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武臣稱王后,趙地也曾發生過或大或小的戰爭,河內郡也會偶爾向趙國發動戰爭,但規模都不會太大。
也正因如此,趙國始終保持着平穩狀態,逐步壯大。
韓廣也是在武臣稱王后,率兵北進,過范陽,在薊縣屯兵三日,休整軍士,四處招兵買馬,軍隊在數日內,擴大到一萬七千人,並得到武臣的大力支持,後勤補給源源不斷,韓廣乃率兵入漁陽郡。
在漁陽郡鏖戰近半年,多數縣城悉數蕩平,韓廣又從漁陽郡轉戰右北平,遼西和遼東等郡,不斷擴大勢力,招募兵勇,最終,韓廣穩定了這三郡,派官治理,自己則揮兵南下,準備回邯鄲述職。
此時,中原的戰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張楚政權在章邯的強勢鎮壓下,最終走向滅亡,陳勝也死在了車伕賈復手中,但呂臣卻揮兵東進,重新奪回陳縣,自立爲張楚王。
章邯卻因宋留兵進武關,危及關中,不得不調頭西進,向南陽進兵。
轉眼間,冬天過去,春天再一次飄然而來,溫暖重歸大地,春意盎然,小鳥在枝頭“嘰喳”亂叫,一批批趙軍高舉旗幟,布甲鮮明,兵器錚亮,向漁陽而進。
漁陽縣處在平原之中,北面羣山環抱,東北方向,是今天的密雲縣,屬北//京管轄,而此時的漁陽縣,成爲了韓廣重要的屯兵要地,也是他糧草輸送的中轉站。
一批批趙軍陸續入城,縣衙內,韓廣坐立不安,因爲他的副將臧荼和主簿周彤正在勸說韓廣自立,復興燕國。
其實,早在之前,韓廣也曾有過自立的想法,他曾試圖派人去接取家小,卻被武臣無情的拒絕,並扣押韓廣的妻室,使得韓廣投鼠忌器,不敢背離武臣。
而衆人的勸說,再次燃起了韓廣稱王的野心,可他能不顧家小,自立一方嗎?即使可以,他將會背上不忠不孝的罪名,手下數萬將士,還能死心塌地,追隨他嗎?
韓廣猶豫半響,最終,他搖頭嘆道:”此事萬萬不可,本將受趙**任,統兵一方,怎能爲了一己之私,自立燕地?這事恕我絕難從命。”
臧荼見韓廣無意稱王,略顯無奈,急道:“天與不取,必受其咎!將軍可要想好了!”
韓廣還是搖頭嘆氣,不理臧荼,一旁,主簿周彤卻看出了韓廣的顧慮,他走上前,勸道:“將軍可否聽我一言?”
韓廣見周彤有話要說,點頭笑道:“先生但說無妨。”
周彤略作思索,整理心中言辭,半響方道:“當年,趙王自立一方之時,也曾顧慮家小,回絕張耳,但張耳已王者不輕易傷人家小爲由,勸說武臣,武臣自立在邯鄲,登壇稱王,時陳勝尚且不敢欺壓武臣,害其家眷。”
“而此時,將軍已聲震燕地,燕地百姓無不死心塌地,追隨將軍,若此時將軍能振臂一呼,燕地百姓必然響應,此等民心,夫復何求?”說到這,周彤頓住了話頭,雙眼炯炯,凝視韓廣,韓廣此時已起身踱步,在屋內徘徊,他着實動心,想要答應,但他卻始終擔心家眷,畢竟,武臣不是陳勝,他能已君子之約來善待自己嗎?
就在韓廣猶豫不決之時,一名親隨快步走入,在韓廣等人面前駐足,抱拳說道:“將軍,有張楚王密旨送到。”
韓廣一驚,不由詫異道:“陳勝王居然知道我韓廣嗎?”
說着,韓廣快步向屋外走去,周彤和臧荼也極爲詫異,不知道,陳勝爲何會發密旨來漁陽?帶着疑惑,二人緊隨韓廣而去。
縣衙外,一名衣衫襤褸之人焦急徘徊,不久,韓廣帶領衆人快步走出,韓廣一眼便看出了那個衣衫襤褸之人,他不禁喝問道:“你就是陳勝王的密使嗎?”
