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軍議

軍議,是比較濃重的軍事會議,首先是蒙恬確定了時間,然後在令蒙魁派親兵,通知每個參加的北軍高層將領。

軍議的時間是定在上午辰時,而趙軍卯時就帶了他那一閭的甲士,開始打掃帥帳,並安排座椅,帥營外場的安全,自有蒙魁安排的其他人負責,趙軍只需帶他這一閭的士兵,守衛帳門,並驗明各個來參加軍議將領的身份,最後請他們進去,在奉上茶水即可。

其實這個職務,雖然看起來有點低三下四,但卻是其他親兵想都想不來來的活,因爲這樣可以得到更多的北軍高層信息,對自己以後在軍中發展極爲有利,也可以跟軍中一些大人物近距離接觸,甚至加深印象,以後提拔重用也不是難事。

雖然趙軍對這個並不在意,但在內心還是領了蒙魁的情,這個憨直單純的軍二代,不,應該是軍四代了,並不像贏騰那種貴族的傲氣和浮華,爲人重義實誠,是值得結交的兄弟。

帥營門口,時間接近辰時,軍中高層將領一個接一個陸續趕到,趙軍帶着士兵在營門口驗明身份,逐漸記住了各個北軍高層將領的長相,順便與曹無傷所講,每個人的背景身份對照,記在心裡。

比如曹無傷的上司,蒙恬麾下直屬斥候營的偏將蒙越,蒙越是蒙氏的旁系子弟,平時爲人很低調,身材粗壯長相平庸,不過武藝見識都是不凡,加上處事沉穩果斷,很得蒙恬重用。

還有阮翁仲麾下直屬斥候營的偏將,是一個叫臣虎的傢伙,長的五大三粗一臉絡腮鬍子,看似粗猛,但趙軍卻能從他眼中,看到精明的神色。

其它就是邊疆的幾個主要文官,身材瘦高,花白鬍須,臉色紅潤而有倨傲之色,很附和趙軍心目中對倔強文臣的形象,不過聽曹無傷說,這幾人都是出身儒家,因爲經常在朝堂上直言頂撞,得罪不少人,因此才被偌大年紀派到邊疆,可是這幾人還是死性不改,處事是出了名的二,好像不跟你擡槓,就顯示不出他的本事,五人以皇族出身的贏風爲主。

不過,其儒家風骨和學識,卻是讓許多人無奈,加上在邊疆也算是高層了,因此不少人對他們都是避而遠之。

當然,還有贏騰,當他見到趙軍的時候,有些驚訝趙軍居然在這裡,不過又想起前幾日的恥辱,頓時怒從心起,甚至忍不住要開口喝罵,只是看着身邊來往的軍隊高層將領,想起今天又是軍議,才強忍下一口氣,冷冷哼了一聲進去了帥帳,一個小小的看門閭長而已,等我抽出空在來教訓你。

趙軍對此不屑的淡淡一笑,也不管他,轉而接待最後面的人。

拉在最後面的,身份當然也是最重要的,要不然怎麼說,大人物都是最後出場呢,按竹簡名冊的記錄看,就還王離、阮翁仲和蒙恬沒到了。

正在趙軍低頭看名冊時,一位年輕的將軍剛好踏步而來,年紀比趙軍大不幾歲,身材高挑,面如冠玉而目似朗星,比趙軍相交的唐厲、呂澤也不遜色,他嘴角帶着一絲淡淡的笑意,顯得英俊而瀟灑,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懷春女子。

“請將軍出示兵牌。”趙軍見到來人,雖然已經猜到是誰,但還是往前一站,聲色不動的道。

那年輕的將軍,此時嘴角突然揚起一道弧度,頗有意思的看着趙軍,然後伸手解下腰間軍牌,趙軍接過一看就見正面刻着王離二字,背面刻着裨將軍三個字,還有北軍的統一標準,底下加上了細密紋刻,可以很好的防僞。

趙軍看後,就把兵牌遞還給王離,然後手一揮,把門的甲士讓開了路,最後趙軍一抱拳:“王將軍,請進。”

說完後,趙軍就又站到了一邊,也沒多說一句話,臉色淡然。

王離見此,就笑了笑,對趙軍問道:“諸位將領可都到齊了嗎?”

