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王令!”
“大戰滅國,領軍有成,特擢升王翦爲大庶長,總轄東出大軍,以爲諸夏一統!”
王城給事中!
非數年前那個鬚髮潔白之人,換上了一位年歲三十有餘的青年人,此職位……非贏秦宗族之人不可擔任。
手持錦帛王書,近前高臺,朗聲一語,當即便是一言。
“喏!”
身披黑色重甲,束髮而冠,數年來東出,披肝瀝膽,雖精氣神仍存,然鬚髮已然有些灰白,頗有老態,聞此,亦是從案後豁然起身。
行至殿中,拱手躬身一禮。
滅趙之時,已然爵升駟車庶長!
如今燕國只剩下一隅,且東出總管大局,自當有功,晉升大秦爵位第十八等——大庶長!
亦是侯爵之下,最爲尊貴的爵位,其上,唯有關內侯與徹侯兩大爵位。
“大秦王令!”
“東出滅國,右將軍楊端和有功茲然,擢升少上造之爵,以爲諸夏繼力!”
“……”
“喏!”
“……,左將軍李信有功茲然,擢升中更之爵,以爲諸夏繼力!”
“……”
“辛勝,擢升中更之爵,以爲諸夏繼力!”
“……”
“九原大營主將蒙恬,擢升少上造之爵,駐守雲中,抗擊北胡不得怠慢!”
“主將馬興,擢升左更之爵,以爲諸夏繼力!”
“主將羌槐,擢升左更之爵!”
“主將召平,擢升左更之爵!”
“……”
給事中之言,在此刻的章臺宮內有條不紊的傳蕩着,每一語落下,便是一位主將從案後起身,行至殿中,以爲一禮。
滅國有功,自當大賞!
滅魏之功,王賁的封賞早就下來,爵位臻至少上造,於目下擢升的蒙恬並列,然……已經超過李信、辛勝等人,那便是滅國之大功。
接下來,還有齊國,還有楚國,果然再次立下大功,爵位再次提升亦是不難,只是……欲要跨層次擢升。
怕是再有滅國主將總轄大功了。
一位位東出藍田大營的主將,一位位九原大營的主將,按照功勞,各自有賜封,至於偏將與千丈以下等。
國府與國尉府自然也有文書落下,不會漏掉一個人!
周清落坐於案後,亦是靜靜聽着給事中的聲音,看着眼前一位位主將接下賜封,那是他們應得的,也是大秦必須給他們的。
不過……,爵位不輕易賜下的,起碼……東出滅國有四,暫時還沒有出現一個侯爵之位,倒是令周清有些詫異。
與會的武將羣體中,八層以上盡皆出列接受賜封,卻是文臣羣體,沒有賞賜落下。
……
給事中的聲音足足在章臺宮殿內持續了半個時辰,終於……隨着章臺宮殿內的光芒大盛,隨着章臺宮內徹底明亮起來。
一應諸般,終於落下。
“國府各大行署,統籌大局,東出滅國,亦是有大功,然……而今還剩下齊楚兩國,寡人以爲……待諸夏一統,羣臣歸位,再好不過。”
“雖如此,爲了東出滅國徹底有序,寡人決意,王綰即日起卸下廷尉一職,爲國府假丞相,相佐相邦處理諸般要務。”
秦王政在上首王座上靜觀羣臣,對着給事中看了一眼,視線一轉,落在文臣之列,武將大戰功勳卓著,次次得封。
文臣雖運籌帷幄有功,果然東出有成,一匡爲之,則更爲之好。
“喏!”
廷尉王綰身穿朝袍,入殿中深深一禮。
“李斯,即日起,接任廷尉一職,另外,兼任中央學宮大祭酒之位。”
對着王綰點點頭,而後又是一語落下。
“喏!”
數十個呼吸之後,李斯從案後起身,行至殿中,躬身一禮。
“馮去疾!”
“總管河西兩郡有功,即日起……,接任咸陽令!”
秦王政又是一語。
“喏!”
從河西兩郡歸來的馮去疾起身,一禮。
“……”
“……”
亮堂之音不絕,對於咸陽之內的九卿之臣給予調整,外放的外放,調回的調回,文臣爵位雖沒有大的變動。
可一應官職,變動許多。
一番調整,已然又過去近兩柱香的時間。
“大田令鄭國,待四郡之要務瞭解,當前往四國之地,縱觀水利、溝渠、田畝……,以快速恢復四國之民力。”
“尤其是將中原之地的鴻溝徹底修繕。”
話鋒又是一轉,落在大田令鄭國的身上。
大田令!
