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張耳陳餘請命北上,向趙地進軍之後,陳勝爲了防止二人圖謀不軌,命武臣爲大將,邵騷爲護軍,張耳陳餘爲左右校尉,率兵三千,向趙地進發。
浩浩蕩蕩的張楚軍從白馬津渡河,向北行去,沿途無論郡縣,還是鄉村,武臣一縷命張耳休書張榜,曉諭百姓,秦法殘暴,苛捐雜稅,年年徵收徭役,戍兵邊關,已到了人人憤慨,張楚王陳勝,調兵北上,解救百姓,推翻暴秦,光復舊業等等。
一時間,安陽,鄴,武安等地紛紛響應,投誠武臣,武臣又沿途糾集豪士,招兵買馬,四處收購兵器,並且大開各城府庫,分發武器和糧食給百姓,此時的軍隊已從最初的三千人暴漲到兩萬餘人,聲勢浩大,邯鄲郡動盪。
但還是有部分縣城固城死守,不肯投降武臣,尤其以邯鄲郡郡治邯鄲縣爲首,這裡曾是趙國故都,邯鄲城,而且,周圍還有很多城池招募民團,上城佈防,嚴防武臣偷襲,累的武臣只得屯軍在漳河一線,與邯鄲僵持。
此時武臣大營內,北門大開,百餘名斥候四處奔波,向不同的方向奔去,這是在刺探邯鄲虛實,俘獲一些邯鄲城灑出的探子和百姓,瞭解邯鄲近況。
大帳裡,武臣更是焦慮不安,邯鄲郡已有半數歸降,但邯鄲縣不肯投降,還是有很多縣城難以攻克,這會影響自己收復趙地的速度和期限,一旁,邵騷,張耳,陳餘,韓廣,李良等一班謀臣武將依次就坐,就如何攻克邯鄲進行商討。
此時帳內極爲安靜,所有人都在沉思對策,武臣來回踱步,片刻之後,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如果實在不行,武臣決定,強攻邯鄲城。
雖然眼下,自己擁有兩萬餘兵馬,但自己在邯鄲郡此時,還根基不穩,如果強攻邯鄲,勝了,可以在邯鄲縣養精蓄銳,可一旦敗了,再想立足邯鄲郡,難度會很大,有可能會被秦軍趕回黃河以南。
這也正是武臣遲遲不願強攻邯鄲縣的原因所在,就在武臣長吁短嘆,苦思對策的時候,李良慨然起身,怒道:“如果大將軍給我一萬兵馬,我願強攻邯鄲城,不拿此城,誓不回軍!”
李良的話激起了衆人的鬥志,一旁,張魘也起身附和道:“我願爲副,強攻邯鄲城!”
衆人紛紛起身,“請將軍下令!”
武臣見衆人都有強攻邯鄲的打算,心中的決心已定,乃起身怒道:“好,不攻克邯鄲,誓不罷兵!”
”願爲將軍效勞!”衆人紛紛響應,卻在這時,一人起身高喝:“慢!”
所有人的目光向此人看去,此人乃是張耳,此時他已輕掠鬍鬚,嘆道:“若強攻邯鄲,即使勝了,將軍還有能力繼續北上嗎?”
“這……”武臣略顯猶豫,這時,張耳繼續問道:“即使將軍有能力北上,我們還有多少兵馬可以駐守邯鄲?難道上黨,河內,河東三郡的兵馬不會趁機奪回邯鄲嗎?如果將軍肯聽我一言,不出半年,邯鄲可破!”
“哦?請先生爲我設謀!”武臣見張耳有辦法,不由笑着走過去,拱手請教,張耳很滿意武臣的態度,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成就大事,想到此,張耳先向武臣拱拱手,表示還禮,這纔來到地圖前,指着地圖道:“將軍若肯聽我之言,不妨先向北進發,一是收復趙地,凝聚實力,二是靜觀其變,伺機再回軍邯鄲,不管如何,都要比將軍此時強攻邯鄲有利。”
帳內變得鴉雀無聲,很多人已默默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只有武臣還在低頭沉思,如果此時強攻邯鄲,損失遠遠要大於自己能夠得到的,但如果繼續北上,依照自己此時的實力,應該可以佔有一席之地,如果他日自己根基已穩,趙地多數乞降自己,何愁拿不下小小的邯鄲城?
