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劍也已經有些迷怔了。
情況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太一樣啊。
本以爲會看到一場近年來鮮少見到的強者對抗,現在……,情況越發複雜起來了。
“先生,是誰知會你這裡有戰事的?”
天明陡然想起了一件事。
連忙看向殘劍。
先前自己還在院落內修行,便是被殘劍大俠叫走,說是一覽難得的強者對戰,所以二人便是來到這裡了。
難道四周這些人也是這般前來的?
“是農家的一個朋友。”
殘劍雙眸微微眯起,迎着天明看過來的詢問目光,念及之前的事情,原本自己並不在意的。
因爲那個農家朋友自己也算是熟悉。
知曉這裡有戰事,還以爲對方想要讓自己來看看,以觀墨家陳勝和鬼谷蓋聶的對戰。
只是……,現在靈覺感知四周,那個農家朋友並未出現。
“陳勝!”
“這些年你跑的倒是挺快,如今既然出現在我等面前,那就不用走了。”
“老子今天要讓你知道,你在農家犯下的罪,無論過了多久,都會伴隨你至死的。”
“地澤二十四!”
“殺!”
然則,正待天明和殘劍兩個人狐疑萬分的時候,場中的局勢陡然一變,那農家蚩尤堂堂主田虎踏步當先。
雖一隻眼眸上覆蓋黑色的護罩,有些滑稽,可手持一柄劍芒吞吐的利器,霸氣凌然,徐徐向着陳勝走去,當其時,一語令下,四周前來的數十位農家弟子爲之而動。
咻!咻!咻!
一位位農家弟子彼此相視,各自手持刀劍,熟悉無間,爭相奔向數十丈開外的陳勝。
陣法一瞬而成,地澤二十四,農家根基陣法。
“你等……,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靜立於稷下學宮門前,已經不知道多久了,修爲入化神,肉身強橫,寒暑不侵,生鐵鎖鏈環繞,扛着巨闕,靜看眼前這一幕。
自己只是讓人傳令齊國行人署那裡的秦國使者,相約蓋聶在這裡一戰,可目下……蓋聶還未來,這些人卻來了?
那個傳令人透漏了自己的消息!
只有這一個可能性!
沉重的道喝之音傳蕩,於此刻四周陣法而立的農家弟子沒有看過去,他們對自己沒有什麼威脅。
欲要威脅到自己,除非頂尖的先天武者組成地澤陣法,或是百人以上的普通農家弟子成陣。
“等你死了之後,就知道了。”
田虎沒有和他廢話,虎魄揚起,縱身一躍,便是劍氣縱橫,直逼那已經被地澤二十四團團圍困的陳勝。
“如果你們兄弟兩個一起來,或許有機會。”
“至於你!”
“還不夠資格!”
陳勝隻手揮動巨闕,剎那間,便是一道狂猛霸道的黑色劍氣沉浮,直接由空劈下,落在田虎身前。
鎖鏈出手,巨闕縱橫十方,所過之處,力量剛猛至極,那些剛成陣的農家弟子攻擊,沒有對巨闕造成任何的攔阻。
自從修煉那捲玄功之後,自己的力量提升十倍不止,肉身更是強大,雖然修煉的過程很艱難。
可……都是值得的。
自己屢屢敗於蓋聶之手,聞蓋聶在臨淄,便是前來相邀,還專門尋找了這處地域。
不曾想……。
哼!
想殺自己,他們這些人還不夠。
轟!
轟!
田虎一劍同樣揮下,將巨闕那純粹的力量劍氣擊潰,一步踏出,融入地澤二十四陣法之中。
旋即,便是一股股源源不斷的力量傳至身上。
“殺你!”
“老子一個人就夠了。”
田虎不屑,擡手間,又是虎魄落下,虛空作響,憑空生出虎嘯之音,震懾四方,氣勢十足。
然則……,迎接田虎的,又是巨闕的強力一擊。
轟!
轟!
轟!
……
一時間,由着地澤二十四陣法的加持,田虎一身實力大漲,足可與化神大成爭鋒。
巨闕剛猛,重劍無鋒,舉手投足間,自生一股別樣的偉力,絲毫不遜色田虎的一道道攻伐。
玄光璀璨,天地元氣震顫,一道道恐怖至極的能量餘波席捲開始,方圓百丈區域內,大地上劍痕入地數寸有餘。
整個稷下學宮前的場地上,隱約被摧毀。
“師兄!”
“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農家的陳勝!”
“蚩尤堂田虎!”
“墨家的人!”
“還有其餘遊俠!”
“似乎都特意被人引至這裡一般……,這裡是稷下學宮,可不是他們武者爭鋒的地域。”
“這樣下去,估計那一道道劍氣都要侵襲學宮了。”
稷下學宮!