此職位在秦廷內頗爲不顯,不入九卿,甚至於鄭國本人的爵位也不高。
非爲不顯。
均鄭國不予接受,雖如此,但兼任要職甚多,否則如今之爵位與官職,當不遜色當初還在自己之下的李斯。
“喏!”
鄭國起身一禮。,
“今歲以來,寡人所憂心之事有四。”
“一者燕趙遼東之事,如今燕王喜困守遼東,僻處一隅,不足爲慮,有三萬精銳之兵,加上蒙恬所部,早晚將遼東收入輿圖。”
“其二,便是東出滅國,對於四國之地民力之恢復,欲要恢復四國之民力,除卻國府派出精幹吏員給予助力。”
“自然也少不了對於四國田畝溝渠的休整,近百年來,山東諸國孱弱,以魏國爲屬,百多年前,魏國惠王之時的繁鬧何其盛。”
“目下,卻凋敝甚多,故而,寡人着意調遣鄭國給予縱觀諸般事。”
“哈哈,諸位無需規矩,今日大朝會,本爲慶賀之會,寡人擺下酒宴,可非是一觀的,否則,冷了就不妥了。”
再次一言,秦王政從王座上起身,冕服着身,雖鮮少舉動,已然威勢而生,俯覽而下,昨日自己所吩咐尚食坊擺下的酒宴,鮮少而動。
除卻王弟與一些宗室高爵之人,其餘文臣武將皆規矩無比,倒是令秦王政無奈,笑語而出,指着那些擺放着酒宴的佳餚。
怕是許多東西都有些涼了。
“哈哈,尚食坊近來的庖廚之道大進。”
“諸位若不食之,有些可惜,本侯頗感有些吃飽了。”
周清反正沒有客氣,從辰時,到現在臨近巳時,自己手中持箸沒有閒着,旁側還有宮人服侍,有吃有喝的。
而且從武將,到剛纔文臣調遣,都是和自己無關,自己只需要一邊吃着,一邊聽着便可了。
身側的贏騰老廷尉亦是如此,倒是旁側的熊啓正襟而坐,頗爲得禮,除卻飲酒之外,案上的美味沒有怎麼動。
“哈哈哈,武真侯所言甚是,你等案上的美味不動,豈不是辜負尚食坊勞作之功?”
老廷尉贏騰隨即,也是朗朗一笑,舉起手中酒樽,左右而觀,不住而言。
“哈哈哈,合該如此。”
“即如此,寡人也歇息半柱香,諸位……,且品嚐一二。”
自己所憂四件事,除卻剛纔所說的兩件,還有另外兩件。
不過,已經說出來的兩件,現在都已經辦理妥當,故而,歇息片刻也無妨,今日大朝會所論的要事,還未開始。
聞王弟與老廷尉之言,亦是歡快一笑,復歸王座之上,自己的案前也有酒宴陳列,自己也還未動箸。
“多謝大王恩典!”
“……”
語出,整個章臺宮殿內,先是一靜,而後羣臣相賀相樂,彼此相視一眼,亦是歡笑,即如此……那就品味一二。
“哈哈哈,半個多時辰過去,怕是諸位案上的美味不爲原先滋味。”
“果然下箸,略有損之。”
周清跪坐在案後,觀此刻歡快的章臺宮,又是一笑,一念而覺,周身閃爍別樣的紫韻玄光,擡手間,便是一道道玄光掠過一張張條案。
屈指一點,又是一道無形之力籠罩上首王兄面前的王案,紫韻華光掠過,一張張木案上,頓時一股股蒸騰之氣擴散,略有涼下去的美味歸於初始。
“這……,武真侯……果然武道通玄。”
旁側熊啓只是飲酒,加之品嚐些許佳餚,縱然涼了,也是尚食坊之物,怠慢不得。
而今眨眼之間,味道如初,實在是……不愧爲道家天宗千年以來資質最高之人。
“哈哈哈,請!”
周清不以爲意,舉起手中酒樽,上首一禮,左右一禮,以觀羣臣。
“武真侯,請!”
“武真侯!”
“……”
武真侯的武道修爲果然如傳聞一般,看着面前木案上那熱氣升騰的佳餚,不由的諸人一愣,而後相賀。
“諸位,請!”
