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回來了。”
夜幕降臨,易初三才緩緩從凝香宮離去,雖飲了不少酒水,於周清現在的修爲來說,不算什麼,玄功運轉,腳下紫光閃爍。
片刻之後,返回許久不曾歸來的府邸之中。
正廳之內,燈火明耀,雲舒與雪姬正在調製着醒酒之湯,儘管知道對於公子來說可有可無,但云舒還是願意將其準備一二。
“府上數月來如何?”
數月來,府上的情況一直都是自己母族的那個周兒打理的,跟隨在雲舒身邊數年,應該不成問題,此問也是隨意之問。
踏步正廳,雪姬近前隨伺取下衣袍,火爐早就燃起。
“安穩如初。”
“不過今日公子回到咸陽的消息應該被一些人知道了,故而拜訪的也有不少,趙佗、蒙恬、昌平君在列,這是他們的拜帖。”
雲舒從不遠處的青銅翁中盛出湯水,親自端着,迴應着公子之言。
大事雖沒有,小事卻不少。
“蒙恬?”
“嗯,這個時候返回咸陽述職也屬應當,昌平君熊啓也有拜帖,有點意思,他找本侯做什麼?”
“說來,本侯倒是有點事情明日需要調取羅網的檔案。”
將一個紅色精緻木盒遞給雲舒,端過湯水,輕抿了兩口。
如今已經過了冬至,匈奴已經不太可能南下了,而且這個時候也不是匈奴膽敢南下的時機,蒙恬這個時候在咸陽,倒是沒有什麼。
對於昌平君,此次隴西兩郡受到的遊俠衝擊不小,農家與墨家插手的尤其厲害,此人如今是名義上掌控羅網的存在。
如果不知道更爲詳細的內情,絕無可能。
而且從今天凝香宮的情況來看,對於那所謂的凝香美人,周清似乎又想起了歲月長河中一個人,一個昔年屬於夜幕的神秘之人。
緣由對方一直藏身於韓國王宮之內,於自己更是無關緊要存在,倒是沒有在意,如今很有可能已經來到了咸陽,而且就在凝香宮。
碧海潮女妖!
在韓國王宮之內,可是攪動風雲的,爲夜幕最大的助力。
“公子,這是什麼?”
雲舒接過那隻紅色的木盒,打量着上面的紋理,應是咸陽宮王室之物,不出意外,應該是大王封賞的。
“裡面是一些清靜之香,明日應該是一個好禮物。”
看着這個木盒,又想着剛纔雲舒所言昌平君的拜帖,面上微微一笑。
“禮物?”
雲舒不解,同旁側的雪姬相視一眼。
“浴房如何?”
從隴西接連數日趕路,中間雖有停留休整,但終究條件不顯,沒有在那個紅木盒話題停留,看向雲舒,也該好好的一洗風塵。
“已經準備完畢。”
對於公子的習性,雲舒自然瞭解,秀麗的容顏上微微一笑。
“我們走。”
拉過旁邊的雪姬,柔和的力道一閃,便是入懷,腳下紫色玄光涌動,頃刻間消失在正廳之中,感受虛空的天地元氣波動。
雲舒只好無奈的快步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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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
章臺宮無朝會,一應文書政務暫交國政府邸,國尉府邸協助處理兵事要務,若有處理不了之事,則是上交興樂宮偏殿,由長史李斯代爲轉呈。
“武真侯!”
身着一件深青色的袍服,踏步長靴,步入國政府邸之內,對於這裡,周清並不常來,先前的話,國政府邸這裡只能是興樂宮的隨伺。
一應文書優先存放至咸陽宮內,諸般政務君臣共同協理,近來倒是有些變化了。
沒有受到什麼攔阻,所過之處,諸人行禮,其中不乏有熟悉的面孔,靈覺擴散,整個國府相當之大,內部劃分諸多職能院落,各有要務處理。
其間,巡邏的兵士也相當不錯,隱秘處,更有武者隱匿,護持國府的安全。
“哈哈哈,武真侯親自國府,熊啓失禮了!”
“請!”
單人在國府內隨意行走着,原本有想要近前隨伺的,不過被周清遣散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臨近國府主廳所在,昌平君熊啓在前,身後帶着多人,隔着遠處,便是朗笑一禮。
“見過武真侯!”
