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呂府,衆人沒有直接去郡守府,而是沿着街道,來到了一家名爲‘呂氏匠鋪’的店裡,一名夥計很殷勤的迎了上來,給項伯行一禮,笑道:“東家,你們來了。”
這時,項伯指着店鋪笑言:“這家就是咱們的匠鋪,雖然規模不大,但打造所需物品,已經足夠了。”
項梁點點頭,項伯打發夥計離去了,衆人穿過前堂,在後院拐個彎,來到了一個秘密倉庫,庫裡存放着二十餘口大箱子,其中,有一部分是項梁從下相帶來的財務,還有一部分,是這半年多,匠鋪打造的劍和戈頭,這時,項梁看向一旁的項羽等人,笑道:“這是我們項家的產業,羽兒,莊兒,猷兒,你們知道,爲什麼我要在會稽開匠鋪嗎?”
項羽笑言:“已我們項家的實力,還不足以撼動會稽,我們必須打造武器,才能增強自身。”
項梁點點頭,但項羽只說對了一半,這時,一旁的項莊笑道:“暴秦苛政,百姓們已怨聲載道,不久,抵抗暴秦的戰爭必會爆發,可如果叔父想要掌控會稽郡,在江東佔有一席之地,恐怕僅僅依靠項家現有的力量是不夠的,只有擁有武器,武裝那些農民和胸懷大志的江東兒郎們,我們的勝算纔會更大。”
項莊的話,又貼近了幾分,項梁不禁掠須大笑:“天下形勢,瞬息萬變,秦國還能否繼續強大下去,這些我們不能預料,但提前做好準備,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任何狀況,這是必須的!”
說到這,項梁打開其中一口箱子,從裡面拿出一把青銅劍,劍長三尺,項梁用手撫//摸劍刃,笑道:“無論未來形勢如何,只有武器在手,才能手掌乾坤,纔能有資本逐鹿中原,推翻暴秦,光復大楚,這些,你們懂嗎?”
衆人紛紛點頭,項梁又笑道:“你們是我們項家未來的希望,是未來光復楚國的中堅力量,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但項家復楚的決心必須世世代代流傳下去。”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衆人朗聲念道,項梁此時已把劍放回到箱子裡,蓋上蓋子,笑道:“所以,匠鋪的發展,關乎我們項家未來的命運,我會讓你們其中一人掌管匠鋪。”
三人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項梁,掌管匠鋪,那就等於自己能夠參與項家的核心力量了,這時,三人一起拱手:“願聽叔父安排。”
項梁滿意點頭,不再多說什麼,但項莊的思路卻隨着項梁的一席話,飛得更遠了,他不禁想起了後世,鐵劍大規模的替代了青銅劍,使得青銅劍在幾年內快速消亡,如果項家的軍隊都能夠配帶鐵劍,馳騁沙場,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在這個年代,鐵劍之所以沒有大規模生產,主要是冶鐵的溫度達不到,這不禁讓項莊想到了後世的風箱,如果能夠製造一批風箱裝備到匠鋪的話,冶鐵不是難題。
而且,青銅劍很脆,他沒有鐵劍的韌性好,如果在戰爭中能夠佩戴鐵劍,殺傷力也會得到大量提升,如此想着,又一個戰爭利器出現在項莊腦中,那就是複合弓,幾年前,聽說墨家曾有人制造並應用過這種弓箭,也許,這把弓可能是歷史上複合弓的前身吧,若是能夠改裝並大量使用,楚軍將成爲秦末最勇猛,最無敵的一支軍隊。
可這個想法畢竟還不成熟,項莊壓下心中的胡思亂想,準備在空閒時,好好研究一下,這時,項梁等人已緩步向倉庫外行去,項莊收起思緒,緊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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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座落在吳縣的北面,距離護城河僅有數裡的距離,在郡守府東面,是吳縣最大的兵府,駐守着大批軍隊,也正是因爲兵府離郡守府極近,郡守府門前的守兵也不算太多。
快要中午的時候,郡守府門前的府兵正在交接,忙碌一上午的府兵站着隊伍,緩步離去了,就在這個時候,有幾個人騎着馬,來到了郡守府前,一名身穿黑色儒士服的中年人走過去,與府門前的軍官拱手笑道:“請轉告郡守大人,故人曹無咎來訪。”
曹無咎隨手在懷裡抽//出一片竹簡,交給那名軍官,軍官笑着行一禮,收下拜帖:“既然是故人,您請稍等。”
軍官拿着拜帖進去了,曹無咎回身向項梁等人點點頭,不久,軍官出來後,笑道:“殷大人有請,幾位,請隨我來吧。”
在軍官的帶領下,幾個人穿過前衙,來到郡守府客堂,客堂不大,佈置的十分雅緻,而且,遠離秦國紛擾的江東地帶,殷通更像是一個土皇帝。
項梁等人在客堂內轉了轉,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幾個人慌忙迎了上去,殷通緩步走入,看到曹無咎帶着幾個人來拜訪,乃拱手笑道:“公務繁忙,讓幾位久等了”
曹無咎也回一禮,指着項梁和項伯道:“這兩位來自碭郡的大戶人家,準備安家吳縣,在這裡做些買賣,特來拜訪,希望殷大人能多多關照。”
項梁拱手笑道:“我叫呂梁,這個是我的弟弟呂伯,這三位是我的侄子,呂羽,呂莊和呂猷。”
衆人各自行禮,殷通聽說是大戶人家,不由大笑:“既然是曹無咎介紹來的,好說,好說。”
客套幾句,大家分賓主入座,項莊,項羽和項猷站立在後,這時,項梁笑道:“因東郡隕石案,那裡死了好多人,方圓百里都是白骨,好多亂民跑來了碭郡,我的糧鋪也受到了衝擊,損失嚴重,後來氣憤之下,我便與曹無咎來到了會稽。”
曹無咎也假作傷感,長嘆一聲,才道:“秦國這幾年動盪不安,我也無心出仕,與呂公來到會稽,幸呂公不棄,我在呂公府中擔任管家,生活還算無憂。”
殷通略顯吃驚:“你已經辭職了嗎?”
