭愚告訴我說,那場獄中鬥毆是他安排的。他還說他總算是爲楚奇哥報了仇。”
郝勝軍和徐超山對看了一眼,點了點頭,總算有一件殺人案,可以算到吳老六的頭上了。就聽邱紅梅接着道:“吳昭愚幫忙辦了楚奇的喪事,他出手大方,彬彬有禮,對村裡老人婦孺敬愛有加。一場喪事辦下來,吳昭愚居然贏得了整個村子的交口稱讚,我也漸漸地相信了他。”
“一個月後,吳昭愚找到我說,他擔心我一人謀身艱難,便要我到他的大興娛樂城裡去當大堂經理。我說我哪裡會當什麼經理,他就說萬事只是開頭難,幹着幹着,我就會熟能生巧的。我便答應了他。”
“在娛樂城的幹了幾個月後,我便發現吳昭愚是一個令人欽佩的有原則的人。當時的三陪小姐,只陪吃陪喝陪唱歌,沒有陪睡這一說。可有些客人,卻提出要小姐陪睡。如果小姐本人同意,吳昭愚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但如果小姐不同意,不管什麼客人,都不能用強。如果有人想用強欺負娛樂城的小姐,吳昭愚總是站在小姐一邊,給客人一個嚴厲的教訓。”
“作爲女人,我很欣賞吳昭愚的做法。有一天我故意問他:‘你這樣會得罪一些有勢力的客人的。爲了這些小姐,值得嗎?’他說:‘這些小姐已經夠可憐了。如果不是生活所逼,誰願意來做這伺候人的事?如果她們願意陪睡,多掙點錢,我也不斷她們的財路。但如果她們不原意陪睡,那麼誰也不能強迫她們。我有責任保護她們的清白,因爲她們是我的員工。’”
“人常說日久生情,這話用到我身上一點不假。到大興娛樂城工作後,我幾乎每天都要和吳昭愚獨處數小時。有時談工作,有時吃頓飯。吳昭愚對我很好,從不提什麼要求,每天只是真心實意的從工作上、生活上關心着我,就這樣過了大半年,我的心終於被他打動了。有一天,我決定和他把話談開,我不想再要這不清不楚的姐弟關係。我就問他:‘昭愚,你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心儀的姑娘?姐姐去給你做媒。’”
說到這,邱紅梅苦笑了一下,道:“楚奇枉死不到一年,我的心居然就被一個比我小四五歲的男人給偷走了,我暗暗地爲自己感到羞恥。我當時真的很矛盾,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也許,我希望吳昭愚把五年前在監獄裡對我說過的話再對我說一遍,這樣我就能順水推舟地接受他的愛,因爲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他,愛上了他這個在公事上讓我欽佩,在私事上對我關心得無微不至的‘好’男人;也許,我希望吳昭愚說出另一個姑娘的名字,這樣的話,我就死了這份心,一心一意地爲楚奇守一輩子的寡。”
宋靜忍不住問道:“那吳老六是怎麼答的呢?”
邱紅梅道:“吳昭愚聽了我的話,便癡癡地看着我道:‘既然姐姐這麼說了,那我也就和你說實話,我早已有了一位心儀的姑娘。如果姐姐願意去做媒,這門親事一定能成。’我聽了後,不知是失望還是如釋重負,或者兩者都有。我就問,‘這幸運的姑娘是誰?姐姐一定給你把這門親給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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