“且快快一品,今日朝會,乃數年以來之盛事,自當有大事而存。”
周清舉樽頷首。
“當如此。”
“……”
羣臣亦是頷首,語落,盡皆向着上首一禮。
“哈哈哈,如武真侯之言,且快快一品。”
“寡人可還有兩件要事未落。”
秦王政舉樽而飲,對着文臣武將微微一笑。
……
……
“燕趙遼東之事!”
“中原四國之事!”
“皆有所定,數年來,寡人大秦雄師雖東出滅國不斷,然九原蒙恬所處,所報北胡亦是愈發之兇猛。”
“胡人部族頭曼一同諸多部落,甚至於即要將東胡擊敗,一同整個北方,麾下控弦之士超過三十萬,堪爲一大隱患。”
半柱香的時間過後。
秦王政舉起手中酒樽,從王座而出,續接先前之事。
諸夏一統,如今已然是大勢有成,對於齊楚,有必勝之把握,所擔憂着,不過是接下來的戰法而已。
而……身爲大秦之王,總攬諸般文書,對於北胡之地,也有相當瞭解,尤其是礙於數十年前大秦義渠國之亂。
困擾大秦數百年。
北胡終究是一大隱患!
絕對的隱患!
否則,自己也不會讓蒙恬在九原練兵,以爲攔阻。
“北胡雖有一統之勢,可……目下於大秦未敢侵擾,只是小小的掠邊罷了。”
“隱患在於將來,大秦與北胡必有大戰。”
周清下首接語。
“武真侯所言不錯。”
秦王政頷首。
“大王!”
“蒙恬所部……三十萬黃金火騎兵即將練成,期時……,當率軍北上,一舉蕩平整個北胡蠻夷,將北胡之地納入大秦輿圖!”
“讓胡人畏懼大秦之威!”
身披重甲的蒙恬豁然起身,拱手一禮。
“哈哈哈,期時自有你的仗打。”
“北胡之事雖爲隱患,但目下之要尚未解決,齊國與楚國,爲山東六國僅剩之國,實力不弱。”
“昌平君,開議吧。”
秦王政並未在北胡的事情上糾纏,北胡的事情還需要接下來處理,眼下還有要事需要解決,立於上首,看向昌平君。
隨即,將手中酒樽一飲而盡。
章臺宮陡然一靜。
今日大朝會的核心之事前來了。
這纔是今日大朝會的焦點所在,聞大王之言,一道道視線落在昌平君熊啓的身上。
“諸位!”
“奉大王之命,啓與丞相、上將軍、上卿、國尉、朝臣等會商。”
“以爲論議齊楚大事方略,首要,齊楚誰之爲先!”
“其二,齊楚之先,兵力幾何?”
“此兩事而定,國府行署才得全力謀劃協力之策,諸位,首議攻伐齊楚,誰之爲先,郎中令、史官等在位。”
“儘可而言!”
昌平君熊啓從案後起身,對着上首一禮,而後環顧四周羣臣,清朗之音緩緩而出,雅韻瀰漫,今日之事,數月來便是有所論。
今日與會朝臣自當也有所思。
故而,語落,對着蒙毅和史官看了一眼,等待羣臣論政。
數十個呼吸過後!
章臺宮殿內再一次陷入寂靜的狀態,文臣武將再次相視一眼,並未有先發之音。
“哈哈,齊楚之論,自當軍略爲先。”
“兩位上將軍以爲如何?”
周清跪坐在案後,環顧左右,而後,笑語看向上將軍蒙武與上將軍王翦。
“老夫多年來坐鎮關外,於東出大勢方略未可看的明朗。”
“王翦將軍領東出主力,滅國不斷,當有所得。”
老將蒙武聞此,對着武真侯看了一眼,而後拱手一禮,搖搖頭,將話鋒落在旁側的上將軍王翦身上。
“哈哈哈,蒙武將軍過謙也。”
“實則王翦從燕國而歸,還沒有徹底緩過鐵血之意,且連年以來,心力交瘁,當先聽聽列位之高見。”
老將王翦聞聲亦是一笑,對着蒙武一禮,搖搖頭,左右而觀,言語之間,顯得有些疲憊和蒼老,鬚髮灰白更顯老態。
雖年歲較之蒙武年長一些,可……看上去蒼老的不止十歲以上。
“老將軍滅國有功,數十年來,歷經三代先王,風霜雪雨不斷,堪爲大秦柱石,寡人當爲之一禮。”
“來啊,賜酒!”
秦王政立於上首,聞王翦之音,觀今日王翦之神態,不由的深深呼吸一口氣,略有感嘆,旋即一語。
王翦!
的確有點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