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大王之意,原本羅網應該節制在相邦昌平君熊啓手中,然,雖名在其下,卻一直握在自己手中,數年來,總算是將羅網的架構重新林列,也招攬了不少高手,逐漸有了起色。
月前,遠在臨淄的上卿頓弱先生有語,武真君要求羅網在整個諸夏七國之內追殺墨家弟子,以及其餘幾位武者不俗的遊俠。
於此事,趙高也曾下令羅網,但近月來,始終沒有太大的成果,雖然也有不少墨家弟子被殺,但不傷及根本,而那幾位遊俠武者,均是擁有化神的實力,羅網力有未逮。
猛聽大王之怒,一旁的少府令趙高不由得渾身一顫,整個人不自覺的跪在大地之上,躬下身軀,低沉惶恐而道,無論如何,羅網沒有成效,就是自己的失職。
“數年來,武真君爲了秦國,爲了寡人,已經和百家敵對上,固然武真君武道超凡,不將他們放在心上,但寡人卻不能置之不理。”
“趙高,你可明白寡人之意?”
秦廷法治,有功必有賞,如果連君候、重臣的安全都保護不了,秦國它日有何顏面一天下大勢,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爲秦國的威勢還不夠。
還遠遠不能夠讓山東六國的那些宵小懼怕,不能夠讓那些百家懼怕,它日東出函谷,必將那些百家一併收拾了。
“趙高必定不會讓大王失望!”
頭顱低垂,趙高渾身仍是略帶顫抖,深沉而道,雙眸滿是堅定之色,自己的日子若是不好過,羅網的那些人也別想有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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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我現在有點想弄玉了。”
靜謐的深夜,半輪殘月高懸,一朵朵烏雲飄動,時不時的將那柔和的月色光芒遮掩,大地之上明暗交替,許久處,纔有一點點狗吠之音迴旋。
這是一座位於城池一隅、極爲偏僻所在的宅院,面積不大,居住二人綽綽有餘,四周甚遠之處纔有一道道燈火通明之感,俯覽而下,卻是發覺,這處寂靜的院落早已被圍困。
臨窗而立,夜裡的微風輕輕吹起胡夫人那翠綠輕盈的長裙,修長白皙的手指撫弄耳邊的髮絲,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星辰,久久無言,爲之一嘆。
“夫人,放心吧,弄玉待在咸陽,又進入太樂之中,更有道武真君庇護,她不會有事的。我們現在雖困局於此,但天澤叛逆之心早生,道武真君不會饒恕他的。”
“只要道武真君還在,我們就不會有事的。
青衫長袍罩體,束髮而冠,歷經周清數年前的伐筋洗髓,李開的體態恢復正常,眉目頗爲俊朗,房間中燭火搖曳,緩走兩步,輕至夫人跟前,單手輕握柔荑,細心安慰道。
數年來,在自己的幫助下,天澤在南陽之地收攏昔日百越之人,又趁着秦國與韓國大戰,佔據幾座城池,暫成根基之地。
休養生息之後,倒也有了不小的根基,擁兵四五萬,麾下五座大小城池,再加上這裡遠離新鄭,更有白甲軍不存,威脅不顯,南陽守葉騰放任之,實力越發之雄厚。
然,不知爲何,就在半年之前,天澤的心性好像變了不少,根據自己的消息渠道,似乎見了一些陌生的中原人,之後,對於自己的態度便是有了不小的變化。
先是剪掉自己在這裡的暗線,又將自己夫婦二人困局於此,隔絕一切,數月來,除了每日送飯的人,便再也沒有接觸外界的可能。
如果,僅僅是自己一人,以自己如今先天精英的水準,勉強可以逃脫出去,但身邊還有夫人在,咸陽還有弄玉在,自己便不能夠如此。
已經數個月過去,也不知天澤現在是一個什麼模樣?但既然對方囚禁自己,那就表明已經不太願意理會道武真君的指令,以往每個一個月,自己都會有文書傳出。
縱然天澤沒有異動,道武真君也會察覺的,只要道武真君察覺,這天澤絕對沒有好下場,這一點,李開絕對肯定無比。
“只是,都這麼長時間了,道武真君爲何還不派人前來?”
箇中道理,胡夫人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是清楚,但清楚瞭解是一回事,每日面對這般的環境,總是覺得不安,那羣百越之人的行事,自己見過太多。
當初,道武真君承諾,只要秦國一天下大勢,自己二人便可恢復自由之身,然而,如今的狀況,早已偏離道武真君所言軌道。
“救走我二人自是不成問題,但數年來,我與天澤在這裡留下的東西可就不是這麼容易處理的,相對於如今的韓國,那可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如果我所料不差,道武真君應該已經動手,而且後續諸般也都安排完畢,只要大事而顯,一切均可平穩渡過,否則,於大勢不合!”
