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看出來,其他兩人自然不會看不出來,秦國是不允許有淫祠邪寺的,所有祠堂寺廟供奉也都需要經過官府和道家批文才能夠修建。
並且都是以先賢爲祭,這種以動物爲神的都被劃分爲淫祠邪寺,一經發現都是要拆毀的。
“是有道家弟子主持?”無塵子皺了皺眉,看向里正問道。
里正點了點頭,如果不是這樣,怎麼可能還留存至今。而且那個法師對他們紅鯉村也有恩果,所以纔會出現這種情況。
“他叫什麼?”無塵子又問道,雖然道家弟子他不認識全部,但是大部分他都見過,而外出執行第五天人道令的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剩下的也都留在了太乙山。
“清風子。”里正說道,當初清風子到他們這裡,幫助他們勘探地形,又幫他們修建屋宇,開墾荒地,還傳授他們四時曆法,並且爲他們找來了穀物種子,但是卻是在一個雨夜裡幫助村民們搶修屋宇,被倒下的柱子擊中了腦袋,從此變得神志不清,成天說自己是一條紅鯉,然後就一直住在了紅鯉河神廟之中。
里正一點點的說出,也正是因爲這樣,他們纔沒有上報官府,給了清風子一個安身立命之地,紅鯉也成了他們村的吉祥物,因爲他們認爲清風子丟失的靈魂被紅鯉給吞噬了,每一條紅鯉都有可能是清風子失去的靈魂幻化。
無塵子三人都是沉默了,原來人的內心都是惡的一面,見到一角都會往最壞去想。
“清風子是道家二代弟子,木虛子長老的關門弟子。”無塵子說道,因爲是木虛子的關門弟子,所以他是認識的,但是卻想不到出事的會是清風子。
“我曾頒佈了第五天人道令,所有道家弟子不論天宗還是人宗,內門以上弟子長老,出太乙ꓹ 下山。”無塵子嘆道。
“我跟他們說過,這次外出生死無定ꓹ 禍福無門,但是當他們得知第五天人道令的內容以後,都選擇了下山。”無塵子繼續說道。
嬴政和陳平都是沉默ꓹ 嬴政是知道第五天人道令的內容,因爲秦國宗室弟子也被大半派出ꓹ 包括了秦國的宗室衛隊五千人。
陳平卻是第一次知道道家封山居然是爲了執行第五天人道令,從清風子的事情他已經大概知道第五天人道令內容是什麼ꓹ 不由得肅然起敬ꓹ 終於是知道道家爲什麼被世人尊敬了。
“我記得那時,清風子來找我,他跟我說,掌門,再也不能聽你講故事了,如果我回不來了怎麼辦?”無塵子聲音有點顫抖。
“我那時笑着說,回不來就回不來吧。”無塵子終於是眼淚落下。
嬴政等人都是默然ꓹ 道門弟子的死亡名單嬴政也是看過的,秦國宗室也保留有一份ꓹ 用作日後修建先烈陵園依據。
“沒有官府過來問詢清風子之事嗎?”嬴政看向里正問道ꓹ 清風子在秦國境內出事ꓹ 秦國官府竟然不管不問ꓹ 這讓他有什麼顏面去面對無塵子。
“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有清風子法師的師父木虛子大師ꓹ 他說就這樣吧ꓹ 這是清風子的歸宿ꓹ 就讓他在這裡以紅鯉爲伴。”里正低聲的說道。
嬴政和陳平都呆住了,木虛子親自前來卻是把清風子留在了這裡。
“木虛子長老已經帶着剩餘弟子去了西邊。”嬴政開口說道。
當時木虛子帶着弟子和秦國宗室子弟一起前往西方時他還在好奇爲什麼木虛子大師身上會有一股死意ꓹ 全憑着一口氣在支撐着。
現在他明白了,這是因爲他最疼愛的關門弟子已經沒了。若是沒有第五天人道令在支撐,恐怕木虛子也會撒手人寰了。
“所以,請您將來一定要善待這個世界。”無塵子聲音傳來。
嬴政心中一顫,他明白了無塵子的意思,這個世界本來與他們道家無關,他們本可以在太乙山上無憂無慮的修道尋仙,但是卻又爲了這個世界而毅然下山。因此這個世界的發展有他們道家的魂送進了其中。他們用他們的生命,給世人種下了一個名爲希望的種子。
“我明白!”嬴政深深地向無塵子行了一禮,只有親眼見到他才真的體會到爲了一道道令道家弟子付出了什麼,一元子是這樣,清風子也是這樣。唯一讓他慶幸的是沒有聽到嬴氏子弟的消息,但是他知道,連道家弟子都如此了,恐怕嬴氏子弟也是十去七八。
無塵子不在說話,身影蕭瑟的坐在小院裡,看着水缸裡的紅鯉在無憂無慮的吐着泡泡,絲毫不再記得自己差點成了紅燒鯉魚。
陳平看着無塵子和嬴政,他明白了眼前的這個人絕對不是韓非,只是他不敢往上邊去猜想。
“你不去見清風子?”嬴政看着無塵子,以前他見到的無塵子都是遺世獨立如仙,但是現在他看到的無塵子卻宛若墮入深淵的無助者,沒有了仙的氣質,有的只是人的無助。
“我,有什麼資格去見他們?”無塵子聲音沙啞的說道。
