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悄悄的從西邊落下了,本應平靜的黃昏,楚軍卻在函谷關上忙碌異常,一些企圖抵擋項羽入關的軍士被帶到空曠的山野間,抱怨,怒罵,哀嚎不絕於耳,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命運將是什麼。
也許,駐守函谷關,扼守項羽西進要路是劉邦最錯誤的抉擇,如今秦國剛滅,楚國的第一場內戰便在函谷關上拉開了序幕。
雙方各有不同程度的死傷,但劉邦的軍隊,死傷最多,夏侯嬰守關不住,只得率領部分士兵,匆匆逃離函谷關。
此時關門大開,隆隆的鼓聲依然不停息的敲着,一名校尉馭馬馳出關門,一路急奔,很快來到項羽馬前,校尉伸手指向函谷關,似乎在和項羽彙報着什麼,不久,項羽向前一揚手,大喝道:“進關!”
楚軍,趙軍,齊軍和燕軍統統整盔貫甲,隊列整齊,向函谷關內緩緩行去。
夜晚很寒冷,劉邦麾下的楚軍士兵已飢腸轆轆,但是他們卻被項羽的軍隊嚴加控制,不能有半分自由,抱怨已經無用,他們此時,更多的,是坐在地上,節省力氣。
雖然都是楚軍,但他們卻有着很明顯的陣營區別,劉邦的楚軍軍袍已紅黑色爲主,而項羽的楚軍,則是紫紅色搭配,只要仔細辨認,很容易將兩支軍隊區分。
就在衆人絕望,頹廢的坐在地上的時候,忽然,從遠處響起一名將校的高喝聲:“上將軍到……”
很快,項羽帶着項莊,項伯,龍且,虞子期,范增,田都,張耳等文臣武將快步走來,看着剛剛抵擋自己入關的劉邦軍,項羽勃然大怒道:“區區小卒,也敢阻擋我入關的決心嗎?”
一名千長走出人羣,在項羽身前單膝跪地,拱手道:“我們只是奉命行//事,還望上將軍大人有大量,我們很多將士都還餓着肚子呢,您看……”
千長沒敢繼續說下去,他只仰頭看着項羽,希望項羽能給衆人一條活路,但項羽卻語氣冰冷的恨道:“我會賞你們飯吃的,不過,這頓飯,你們可以吃到死!”
說完,項羽仰頭大笑,很多人也隨之朗然大笑,這時,項莊在旁嘆道:“哥哥,這些人交給我吧!”
項莊的又一次請求,徹底激怒了項羽,他忽然冷視項莊,咬牙道:“不行!”
這一次,項羽萬萬不會再答應項莊,他凝神看了看或坐或臥的劉邦軍,冷然令道:“把他們統統活埋,讓他們在地底下吃個夠吧!”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項羽轉身離去,霎那間,山野間爆發出劉邦軍士兵的哭喊聲和叫罵聲,絕望,充斥着每一個人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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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函谷關逗留兩天後,項羽再次下令西進,由虞子期,鍾離昧爲先鋒,向西進發,而項伯父子,則負責輸送糧草,從敖倉募糧西進。
這一次,項羽已徹底看透了劉邦的野心,也許,當初強攻函谷關,只是項羽一時之怒,而這次,項羽卻經過了一夜的深思熟慮,他得出一個結論,劉邦死守函谷關,絕對不是一個偶然因素,其中原因,很有可能,劉邦想獨佔關中。
雖然說懷王曾有許諾,先得關中者,可爲秦王,可即使如此,劉邦也不應拒絕自己入關,摒棄一切,獨佔關中,僅憑這一點,自己便可推翻劉邦的秦王。
如此想着,項羽加快了行進速度,馭馬穿行在長長的隊伍之中,直到奔出數百步遠,項羽才逐步減緩馬速。
而此時,二十四萬楚軍西進,聲勢何等浩大,他們沿着渭河南岸,以長蛇陣急速行進着。
不久,衆人才得趕上項羽,與他並轡而行,雖然大家都沉默寡言,可這段時間,各國聯軍的將領已不再懼怕項羽,至少,他們此時已抓//住了項羽的脈路,他們知道,只要不違逆項羽,便不會得罪項羽。
行了一段時間之後,田都在項羽身旁嘆道:“劉邦這次固守函谷關,拒絕聯軍西進,此舉太過無禮,上將軍西進,切不可容忍劉邦,否則,他日必成後患。”
臧荼也在旁冷笑道:“是啊,若不是我們在北面牽制章邯,他劉邦能這麼輕易入關嗎?小人得志,一旦佔有關中,便想獨吞功勞嗎?”
“大家說的有道理,這件事,我也覺得,劉邦心術不正,上將軍不可不防。”范增在旁接口道。
本已對劉邦不滿的項羽聽了衆人的議論,他心中更加憤怒,若不是劉邦阻撓函谷關,項羽此時,也不會如此焦急的向咸陽挺進,想到此,項羽回身看向龍且,喝問道:“莊兒呢?”