那人直奔韓廣而來,單膝跪地,稟告道:“我奉大王密旨,送封信給韓將軍。”
說着,他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交給韓廣,韓廣半信半疑,打開羊皮,上面果然印着陳勝的王印,並且寫明,希望韓廣自立燕地,牽制武臣,形成鼎足之勢,不可有負等語。
看着密旨,韓廣激動的雙手發抖,不知過了多久,韓廣才把密旨轉給周彤等人觀看,自己則來到密使面前,朗笑道:“既然是陳勝王密旨,我怎敢違抗,你即刻返回,將我之忠心,轉告陳勝王即可。”
那人點點頭,拱手道:“還請將軍賞我一套衣服,我……”
見此人衣衫襤褸,韓廣猜出,他一路奔來,一定受了不少苦,心中不由起了憐憫之心,回頭令道:“準備十鎰黃金,一匹快馬和兩套衣服送給密使。”
。。。。。。
夜晚,韓廣和周彤,臧荼等再次聚集在縣衙大堂,此時,韓廣已不再猶豫,他看着二人,嘆道:“既然陳勝王有密旨送來,我尊了便是。”
周彤大喜,朗笑道:“將軍此舉,上秉王命,下合民心,乃大義之舉,我等原誓死追隨將軍。”
一旁,臧荼單膝跪地,慨然道:“願追隨燕王,開疆闢土,誓死不辭。”
十天後,漁陽北隅,一座高臺赫然聳立,下面,五萬兵馬列陣以待,鼓聲轟鳴,軍樂聲聲,號角聲不時吹響。
不久,韓廣在衆將的陪同下,登上高壇,向衆宣佈,燕國自此復國,衆人無不欣喜,歡聲雀躍。
就這樣,韓廣在不知道陳勝已死的情況下,遵從了他的密旨,登基稱王,號令燕地,並修書一封,向武臣稟明稱王之事,祈求送回家眷,永結盟友。
。。。。。。
邯鄲城內,百姓們高興異常,家家張燈結綵,有的甚至趕往街中,迎接這支凱旋而歸的軍隊,他們的主將是張魘,曾奉命收復上黨,此時,上黨郡大半領土已被張魘奪下,並用武力鎮壓了秦軍的多次反擊,此時回都述職,得到了百姓們的熱烈歡迎。
楚王宮,這裡同樣歌舞昇平,武臣在宮中擺下千人席,宴請張魘麾下所有將士,共同慶功。
內侍和宮女忙碌不堪,來來往往,端菜,倒酒。
樂師們在偏殿演奏樂曲,一隊舞女奔入大殿,在中央翩翩起舞,此時,衆將們已陸續入宴,慶功的喜悅,殿中的美女如雲讓他們歡笑暢飲,毫無顧忌。
不久,武臣舉杯大笑道:“上黨大捷,寡人心中歡喜之極,來,都滿飲此杯。”
“多謝大王。”衆將和滿朝大臣各自舉杯,響應武臣,大殿內氣氛融洽,武臣喝盡杯中酒,放下酒杯,此時,他已有些微醉了,趙國復興強大隻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步,他還要誓師南下,向三川郡進兵,向關中挺近,一統天下,威震四方。
這些,不會是遙遠的夢,武臣堅信,只要韓廣穩定燕地,李良穩定常山郡,趙地大安,自己可全力南下,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但武臣的思路忽然從進兵三川郡轉到了當年,周文兵進關中,何等聲勢,最終,還是敗亡在澠池一帶,而當年雄霸一方的陳勝,也死在了亂軍中,這些,讓武臣不得不承認,章邯絕對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就在武臣神遊四海,做着氣吞海內的春秋大夢的時候,一名親衛快步走入,來到大殿中央,雙手將一份書信呈上,朗聲道:“啓稟大王,燕王派使送來書信一封。”
“燕王?”武臣略顯詫異,哪裡突然冒出個燕王?帶着好奇,武臣接過內侍遞來的書信,打開看了一眼,只一眼之後,武臣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他雙眉金鎖,怒視手中書信,很快,他把這封羊皮書信憤怒的扔在地上,又拿起酒壺,狠狠扔了出去,吼道:“匹夫欺我太甚!我誓殺之!”
武臣憤怒的離開了大殿,那些跳舞的舞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即使是滿朝文武,慶功將士們,也是傻傻的看着殿外武臣離去的方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
半個時辰後,幾名衆臣和幾名心腹將領,來到武臣的書房,此時,武臣已從憤怒中轉醒,他看着衆人,長嘆一聲,將書信遞給衆人,嘆道:“韓廣匹夫,自立燕地,號稱燕王,真是不知死活!”
說到這,武臣憤怒猛擊桌案,恨道:“匹夫,居然有臉和我討要家眷!”
武臣的眼中,已被怒火充斥,衆人皆輕嘆一聲,韓廣反叛,自立燕地,這是所有人都不曾預料的,一時間,大家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武臣,就在衆人都沉默無語的時候,武臣怒道:“陳餘,你即可調兵遣將,本王將親自北上,討//伐叛黨。”
停了下,武臣又補說道:“另外,把韓廣家眷,全部拉出去,斬首示衆,以儆效尤!”
武臣這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但張耳卻沒有附和武臣,此時,他已走出到:“大王不可如此魯莽,否則,趙國將有亡國之危。”
張耳的話猶如一記警鐘,武臣聽後,不禁愣住了,這時,張耳嘆道:“殺幾個婦孺,不足以震懾韓廣,反而會使他更加仇恨趙國,兩國一旦無休止的征戰,秦軍必然伺機東來。那時,趙國會處在夾縫中,豈能不亡?”
“不知你可有良策?”武臣略顯不悅,張耳回道:“大王不妨答應韓廣,遣送其家小歸國,並承認韓廣燕王身份,穩住他,隨後我們伺機北上,趁其不備,燕地可定。”
武臣思索半響,他目光堅毅,不容半點反駁,嘆道:“還他家眷,我可以答應,但伺機北上,我恐怕等不了這麼久,這幾天,必須集結兵馬北上,討//伐趙國。”
見武臣不肯緩兵,張耳也無可奈何,只得輕嘆一聲問道:“那可否承認其燕王身份,這樣,可以暫時穩住韓廣。”
武臣略做沉思,他最終點點頭,令道:“李左車,寡人命你領兵三百,把韓廣家眷送回燕地,另外,通知李良,讓他儘快解決常山郡戰爭,揮兵北上,在范陽會師。”
見武臣心意已決,衆人只得拱手唱諾,各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