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山路難行,劉邦此時酒勁上涌,腳步也變得踉蹌起來,眼前的模糊,上涌的酒勁,劉邦好幾次險些栽倒,這一切被周勃看到,他奮不顧身,扛起劉邦,與衆人極速行走在山路間。
也許是因爲衆人投靠自己而興奮,也許是因爲釋放衆人而心怯,劉邦的意識始終停留在這些事情上,他彷彿在做夢,夢到自己擁有千軍萬馬,馳騁在始皇帝修築的直道上,任何敢阻撓自己的勢力,都將被踏碎,可下一秒,他的夢又變了,他居住在山中,拉起了大旗,數百嘍囉圍繞着他,高呼‘大王’,他仰頭大笑,手指向遠方,大吼“出發!”再下一秒,他的夢迴到了往昔,媳婦呂雉正在家中勞務,一個老者前來乞討,呂雉拿出菽豆給老者充飢,老者看着院子中玩耍的孩子,掠須大笑,告訴呂雉,她的兒子將來會榮登至尊,而她,也會因爲兒子,變得貴不可言,自己回到家中,呂雉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劉邦急匆匆去追趕老者,老者見到劉邦恍然大悟,剛剛的女子,是劉邦的家室,便告訴劉邦,‘龍從雲,虎從風,風雲驟變龍虎爭’劉邦不解其意,老者卻已踏步遠行,自稱是許負,他日有緣,自會相見。
一系列夢如身臨其境一般,劉邦彷彿在一瞬間走完了他的人生,此時,他的意識漸漸恢復,眼前的景物也清晰可見,此時,已經月掛半空,周勃等人正在樹邊休息,也許是太過勞累,很多人都已憨憨入睡,三名體格魁梧的少年在樹林四周往來巡邏,已保證大家的安全。
就這樣,劉邦再次閉上雙眼,想要靜靜心,好好考慮一下今後該如何走下去。
也許是喝酒的原因,劉邦醒後始終覺得心神不寧,他無法靜心思考,如果朝廷知道了自己私放囚犯,恐怕沛縣附近,已不能久住了,必須向深山中行進,這樣才能躲避官府的緝捕,忽然,一個十分熟悉的山名出現在劉邦腦中:芒碭山。
大概一更天的時候,劉邦叫醒衆人,此時還沒有離開官府的視線,必須儘快趕路,匆匆準備一番,劉邦等人扔棄一些沒用的東西,輕裝上陣,劉邦牽着馬,衆人一起向山中行去。
藉着月色,衆人點上幾支火把,雖然山路崎嶇,但衆人此時行進的速度並不慢,劉邦因爲喝了酒,雖然已經略微清醒了許多,但腳步還是不穩,馬匹由紀信幫忙牽着,劉邦在周勃的攙扶下,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着。
忽然,前方人聲大動,幾個人嚎叫着向回跑來,頓時間,隊伍大亂,劉邦與周勃快走幾步,來到近前,衆人紛紛圍攏而來,幾個被嚇得不輕的人七嘴八舌議論着,劉邦從衆人口中聽出,前方似乎出了什麼事情。
但是什麼東西,讓衆人如此驚慌?劉邦還沒有聽明白,這時,他喝止了衆人的議論,大怒道:“一個一個說,到底怎麼了?”
一個人拱手道:“亭長,前面有條大蛇,長約數十尺,有三個人粗,好嚇人,我們還是繞道走吧。”
“是啊……是啊……”幾個人紛紛點頭,這時,周勃爲難的看着劉邦,無奈道:“邦兄,看來咱們改道吧。”
見衆人如此膽怯,劉邦不悅,他舉了舉手中的銅劍,大喝道:“壯士夜行,難道會因爲一條蛇而退縮嗎?”
劉邦藉着酒勁,大步向前方行去,幾個膽小的,縮在後面,不敢跟上,只有周勃,紀信,雍齒等人緊隨而去,行不多遠,果然有一條大蛇盤在路上,蛇信一吐一吐的,兩隻眼睛散發着駭人的幽光,閃亮異常,很多人忽然哽住了呼吸,半蹲着身子,觀察着眼前的白蛇。
這條蛇的確很大,也很長,是衆人從未見過的,此時大家已有退去之意,就連剛剛的劉邦,也酒醒半分,但話已出口,此時劉邦若是退去,恐怕這些人會喪失跟隨自己的決心,想到關鍵處,劉邦壯着膽氣,向前走去。
“邦兄不要!”周勃低聲叫喊,但劉邦已經走去,此時已沒有退路,所謂酒壯慫人膽,劉邦藉着酒勁,緩步走了過去,白蛇似乎沒有感受到危險的來臨,它始終吐着蛇信,在原地盤着,直到劉邦走到跟前,白蛇才發現劉邦,他揚起蛇頭,高約兩米,準備攻擊劉邦。
劉邦大吼一聲,把全身的力氣集中在一點,在白蛇進攻之前,猛然砍去……
一剎那,鮮血四濺,蛇頭滾落在地,只剩下蛇身子在地上扭動,顫抖,劉邦這一刻,終於被嚇醒,他看着地上的蛇頭,若被白蛇咬住,一定會被當場活吞。
身後,衆人舉手歡呼,他們衝過來,擁起劉邦,大聲歡呼,火把和月色照耀在衆人臉上,可以看出每一個人都洋溢着興奮和喜悅,在歡呼雀躍之後,劉邦等人再次踏上了行程,向芒碭山前進。
行過芒山山角,前方,就是碭山了,劉邦等人大喜,只要進入碭山,官府再想要通緝自己,比登天還難,而且,偌大的芒碭山,想要尋找自己,更是大海撈針,如此想着,劉邦不自覺的大笑起來。
此時已是清晨,四處清晰可辨,就在劉邦準備繼續前進的時候,周勃指着遠處,疑惑道:“你看那個老婦,她蹲在那裡發抖,是不是受傷了?”
