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因平王東遷,秦襄公出兵護送,以功封諸侯。東遷後,平王把王室無力控制的岐山以西土地賜予秦國,自此秦國開始成爲周朝的諸侯國。
秦國第一任國君秦襄公立鄜畤以祀白帝,後德公遷都於雍,遂於雍立郊天之壇,德公三子秦穆公又立寶夫人祠,歲歲致祭,遂爲常規,後來雖再遷咸陽,此規不廢。
穆公者,則是春秋以來,秦國第一位霸主,到而今已經四百餘年。華陽太后與趙太后遵循族規,共贏秦一族,雍城故宮加冠之地。
秦王政高高立於章臺宮上,俯覽秦國軍政要臣,尤其在文信候呂不韋的身上看了許多,自登位以來,近十年,屬於自己的終歸要屬於自己。
“數年磨礪,王上當持社稷神器,掌國政,御萬民!”
整個偌大的章臺宮爲之一靜,數息之後,頭戴高山冠,錦繡黑紅之袍加身的文信候踏步而動,上前拱手深深一禮,言語稱賀,意蘊不外。
“我王而立,當掃清乾坤,整國政,御萬民,匡諸侯,一天下!”
位於呂不韋身後的青年男子昌平君亦是頭戴高山冠,作爲秦國左相,整個秦國朝野之內,僅次於秦王與文信候,上前一步,拱手一禮,深深拜下。
“我王而立,劍鋒所指,大秦鐵騎當踏破一切攔阻,成就偉業!”
軍方王翦、桓齮隨其後,重裝甲冑,渾身上下彌散無形的鐵血之氣,帶着濃郁的殺伐之氣,立於一側,沉聲而言,甚是洪亮,震盪整個章臺宮,久久未絕。
念及此,身爲宮廷左右護法的陰陽家東君、道家周清,首席劍師鬼谷蓋聶,同樣上前一禮,秦王行冠禮,掌國政,這意味着一切將會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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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叔,近來咸陽多事矣!”
從章臺宮迴歸,看似不過走一個過場,聽秦王嬴政言語五日後行冠禮,實則,於宮廷護法而言,卻是一個無言的旨意。
何爲護法,保護、維持正法也。
秦國治國,唯一的至高之法,便是秦王,或許韓非所言的天地之法很是正確,但縱觀歷史長河,無論是而今,還是未來,均不可能實現。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看來護法之職要忙碌甚多,對周清來說,倒是沒有什麼,靈覺擴散,方圓數千丈的區域盡在掌控之中,和光同塵之下,可以瞬間出現在任何一個位置。
玄清宮的正廳之中,道冠束髮、白衣加身的虛凡將雲舒她們安排完畢之後,便是快速來見,道禮而畢,神情略有凝重,看來離開咸陽的月餘時間,事情出了不少。
“言!”
輕輕頷首,這一點在自己的預料之中,只是,似乎更加複雜了。
“年歲以來,文信候呂不韋在朝中韜光養晦,收斂鋒芒,將手中之權歸於秦王多矣,近月以來,卻是被雍都的長信侯侵掠不少。”
“先是由太后索要長信侯之爵位,予以山陽之地,恣意驕縱,秦王爲牽制文信候,任其做大,只是此人似乎有些不知深淺。”
“上月初,長信侯得太后之令,添爲雍都王城給事中,官爵加身,權柄在握,方圓百里內的軍政在手,更是領六萬戶封邑,僅次於文信候十萬戶食邑!”
周清雖不在咸陽,但消息的收攏上,虛凡未敢遲疑,再加上文信候一方的有意揚其威名,故而,不是什麼秘密,只要細細打聽,便可入手。
自己都可以知曉,那麼,秦王更是知曉久矣,聽虛凡之言,周清靜靜的踱步廳中,長信侯嫪毐看來是被文信候直接架在火坑上了。
“莊襄先王薨逝,旨意留存,以太后和文信候輔政,近十年來,太后都不曾插手朝政,想不到,爲了長信侯,將文信候有意歸還給王上的攝政之權要走。”
“商君變法以來,二十等爵位中,侯爵位列極品,以武安君之功,尚未封侯,一介市鄙之人,登臨尊位,食邑數萬,如同平地起高樓,崩塌的會更加之快!”
對於自己的這位族兄,周清越發的佩服了,登位十年來,一直想要將權力從呂不韋的手中奪回,如今,快要功成,又跳出來一個長信侯。
此人雖爲市鄙之人,但觀其近來的一系列動作,背後亦是有智謀之士存在,一直隱忍,等待最佳的機會,如同鬼谷之學,尋找一個陰陽變化之契機,畢其功於一役。
“小師叔此言,正合祖師之理。”
“除此之外,那長信侯越發的猖獗了,雍都之地的城內傳聞,自且月起,長信侯將以假父之尊代太后秉政,與文信候呂不韋同理國事!”
虛凡微微頷首,對於長信侯的一系列舉動,就是虛凡自身都不看好,沒有任何根基,仗着太后的寵信和雍都之地的權力,妄想謀奪大位,實在是一雙眼睛已經被遮掩的看不清了。
似乎覺得爵位、食邑、權勢、美人……得來的太過於容易了,秦廷朝野不外如是,似乎更高的尊位也不是不可得。
“假父之尊?”
“嫪毐他倒是真敢想,且月之時爲六月,如今已是五月下旬,怪不得如今的咸陽之內爲之戒嚴,虛凡,傳令城中道者,接下來一個月,就好好待在房間裡修行。”
“因長信侯之事,只怕諸子百家將來必定喋血無盡!”
區區一個市鄙之人,如何得以權謀,如何得以進步,背後沒有遊學之士、百家之人的推動,絕對不可能,如今的秦國獨霸諸夏,一個長信侯嫪毐若是得勢,對於百家裨益良多。
若是不得勢,也能夠霍亂秦廷,讓列國得喘息之機,只怕就是文信候都沒有料到這一點,尤其是新鄭的使者被殺、玄翦現身之事。
野王城邑、新鄭城邑、長信侯之事,諸子百家已經在秦王政心中增加無盡的惡意,就是周清對於他們也沒有什麼好感。
有這個功夫,不思富國強兵,和那些遊俠所爲一般無二,當真是可惡。
“那些諸子百家之人,不明大勢,不修天道,註定滅亡!”
虛凡再次頷首而應,道家天宗所修乃是天道,天道大勢,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者亡,這是道法自然的體現。
以自身之力和天道大勢對抗,殊爲不智,結局可想而知。
“嗯,是她……楚國夫人和那個小傢伙,今日怎麼有空前來我這裡了,虛凡,隨我出去相迎!”
想必秦王嬴政的佈局已經完畢,只待最後一擊,正欲要繼續說些什麼,忽而眉頭一挑,靈覺擴散,玄清宮門之外,一行行浩浩蕩蕩而至,曼妙的宮女開路,頭顱低垂的宮奴架攆。
一前一後,禮儀甚大,順着寬闊平坦的宮道,奔至玄清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