身爲兵家傳人,自然明悟形勢變化,相對於道武真君於整個韓國的謀劃,自己二人的份量遠遠不夠,先前的天澤便是一顆棋子,如今那顆棋子有異心,自然要有一顆嶄新的棋子代替其位。
想來,數月來,道武真君應該便是爲此謀劃,而且速度絕對不會慢,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繼續等待,等待武真君派人前來。
“不愧是道武真君手下之人,均是不俗。”
“你應該就是李開吧,如今危局已解開,隨我離開這裡!”
空寂的庭院之內,李開那沉穩之言剛落,豁然,虛冥深處陡然傳來一道靈動之音,悅耳無雙,直透心神,頓時,令得窗前的李開夫婦二人爲之神色一變。
當即,便是尋聲看去,一息之後,雙眸深處,一位淺紅色紗羅錦袍的女子不知何時出現,正踏立在庭院那顆粗壯的植株枝葉上,輕輕搖晃,不動其身。
映照太虛投下的月光,那女子姿容極美,柔順的淺黃長髮略微梳攏在身後,一根紅色玉簪穿插,渾身上下擴散一絲尊貴之氣,仿若與生俱來一般,此刻正在靜靜看向他們。
“你是道武真君手下的人?”
突然出現在這裡,而且又語出稱讚,想要帶他們離去,瞬間,李開二人面上驟喜,心中雖有疑惑,但很快又被壓下,此女的實力絕對遠超自己,而且觀其氣質,也非天澤能夠招攬的。
輕語之,李開連忙同身旁的胡夫人看了一眼,一邊緩緩從房間內走出,至於瑣碎之物,則沒有任何必要帶走,一邊下意識的探尋問道。
“你說呢?”
脆語緩緩,淺藍色的玄光閃爍,那人已經出現在庭院房門之前,揮手間,房門直接打開,身形挪移,已經走了出去,李開二人連忙緊跟上去。
“夫君,她真的是道武真君手下之人?”
月色之下,道路而顯,二人跟隨在那女子身後,環顧左右,似乎往常巡邏嚴密的那些人都不見了,四周很是寂靜,再次看向走在前方的那人,胡夫人再次低語。
“天澤出身百越,數年來,若非道武真君的顏面,只怕我早就被他踢出議事廳,如今的議事廳中,均爲百越之人,而此人姿容風華均超凡,絕對看不上那羣百越人。”
“而道武真君的手段,夫人也是知曉,無論如何,是友非敵,我們周圍的那些巡邏之人,怕是已經被她清理掉了。”
聞夫人之語,李開先是一怔,而後徐徐頷首,無論如何,那人絕對不是天澤麾下的,觀其風采,雖是初見,已然不凡,讚歎一二,還未等繼續說道什麼,忽覺腰腹一痛。
“你是不是覺得我已經老了,芳華不顯,配不上你了?”
當着自己的面子,如此稱讚那女子,的確,那女子就是自己看來,無論是姿容身段,還是舉手投足的手段,均是第一次見到,怕是弄玉都沒有這般的氣質。
雖然事實如此,但聽着夫君如此之言,心中頓覺不悅,秀手微微探出,直接使出頂級玄功,秀眉一挑,直盯盯的看着李開。
“額……,怎麼會,夫人在我心中,一直是最美的女子,而今風華更甚當年,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夫人的時候,李開眼中便沒有其它女子了。”
“縱然後來遭劫,亦是心中掛念着夫人,好在道武真君垂憐,讓你我相聚,此行有夫人一人,於願足矣,豈敢有異心!”
數年來,腰腹之間可是沒少受罪,待在這裡數年,天澤爲了拉攏自己,每隔一段時間,便是送給自己不少的百越女子,比起中原之人,那些百越之女很是誘人心神。
不過……,也僅僅是看看,帶回去是萬萬不能的,否則,唉……,提起往事,李開不敢深入,連忙低語表態,觀夫人面上轉喜,不敢多言,再次加快腳步,緊跟了上去。
“夫君,這裡是議事廳的所在,怎麼沒有一位百越人守護,反而都是韓國的人?”
一炷香之後,跟隨着前方那女子,李開夫婦二人直接來到城池東側的一處所在,那裡原本是城主府,後來變爲議事廳。
數年來,這裡一直是天澤的核心所在,周圍滿是百越之人守護,尋常韓國之人靠近便是死亡,而今,在那位女子的帶領下,一路走來,一隊隊韓國的兵士巡邏不斷,卻一位百越之人都沒有看到。
就算踏上議事廳的臺階,門前守衛的也是韓國兵士,心中奇疑萬分,莫不是如今城內出現了什麼異樣,亦或者夫君先前所語應言,道武真君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