嬴政沉默了,他也不敢去見清風子,他怕見到清風子以後,他的心會亂,而作爲秦王,他的心不能亂。說到底,他和無塵子也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陳平去見了清風子,一身道袍,一把木劍,眉目清秀,比他大不了幾歲,卻是癡傻的坐在水池裡身邊環繞着一天天紅鯉,臉上盡是癡笑。
若是不知道清風子曾是道家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他也無法將眼前這個人與道家高人聯繫到一起。
“儒家,陳子平,見過清風子師兄。”陳平對着清風子行了深深地大禮。
清風子聽到人聲,然後轉過頭看着陳平,然後又繼續低下頭跟着紅鯉轉動。
陳平沉默了許久,才直起身來,轉身離開,儒家曰仁取義,但是他們有幾個人做得到。道家無爲卻無所不爲,他們在踐行他們的大道,希弗世而行。他們在用他們的身體力行的爲這個世界,這個民族種下希望的種子。
“第五天人道令如何了?”清風子的聲音傳出。
陳平身形一滯,不敢轉身,他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這樣的人,在他們面前,他沒有資格去擡起頭來。
“一切安好,師兄放心。”陳平回答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清風子低聲自語。
陳平幾乎是逃一般的逃出了紅鯉廟,心底卻是告訴自己一定要成爲他們那樣的人。不就是科舉麼,我一定會做出來的。陳平在自己心底打氣,道家都能爲了一個信念而付出一切,他作爲儒家弟子不會比他們差的。
無塵子和嬴政看着回來的陳平,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問,也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一切安好。”陳平知道兩人想問的是什麼,於是開口說道。
“哦,那就好。”無塵子如負重釋一般,點頭回答。
嬴政也是鬆了口氣,然後將一錠金子交給了里正,讓他找人照顧好清風子,卻被裡正拒絕了,清風子是他們的恩人,他們不接受這種侮辱。
“你持我令牌去官府報備,以後紅鯉河神廟可以成爲秦國的河神廟,允許百姓爲紅鯉立廟祭拜。”嬴政說道,將隨身金令交給里正。
里正結果金令剛想拜謝,卻是雙目圓瞪,只見金令正面是一個嬴字,背面卻是一個政字。當今秦王正是名爲政。
“紅鯉村裡正拜見大王!”里正急忙行禮道。
陳平也是急忙行禮,雖然他已經猜到,但是見到秦王金令,他纔敢確認。
“從此以後,秦國只有一尊河神,名紅鯉,號清風子。”嬴政說道,這是他唯一能爲清風子做的,讓後人去記住這些爲大秦犧牲的人。
“臣代紅鯉村上一次謝大王恩典。”里正再次拜服。
無塵子轉頭看了嬴政一眼,然後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如果再有一次,也許我下不了那道天人道令。”無塵子說道。
嬴政看向無塵子,眼中閃過一絲驚恐,因爲他發現無塵子的道心在崩潰,他在化道。
“陳平,立即持寡人令牌前往太乙山,請曉夢大師前來。”嬴政急了,無塵子一旦出事,第五天人道經比將受到六國百家攻詰,如今第五天人道令能夠穩穩的推進是因爲無塵子一個人在鎮壓着百家讓他們不敢窺伺。
陳平看向無塵子,也明白了無塵子的狀態出了問題,這是心中的道崩潰的徵兆。
無塵子的修爲在消散,一點一點的消退,但是他自己卻是沒有一點在意,看着水缸裡的紅鯉還在無憂無慮的遊着,眼裡充滿了羨慕。
“有天人在化道?”關中得高手都感覺到有一條大道在消散,都是震驚萬分。
諸子百家,每一條道都在傳承,即使老一輩逝去,也會把自己的道傳給後人,而不會出現這種化道的事情,因此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條道沒有了傳承。
因此整個關中的高手都紛紛朝紅鯉村趕,他們希望能夠撿到這個化道高人的道,重新將它樹立起來,傳承下去。這意味着一條大道在像他們敞開。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進入諸子百家,獲得道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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