如此想着,武臣慨然說道:“邯鄲城固城死守,防禦甚嚴,眼下不易撼動,不若聽從張耳之言,轉戰東北,尚有一絲轉機,他日也可回軍邯鄲,一股蕩平趙地。”
說到此,武臣凝視衆人,毅然令道:“衆將聽令,集結部隊,半個時辰後,向北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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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陽位於廣陽郡境內南面,是鉅鹿郡北上的要路之一,擁有守軍千餘人,廣陽郡的郡治位於涿縣,因此,廣陽郡的主力防禦,並不在范陽一帶。
但武臣北上已鬧得各縣人心惶惶,很多縣城已開始動//亂,亂民利用家中的農具亦或者戰國時留下的舊兵器,紛紛響應張楚國號召,殺官吏,奪縣城,迎接武臣北上。
而且,僅僅半月時間,武臣的兵力暴漲,已多達四萬餘人,規模空前宏大,這也使得,范陽縣縣令徐公如坐鍼氈,整日裡鬱悶煩躁。
可偏偏派出去的探子回報,武臣攻下易縣後,遵從亂民意見,將易縣縣令巧嘉祥和縣丞召天干焚燒致死,其手段極其殘忍,這也同樣使得原本有心歸降張楚軍的徐公心生退意,不得不固城死守。
縣尉酆俊優此時已去募集百姓,準備上城防守了,但徐公卻心中煩悶,始終不願走出府衙,如果范陽失守,不僅自己性命難保,就連自己的一家老小,也難保全。
徐公也曾想過,棄城而去,什麼縣令,什麼榮華富貴,這些都是過眼雲煙,照比性命而言,這些都不值一提,可普天之下,何處纔是自己的容身之地?秦國若是擊敗匪軍,會饒了自己嗎?若是張楚國擊敗秦軍,他們會赦免自己曾是秦國官吏嗎?
恐怕,那時自己一樣得死,與其日後受罪,不如今日誓死一搏,想到此,徐公守城的決心漸漸堅定。
又沉思了片刻,徐公回身令道:“備馬,我要去南門查看城防!”
門外響起一名府兵的唱諾生,徐公這時也走到內屋,從牆上拿下佩劍,大步向外走去,卻與一個疾步而來的府兵相遇,府兵單膝跪地,朗聲稟告:“縣令大人,有一人自稱蒯徹在外求見!”
徐公此時心中煩悶,他略作沉思,自己似乎並不認識這個蒯徹,便斥道:“什麼蒯徹,我不認識!”
府兵見縣令不認識蒯徹,只得唱諾,但他想起蒯徹的一句話,便拱手又道:“可此人曾言,他有辦法,能救縣令大人一命。”
聽府兵如此說,徐公停住了腳步,他低頭沉思片刻,若這個蒯徹真有辦法退敵,救自己一命,自己又何妨一見,如此想着,徐公繼續向外走,但嘴上卻已令道:“帶他客堂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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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堂內,蒯徹坐在軟席上,面前,是一杯清水,清水還冒着熱氣,雖然徐公對自己過於冷淡,連杯茶都不捨得上,但蒯徹卻沒有一絲怒氣。
此時,蒯徹輕吹幾口熱氣,在茶杯口輕抿一下,一股熱流涌進食道,直通胃部,感覺身子暖暖的,蒯徹不禁自嘲的笑了。
自己不遠千里,來替徐公解圍,雖然也是自己近身武臣之計,但這份情,他徐公應該領下,可此時,卻已一杯清水來待見自己,真心讓人心寒,但好在清水是熱的,還能捂熱自己這顆即將冰冷的心。
就在蒯徹沉思的時候,門口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徐公很快出現在客堂門口,他一步踏入門檻,雙手抱拳,拱手笑道:“讓客人久等了。”
這時,徐公走到了蒯徹對面,準備坐下,卻看到,蒯徹面前放着一杯清水,他不禁扭頭喝到:“什麼人這麼大膽,敢給我的客人和清水!”
一名府兵慌忙走入,將清水端走,不多時,他又端來兩杯熱茶,放在二人面前,這才緩步離去,看着府兵離去,徐公歉然笑道:“是我管理不嚴,多有怠慢,還請海涵。”
蒯徹無心計較這些,他拱拱手,直入主題:“徐公已大難臨頭,爲何還不自省?”
蒯徹的話如無頭的啞謎,讓徐公有些摸不着頭腦,但話中的‘大難臨頭’,卻和徐公這幾日的擔憂相符,徐公只得接過話茬,嘆道:“匪軍倡闕,實難抵擋,實難抵擋啊……”
徐公也拋出半句話,不說是否征剿匪軍,只輕嘆搖頭,蒯徹見徐公不解自己之意,只得明說道:“徐公請聽我一言。”
蒯徹拿起茶杯,輕抿一口,清清嗓子,這才說道:“徐公在范陽任職,已經數年,敢問徐公,曾殺過多少人?冤枉過多少百姓?搶過多少土地?奸//淫過多少婦女?試問徐公,這些與你有仇之人,會不會藉着武臣攻城之時,反叛范陽?”
徐公被蒯徹問住,一時滿臉通紅,他的這些老底,都被蒯徹揭穿,可試想,蒯徹之言,不無道理,徐公再次嘆息一聲,這時,蒯徹又道:“一旦張楚軍攻城,范陽內變,試想,徐公還有退路嗎?那時,徐公一家會被拉上街頭,當衆處死,我爲徐公感到不值!”
徐公已徹底被蒯徹說動,他不由起身走到蒯徹身前,拱手道:“敢問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見徐公終於問起,蒯徹點點頭,眯眼笑道:“關鍵就在武臣那裡,如果徐公不棄,我願替徐公出使武臣,不但可以免徐公一死,還能讓徐公仍然官居原職,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敢問徐公可好?”
徐公暗想,天下間,能有這等好事?
但眼下,徐公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徐公只得點頭答應,又回身向堂外大喊:“來人,備三百鎰黃金,一匹快馬,我要親自送蒯徹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