趙軍一點頭,公式化的開口道:“回王將軍,除二位主帥外,皆以到。”

“嗯。”王離點點頭,眼色帶着讚賞,突然笑道:“呵呵,我聽蒙魁所說,你就是那個趙軍吧。”

趙軍聽後心中一動,雖然心裡有些想法,但並未做表示,只是淡然道:“是。”

這時趙軍想起了英布,好像英布就是在他麾下做偏將,曹無傷還說過,當時蒙恬是想把英布安排在自己人麾下,但當時王離本着晚輩禮來拜見蒙恬,硬是以私人身份硬賴去了,估計是看中了英布的潛力。

在秦朝,雖然六國時培養門客的風俗漸漸消失,但是一些豪門大族,還是會對有能力和潛力的人拉攏培養,以期爲羽翼,不過,曹無傷也說過,英布曾經私下表示,只要趙軍有需要,他隨時可以出現,因爲他覺得在秦始皇陵墓,欠趙軍的。

“才進軍營就整了贏騰,今日一見果然不凡,看來,你是個很不錯的小夥子,好好幹,我看好你哦,哈哈!”王離說完大笑一聲,就轉身進了帥帳。

這時趙軍的眉毛狠狠挑了挑,王離比自己絕大不了三歲,還裝着一臉領導前輩相,讓人直覺彆扭,王離這傢伙果然像曹無傷說的,很無賴。

雖然王離剛纔一直在笑,但是趙軍卻有種被狐狸盯上的感覺,說的簡單幾句話也大有深意,看來王離不僅無賴,而且出身豪門城府也不淺。

等到最後,是阮翁仲和蒙恬同時來到,二人都帶了些親衛,阮翁仲對趙軍視而不見,留下親衛就直接走進去了。

蒙恬上來看了一圈,滿意的點點頭,肯定道:“嗯,不錯,軍議開始,你就帶幾個人進營內站着,不要說話,多聽。”

“是,蒙帥。”趙軍內心有些感激,他知道,蒙恬這是在給他一個學習軍政的機會。

隨後,蒙恬就進去了,而趙軍見人也齊了,便對屬下人吩咐一遍,然後帶了幾個人就進了帥營,靠着門邊,無聲無息的站着,到真向個看門的。

等到帥營內的高級將領們坐下後,趙軍就趁機扭頭,看了一眼營帳內的情形。

除原有的長案前,坐在蒙毅外,兩邊也都各跪坐了十幾個人,左邊爲首的自然是阮翁仲,下首是贏騰,對面爲首的是王離,另外還有五位文臣爲下首,剩餘的就是其它軍中裨將軍,末尾的自然是兩位直屬營偏將,蒙越和臣虎。

首先是蒙恬揚聲開口道:“諸位,陛下有聖意,着令我們成立第三斥候營,針對匈奴的騷擾做出應對,但歸屬問題始終不決,今日就是招來大家議一議,又該讓哪位將軍負責比較合適。”

衆人一聽,都不由議論起來,低聲竊語,而贏騰第一個忍不住,跳出來道:“大帥你總理邊疆大小事物,公務繁忙,這等小事自然無力顧及,還是交給阮副帥比較妥當。”

贏騰話音一落,蒙恬臉色平淡絲毫沒有反應,連一絲怒意都看不出來,而其他人卻以無比二傻的目光看着他,你心急也不用跳出來這麼快吧?