曹無咎略略點頭,殷通也輕嘆一聲,看着衆人,乾笑道:“回想當年,我去蘄縣辦理公務,得曹無咎盛情款待,那時,我還只是個刀筆吏,而如今,曹無咎已辭職,我卻已升任郡守,時光蹉跎,讓人感慨不迭。”
說到這,殷通瞥一眼衆人,趁機打量項梁和項伯,兩人身上透露出的氣息,一點也不像商人,反倒有一種官宦氣息,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殷通便不再考慮。
六國已經覆沒,即使他們曾經是六國的官宦或者官宦之後又能如何?難道還能掀起大風大浪不成,如此想着,殷通不禁把目光落在了項羽,項莊和項猷身上,這三個小子,體格魁梧,氣宇軒昂,而且,從他們的氣質中,又透着一股子桀驁不馴的感覺,殷通不禁暗暗點頭。
短暫的沉默,殷通笑道:“這幾個就是呂家的後生吧?體格魁梧,氣度不凡,呂家不愧是大戶人家,不過,從他們的氣質中不難看出,他們幾個都是練家子。”
項梁拱手笑道:“這幾個孩子,只是有些蠻力罷了,郡守大人莫要見笑。”
殷通微微點頭,項梁還算謙虛,便看向項羽,問道:“敢與我府中兵將,過兩招嗎?”
項梁見殷通對衆人極感興趣,心中大喜,這樣可以更進一步,與殷通交好,可項梁又擔心項羽鋒芒太露,本想接過話茬,但項羽此時已拱手笑道:“別說是郡守大人的府兵,就是派會稽郡最驍勇的大將來,我也不怕!”
“好一個不怕,我喜歡!”殷通不禁讚了一句,掠須笑道:“那就去兵府校場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好小覷我江東兵將。”
說完,殷通不禁朗聲大笑,回身大喊:“來人!”
一名府兵快步走入,來到殷通身前,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通知郡尉周蘭,集結兵士,校場集合。”殷通吩咐一句,府兵唱諾離去了,這時,殷通也起身,看向衆人,笑道:“我們也去吧。”
這一刻,項梁知道,自己已沒法拒絕,只得回笑道:“願聽郡守大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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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府大院,鼓聲大震,旗幟飄揚,一隊隊府兵集結在校場之中,不久,在數名軍官的命令下,府兵分成六隊,向校場外圍攏站列,不時響起衆人的竊竊私語聲。
殷通邀請項梁,曹無咎和項伯來到觀武臺,按主次入座,殷通身旁,是會稽郡郡尉周蘭,他此時已身穿盔甲,威風凜凜,鼓聲還在不停息的敲着,直到周蘭大步走到觀武臺前,高舉雙手,鼓聲才漸漸停止,下面的竊竊私語聲也漸漸消失,所有府兵緊握兵器,筆直的站立着。
“今天,有幾個很重要的客人,會在校場挑戰我們會稽郡最英勇的府兵。”周蘭話音剛落,下面忽然議論紛紛,如炸了鍋的沸水,這時,周蘭乾咳一聲,呵斥道:“肅靜!”
衆人漸漸安靜下來,這時,周蘭目光在衆人臉上一一掃過,令道:“誰願迎戰,出列!”
不多時,從隊伍中,走出兩個中年的軍官,他們身穿皮甲,應該是兩名屯長,他們來到校場中央,獰笑着大吼:“對付幾個小毛娃娃,我們倆足夠了!”
說完,兩人把馬鉤上的長矛抖了抖,朗笑數聲,對面,項莊,項羽和項猷臨時披上了郡守府的皮甲,拿了幾件順手的武器,其中,項羽依然使用自己的長槊,項猷則挑了一把長矛,而項莊,一張弓,一把劍足矣,三人馭馬來到了校場中央。
見三人歲數不大,校場中響起了一片嘲笑聲,有的人起鬨,吹口哨,斥責他們前來丟臉,卻在這時,周蘭揚起右手,戰鼓再次轟鳴敲響,低沉的軍號嗚咽:“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