數年前,天宗玄清子入其內,爭鳴論戰,百家匯聚,大家顯學均在列,那個時候,公都子掌門還在。
與之論戰,都受益良多,更是因此破入玄關,堪爲盛事。
奈何……其後不可多言。
那件事之後,秦國東出,諸夏混亂,百家奔走,稷下學宮空虛,儒家便是派遣要人坐鎮其內。
雖然稷下學宮不復往昔,但這裡一直都非武者殺戮之地,就是百年前道家莊周與孟軻子論戰,都是以道理爭鋒。
眼見場地上的一幕,諸人神色微變,旋即,一道道目光自動匯聚在爲首顏岵師兄的身上。
楊寬文師兄因事,前往楚地了,故而,臨淄這裡由顏岵師兄坐鎮,處理儒家遇到的一切問題。
“無需理會。”
“這是農家的事情。”
淡藍色的錦袍着身,身無長物,並未金玉環繞,儒冠束髮,神情淡然,靜觀眼前這一幕,只是靜靜的看着。
單手負立身側,聞身側諸位師弟之言,輕緩一語。
“師兄,會不會有人在密謀着什麼?”
“他們都出現在這裡不是一件尋常之事。”
儘管農家的事情,他們無需多管,也輪不到他們管理,可……終究臨淄之內有影響力的百家、遊俠來到這裡。
不單單是看農家內鬥的!
“那……你覺如何?”
顏岵輕言,靜觀眼前的戰鬥,農家陳勝的修爲果然不俗,巨闕在他手上真正發揮出威力。
單對單的情況下,蚩尤堂田虎很有可能不是陳勝對手。
可是……地澤二十四陣法下,田虎得到陣法加持,那就不一樣了。
今日……他們都在學宮內讀書、修行,不曾想,學宮之前卻發生這般事,有人故意將他們引來的?
“諸夏事,逃不過義利二字。”
“農家陳勝與田虎,乃是農家內部的大義紛爭,而那些人前來,應是諸方所謀之利益。”
“天地陰陽,一方有損,則一方有得,……師弟愚鈍,尚未明悟更深。”
事情肯定不簡單。
但自己現在還未看透,那儒家弟子神容略有羞慚,拱手一禮,請教顏岵師兄,他想來應該可以指點一二。
“其餘師弟呢?”
顏岵神態如舊平靜,身軀微側,看向其餘諸人。
“師兄。”
“師弟以爲,爲安穩期間,我等還是關上學宮之門,歸於學宮之內,爲好。”
“目下的局勢,儒家不宜牽連太多。”
一位師弟有語。
和儒家無關,關上門無需理會便是。
“關上學宮之門?”
“師兄,師弟以爲不妥,齊魯之地,若非近些年來山東諸國一一淪亡,這些人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
“數年來,齊魯之地因爲它們出現許多麻煩之事,儒家都受損不少,今日不予理會,無疑是退讓。”
“儒家……並不弱於農家。”
又一位師弟踏步而語,儒家現在坐鎮稷下學宮,齊魯之地更是儒家的根基,任憑農家等人在學宮前鬧事。
傳揚出去,怕是有損儒家威名。
不妥。
“師兄,不若我等先行一觀。”
“果然形勢有變,我等也好給予處理。”
關門不理會不爲妥當。
直接介入更是不妥當。
那就……兩者折中,一弟子出列,拱手一禮。
“爭!”
“不爭!”
“你等入門雖早,可論境界,顏路已超越你等甚多。”
顏岵輕嘆一口氣。
諸位師弟所言,都有各自的道理。
卻都沒有說道最核心的道理之上。
眼前之事,令的百家之人齊聚在學宮之前,無疑……儒家也難逃,難以脫身,可……許多事情並非表面那般簡單。
“師兄……,那裡!”
“秦國車馬出現,鬼谷蓋聶前來了?”
“是否是他們想要以謀蓋聶?”
陳勝是農家自己的是,和儒家、墨家……無關。
蓋聶就不一樣了。
他是鬼谷的傳人,也是秦國重臣。
若是他有事的話,後果……可以想象,首先便是齊國面對秦國的壓力!
再者,面對鬼谷的壓力!
難道……是他們想要強逼齊國抗秦?
一時間,諸位儒家弟子相視一眼,涉及蓋聶的話,事情不是那麼艱難思索,蓋聶活着和死了,結果很清晰。
……
數月來,百家一直爲聯楚抗秦奔走,而今他們都前來這裡,絕非常事,以謀蓋聶,的確是一個相當好得切入點。
“的確是鬼谷蓋聶!”
顏岵沒有迴應,看向遠處大道上奔近的車馬,靈覺有感,縱橫分野,卻爲鬼谷傳人的氣息。
當其時,整個學宮門前場地上,隨着那支飄揚着秦國旌旗的車馬出現,一道道目光快速落過去。
未幾,一位手持長劍的白衣男子從馬車而出。
“蓋聶先生!”
觀其人,天明大喜,不由低語。
這次……算得上數年前自己和蓋聶先生距離最近的一次了,先生神容還是那般,沒有太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