而且阮翁仲雖然和蒙恬一直不和,但只能是放在一些將領人選上暗鬥,你倒好,直接就把兩個主帥挑出來當擋箭牌,此舉明顯不止得罪了蒙恬一派的人,就是阮翁仲一派的人,看着他的目光也凌厲起來,只是迫於贏騰的位置和本身功勳,蒙恬不出口,其他人也不好訓責。

阮翁仲這時一皺眉,怒聲一喝:“你給我坐下,這哪有你說話的份。”

“我..”贏騰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被阮翁仲訓斥的面紅耳赤,卻一句話不敢多說,只能慢慢坐下。

只是,在他剛坐下時,剛好回頭看見了,帳門處面帶帶笑意的趙軍,這混蛋居然敢嘲笑我,可惡!贏騰只覺被一個小小的看門閭長看了笑話,便是奇恥大辱,再一次氣成了內傷。

趙軍不由暗暗搖頭,這個贏騰,之前還真是高看他了,心機能力雖然都有,可惜卻沉不住氣,心胸太狹隘,表現的活像一個腦殘貨,上跳下竄。

這時王離突然一抱拳,笑意盈盈的道:“在座的都是小子長輩,而我資歷淺,對軍事不懂,就不發表意見了,還是請各位軍中前輩做主,暢所欲言,哈哈。”

還小子晚輩,那你剛纔在我面前裝什麼大頭蒜,趙軍此時內心極其悱惻,王離打太極拳的本事真還不弱。

隨着他的出言,又有幾位中立派的裨將,先後表態不言,他們都知道,今天是蒙恬和阮翁仲的交鋒,還是不參與爲好。

眼看矛盾激發,蒙恬和阮翁仲兩派的人坐不住了,開始圍繞第三斥候營的人選,開始激烈辯駁起來,互相拆臺,你否定他,他也否定你。

而隨着討論的深入,衆人言辭也不由越來越激烈,然後就是更多的人加入爭吵之中,直到最後就演變成了捉對爭吵,跟戰場上將領捉對廝殺一般,就差沒擼袖子上了。

這讓趙軍暗中覺得有些好笑,看來秦軍不止手上戰鬥力強,這嘴上的戰鬥力也不一般啊,一個個斗的跟公牛似得,面紅耳赤,爭吵聲足以傳出十幾丈遠。

阮翁仲明顯有備而來,推選的人選論資歷、功勳和爵位絲毫不讓蒙恬一派的人選,讓蒙恬一派處於了下風,最後,趙軍眉頭不由皺了起來,看來蒙恬還是低估了阮翁仲對第三斥候營的決心,他麾下那一派人人數本來就多,加上好似做足了準備,所以在人選上,蒙恬接連推薦幾人都是被否決。

而且,那幾個文官也明顯有鬼,言語雖然還算公正,可卻是在阮翁仲佔上風的基礎上,一旦阮翁仲這邊稍有不足,立刻就站起來爲阮翁仲這一派的人選說話了,他們的辯才,可比普通將軍犀利多了,壓的蒙恬這邊毫無還口之力,也不知道阮翁仲怎麼說服這些倔強的儒家老頭的。

到最後,蒙恬一派只得全力守住一人,推選蒙越擔任,這才稍稍好了些,不過阮翁仲推選的是臣虎,同樣不比蒙越的資歷差,而且有幾位文臣相助,蒙恬那邊的辯論,明顯都站不住腳。

“好了,都別吵了,這裡是軍營,不是集市,看你們成何體統!”蒙恬此時低沉的喝道,有些盛怒,也不知道爲什麼。。

衆人一見蒙恬發怒,頓時都止住了爭吵,畢竟蒙恬是主帥,他一發話,還沒誰敢真明擺着違抗。

這時阮翁仲,突然神色一動,若有深意的開口道:“這樣吧,乾脆就推出兩個人選,然後大家各選一人,最後人數佔多者任,對二人都比較公平,對朝廷也有個交代,這樣爭吵下去又何時能有結果。”

此話一出,有人暗暗興奮,有人神色一變,但是卻沒人反對,就是蒙恬被逼的也只能默認,畢竟辯論上自己站不住腳,身爲一軍統帥,他也不可能耍無賴,其實最關鍵的是,阮翁仲在軍中根基深厚,有些事他根本不能獨自決斷,否則爲一個第三斥候營統領,他又豈會召開軍議。

趙軍眉頭一皺,如此下去,蒙恬必敗,按票數多寡,明顯是蒙恬一派處於劣勢。

趙軍不由擔憂起來,腦筋開始急轉,思考辦法,萬一蒙恬真在第三斥候營上敗退了,很可能會影響他在北軍的權勢,而自己現在可是蒙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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