“武真侯!”
“……”
諸人亦是行禮。
秦廷之內,爵位高於官職,更何況面前的更是一位關內侯,論官職,還是左丞相,還兼領藍田大營假上將軍,真正的位高權重。
“無須多禮,本侯昨日從隴西歸來,閒來無事,便來國府一觀。”
“諸位且各司其職。”
周清擺擺手,對着昌平君熊啓看去。
“也好。”
“你等且去吧,武真侯有我。”
昌平君點點頭,按照秦律的話,實則重禮相迎也是不妥,但自從文信候呂不韋以來,倒是有些許的變化,如今秦廷上下,也都默認了。
聞此,諸人相視一眼,又是一禮而退。
“武真侯坐鎮隴西兩郡數月,地動之事安穩平息,遊俠之亂不存,可爲大功。”
“啓昨日登門,想要爲之一賀,奈何武真侯被大王留在宮內了。”
“今日不知是否有幸,能夠在府上宴請武真侯?”
幾近四十歲的昌平君熊啓,正是一生中最爲巔峰的時刻,神容俊朗,眉目出衆,淺紅色的袍服罩體,高山冠束髮。
踏步之間,自生一股貴氣,體內傳承有來至楚國王室的嫡系血脈,自幼生長在華陽太后膝下,自然如此,十多年來,逐步崛起,直到今日。
看着面前的武真侯玄清子,熊啓面上帶着毫不掩飾的笑意,環顧四周,此刻雖冬至霜寒,國府之內仍是蒼翠如夏,景緻如春。
“玄清自是求之不得。”
周清朗笑着迴應。
“不過在此之前,玄清今日來國府,倒是有一事問詢昌平君,羅網近年來的紀錄文書存留在何處?”
沒有左顧而言他,直入主題。
當初奉大王之名,羅網由相邦昌平君統御,自己和趙高隨同協助,近年來,自己雖可以下達調動羅網的命令,一些信息倒是不太清楚,如今的規模也不太清楚。
“羅網的記錄文書?”
“這……,武真侯應該前往問詢少府令趙高才是,數年前,羅網雖名義上歸於啓統御,實則對於那些殺戮之事啓並不關心。”
“武真侯又超凡脫俗,是故,羅網一直在少府令趙高的掌管之下,自從呂不韋身隕之後,其府中關於羅網的文書全部被轉移至咸陽宮永巷之內。”
“那裡堪爲一座密地!”
昌平君熊啓奇異,對於羅網,自己瞭解的也不多,但是近年來羅網的辦事能力還是清楚的,不算差,但也算不上好,每歲花費的財物倒是不少。
緣由是秦國面對山東遊俠的應制手段,大王也沒有給予廢除。
如今聽得武真侯之言,似乎突然對羅網感興趣了。
“莫不羅網行事有何不妥?”
熊啓又是一言。
“羅網行事自然如臂揮使,只是其內的天字一等殺手仍舊不多,此次隴西郡內,農家派來六名化神巔峰的武者,墨家有一位半步玄關的武者,欲要刺殺本侯。”
“本侯事先雖有警覺,卻沒有受到訊息,故而,想要知道在如今的農家之內,羅網是否有棋子落下,沒有棋子也就罷了,若有棋子,本侯覺得……羅網此罪不小。”
“昌平君以爲如何?”