“聽說他回本陣了。”龍且回一句。
本想聽聽項莊的意見,此時不得見項莊,項羽只得低頭再次沉思,隊伍又行了一段時間,項羽乃擡頭看向衆人,恨道:“劉邦若稱王關中,你我等一般功臣,將封爵何職?難道,我們拼死疆場,只得封侯嗎?”
項羽這句話說到了很多人的心坎中,如果只是徒勞一場,那麼,大家西進還有什麼意義?這種事情,只能看項羽是什麼態度。
可此時,項羽親自說出了心中的不滿,大家很清楚,項羽要對劉邦下手了。
其中,尤以范增最爲憂慮,他在一年前,便已看出劉邦梟雄本色,只是當時,范增並沒有把劉邦放在心中,畢竟那時,劉邦還只是一個小角色,可如今,劉邦兵入關中,還敢已羸弱之師對抗項羽,那麼,如今的劉邦,已不再是曾經的小小亭長了。
沉思了片刻,范增嘆道:“上將軍,我還是那句話,劉邦此人奸詐詭譎,不可留!”
“亞父之言,我記下了。”項羽應一句,不再言語了。
此時,項羽已經從衆人的表情中看出,只要自己肯推翻劉邦,必能得到大家的響應,有了衆人的支持,項羽心中底氣十足了。
又行了一段距離,一名急卒急速奔來,快到近前,急卒拱手道:“上將軍,司馬卬將軍來了。”
急卒話音剛落,從遠處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捲起滾滾塵土,一支騎兵隊穿行在隊伍中,很快,這支隊伍來到了項羽身前,爲首一名將領,身穿青色戰袍,他便是趙國的軍將司馬卬,此時司馬卬已翻身下馬,在項羽身前拱手道:“見過上將軍。”
“司馬將軍一路西進,辛苦了。”項羽向上揚了揚手,示意司馬卬起身,司馬卬再次給項羽行一禮,這才起身上馬,跟隨在項羽身旁,隊伍繼續向前緩緩行進。
走了一段距離,司馬卬在馬上拱手笑道:“自從西進,我軍從蒲阪渡河,雖然偶遇秦軍主力抵抗,但沿途並未遇到太大的戰役,還算順利,如今,渭河以北,已基本控制,還請上將軍放心。”
“既然你一路如此順暢,爲何會被劉邦先一步奪下了咸陽?”項羽被司馬卬打斷沉思,他不悅問道,這句話如一擊重拳,擊打在司馬卬的心中,這也是司馬卬最爲憂慮的地方,自從進兵河東,在那裡鏖戰數月之後,才得渡過黃河,向關中挺進,可關中卻並非司馬卬想象中那樣脆弱,幾乎是一步一檻,況且,關中多山地,行進艱難,使得司馬卬最終慢在了劉邦之後。
本想避重就輕,不提此事,但項羽卻偏偏要追問,司馬卬心中略顯憂慮,只得拱手道:“末將辦事不力,上將軍恕罪。”
項羽並沒有責備司馬卬的意思,此時見他驚恐不安,項羽只得輕嘆一聲,他本是對劉邦不滿,卻無意中,把怒氣發在了司馬卬身上,想到此,項羽探手在司馬卬肩膀上輕拍兩下,笑道:“這件事,我不怪你。”
“謝上將軍。”司馬卬在馬上拱拱手,但他表情略顯猶豫,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肯開口,項羽看出了司馬卬表情有異,苦笑道:“還有什麼話,你不妨直說。”
見項羽主動問起,司馬卬鼓起勇氣道:“上將軍,我在來的路上,得斥候歸報,昨夜,項莊將軍率領百餘騎匆匆渡過渭河,向北去了,不知去向,這件事我本想不說的,可項莊將軍在此時北上,不知道所謂何事,故此……”
司馬卬沒有繼續說下去,項羽此時已無奈的擺擺手,示意司馬卬不要再說了,沉思了片刻,項羽喝令隊伍,加速前進。
項羽能夠感受到弟弟項莊越來越難摸透,他開始對項莊不信任,從安陽坑卒開始,項羽與項莊之間,開始出現分歧,這個分歧越來越大,也許,自己與項莊已經是兩條平行線上的人了,想到此,項羽只得輕嘆一聲:“由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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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河以北,懷德縣以南,一支百餘人的騎兵隊疾馳在直道上,自從昨天接得華宇的密信後,項莊匆匆離開軍隊,渡河北上了。
大概半個時辰後,項莊的隊伍來到懷德縣城下,守城軍士剛要盤問,樂天馭馬而出,通報守軍項莊有要事入城,守軍不敢攔阻,只得放行,項莊行過幾條街,與一個神秘人碰頭後,來到一家酒館,進入單間,項莊看到了等候已久的贏子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