劉邦順着周勃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個蹲在地上的老婦,荒山野嶺,一個老婦人,也許被野獸攻擊了,所以不能行進,想到這,劉邦看向身後的雍齒,喝到:“雍齒,去看看。”
雍齒略顯不悅,這種差事,幹嘛不讓別人去,但雍齒此時不敢頂撞劉邦,他只得走過去,拍了拍老婦的肩膀,問道:“老人家,你怎麼了?”
老婦人轉過頭,雍齒嚇得“媽呀”一聲,退了三步,衆人好奇,也走了過來,只見老婦人雙眼泛紅,滴滴鮮血如淚般落下,臉色也有些蒼白,雍齒顫巍巍問道:“老……人家,你怎麼了?”
老婦人嗚嗚哭泣,嘆道:“我的兒子被殺了!”
“我的兒子被殺了!”老婦情緒激動,身子依然顫抖,哭泣聲清晰可辨,這時,衆人已將老婦圍了起來,一個好信的人問道:“你的兒子是被誰殺的?”
老婦指着衆人來的方向,哽咽道:“我的兒子是白帝之子,下凡遊玩,不慎遇到了赤帝的兒子,他不留情面,一劍斬殺了我的兒子,我兒子死的好慘啊!”
老婦越說越激動,聲音高昂,哭聲如鬼泣一般,衆人皆嚇得瑟瑟發抖,就在衆人悄悄向後退步的時候,老婦人猛然起身,指着劉邦,恨道:“你就是兇手,還我兒子!”
劉邦被嚇得一個趔趄,險些跌倒,老婦卻喋喋不休,步步緊逼,向劉邦走來,憤怒道:“我兒子何罪?你要殺他?難道赤帝之子就可橫行霸道嗎?”
就在老婦抱怨的同時,天空一聲霹靂,四周明亮刺眼,衆人本能的擋住雙眼,四周,忽然安靜了……
劉邦從驚慌中穩定下來,眼前的老婦已經不知所蹤,這一切太過蹊蹺,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好一陣纔有人興奮喊道:“原來亭長是赤帝之子!”
“是啊,赤帝之子,看來,我們跟着亭長是對的。”
“那當然,赤帝之子就是真龍之子,他也許,會帶領我們,推翻暴秦!”
“對,推翻暴秦!”
“擁立天子!”
“我們同意!擁立天子,我們是赤帝的子民!”
衆人七嘴八舌,越說越亂,劉邦也在暗暗詫異,剛剛的一切,太過神奇,也太過突然,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嗎?可剛剛的一切,又作何解釋?
就在劉邦沉思的時候,一旁的周勃舉劍大喊:“既然邦兄是赤帝之子,我們以後,已紅色爲主,佔山爲王,擁立邦兄!”
在衆人一窩哄的討論下,劉邦被定義爲真命天子,醉斬白蛇,老婦哭訴也傳遍了整個泗水郡,成爲人們茶餘飯後的閒話,也在同一天,劉邦帶領隊伍,向碭山行去,自此,劉邦徹底登上了歷史的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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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來暑往,會稽郡此時也迎來了胡亥繼位的第一次東巡,此時,會稽郡擁有駐軍三十三萬,分別在會稽山,吳縣和烏程一線駐防,清晨,胡亥在會稽郡郡守殷通,郎中令趙高,少府章邯,左右相馮去疾,李斯等百官的陪同下,向會稽山上行去。
十名身強力壯的士兵扛擡着一塊石碑,這是胡亥準備立在會稽山,祭祀大禹的碑文,胡亥將會把這塊碑文立在原有碑文側面,已烘托始皇帝生前功績。
但就在胡亥等百官上山之後不久,一支約五百人的隊伍,身穿灰色布甲,他們馭馬急奔會稽山而來,爲首戰將,身穿黑色皮夾,他就是項羽,在得知胡亥已經上山後,他準備以護駕的名義,奔入會稽山,伺機刺殺胡亥。
始皇帝的死,已經天下擾擾,只要胡亥被殺,秦國將會徹底內亂,這是項羽極爲期盼的結局,可就在項羽的軍隊即將抵達會稽山山腳下的時候,項莊卻在半路上,阻住了項羽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