的確,對於昌平君這般手握相邦大權,又是秦國的相邦,一言都足以影響數十萬大軍,都足以影響諸夏之事,的確沒有必要將目光落在羅網這個小東西上。
歲月長河中,這個小東西發展的可是不錯,而且已然有了尾大不掉的姿態。
如今自己有權插手羅網,那種事情當不爲出現。
“果然如此,罪責羅網理所應當。”
“那些農家的頂級高手與相關武真侯擒拿的墨家之人,如今正被鎮壓在國獄之內,重兵日夜看守,大王決意,明歲攻趙之前,殺之祭旗。”
熊啓頷首以對,羅網之內,盡皆是一些流浪殺手、劍客之人,殺了也就殺了,沒有什麼可以心疼的。
對於武真侯所言的那些農家高手與墨家遊俠、百家之人,也是清楚,近月之前,武真侯曾派遣重兵將那些人押送至咸陽,引得咸陽上下一陣驚愕。
自己雖也對於農家派出高手刺殺武真侯不滿,但於自己無關。
“既然在咸陽宮永巷之內,那麼,本侯明日再去一觀。”
永巷,位處咸陽宮一隅,四周高牆矗立,進去容易,想要出來難如登天,加持重兵把守,一直以來,都是咸陽宮內部的獄所。
畢竟,咸陽宮爲王族之地,其內之條律與大秦條律有些許不同,加持王族隱秘之事,更需要這樣一處所在,趙高將羅網文書留存在那裡,地方選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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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
羅網的事情沒有下落。
昌平君熊啓見狀,笑語相迎周清前往府邸之上,擺宴相賀。
於此,周清也沒有拒絕,如果是其他的重臣,或許要避諱一二,但是自己沒有這個必要。
昌平君的府邸亦是在咸陽西城區域,論佔地之遼闊、院落之多寡,與自己的侯府不相上下,熊啓在前引路,周清後面跟隨。
晴空當頭,一行人剛入院落,迎面不遠處,便是跑來一個身着粉色裙衫的小姑娘,眉目清秀,不過七八歲的樣子。
“哈哈,漣兒。”
“武真侯,此爲小女漣兒,說來,自從漣兒出生的時候,武真侯一見其面,如今卻是第二面,漣兒,快來於武真侯行禮。”
昌平君熊啓神容歡喜,身軀半蹲,將小姑娘擁入懷中,親暱的向着周清介紹道。
語落,單手指着周清,對着小姑娘說着。
“熊漣見過武真侯。”
年雖幼,舉手投足間,卻有一股規矩無比的禮儀,兩隻小手微動,福身一禮,有模有樣的。
“哈哈哈,起來吧。”
“本侯與你父同殿爲臣,以此而論,倒是你的長輩,哦,不錯,數年前本侯送與你的這枚玉佩還帶在身上,那裡面有着本侯的一絲真元,於你頗有裨益。”
“今日一見,你且說說,想要什麼禮物,諸夏之大,如今本侯拿不出來的東西可不多。”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周清也是朗朗一笑,單手隨意揮動,話語間,感應着對方身上的熟悉之物,微微頷首,看來熊啓還是知道好東西的。
近前一小步,饒有趣味的看過去。
沒猜錯的話,眼前這個小姑娘便是歲月長河中的那個落難公主了,如今熊啓還沒有走到那條路,一切自然無憂。
“武真侯數年前的那一枚玉佩,足堪重寶了。”
“漣兒不許無禮。”
聽其武真侯談到那枚玉佩,原本自己當初也是沒有在意的,後來一位通曉武道的朋友見到,覺得奇異,細細感知,甚爲讚歎。
言語,若是將此玉佩常年佩戴在身上,可保貴體安康無憂,聞此,便是帶在漣兒的身上,說來,自從帶上那枚玉佩以上,漣兒還從來沒有生過一場病。
武真侯乃是道家天宗的高人,更是山東百家口中的武道超凡者,那枚玉佩已然超越凡俗,熊啓搖搖頭,看向自家女兒。
“……,是,父親。”
對於眼前的這個和父親站在一起的男子,熊漣覺得對方身上的氣息很是好聞,很是令人頓生親近之感,聞此,眼中一亮,正要說道什麼,卻是被父親攔阻。
“昌平君無需如此。”
“你個小傢伙且說說心中想要之物,無需理會你父親。”
周清亦是搖搖頭,再次看向熊漣,略有好奇,剛纔小姑娘心中明明已經有了想法。
“武真侯太過垂憐也。”
熊啓無奈,低語輕嘆。
“真的嗎?”
小傢伙似乎有些不相信。
“漣兒,不可太過。”
熊啓雖應允,但自家女兒自幼也見識諸般,近一兩年,華陽祖太后覺得寂寞,漣兒也時不時的入宮,故而眼界不低。
“是,父親。”
小姑娘似乎應該明曉些道理了。
“漣兒想要姨姨的病快些好起來可以嗎?”
小姑娘脆音落下,又是福身一禮。
“哦,哪位姨姨?”
“昌平君,莫不是府上有病人?”
姨姨者,妾侍也。
聞此,周清神色先是一愣,而後好奇的看向昌平君,這倒是有些奇怪了,本以爲小傢伙會要一些玩物之類的,沒曾想是這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