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郭氏揮了揮手,沉聲道。
那宮女聽着這話,忙福了福身子,轉身退了出去。
屋子裡的氣氛格外的凝重,這一個月,王才人已經有兩次沒有過來請安了。
加上這一次,就是第三次了。
都說事不過三,也怪不得太子妃生氣。
“好了,都坐下吧。”郭氏突然開口道。
“謝娘娘。”衆人謝過,這才落座。
等衆人坐下來,韓氏便開口道:“娘娘息怒,王姐姐許是身子當真不爽快,不然豈會不來給娘娘請安。王姐姐進宮幾年,至今未能有孕,想來身子不好也是有的。”
韓氏如今投靠了郭氏,自是處處琢磨着如何討好她,見着郭氏沉下臉來,只想了想就將這話說了出來。
這番話,卻是說到了郭氏的心裡去。
這宮裡頭的女人,沒有子嗣,憑她怎麼得寵到頭來終是一場空。
郭氏看了韓氏一眼,出聲道:“她身子不好,好好養着就是,倒是你,這些日子伺候殿下辛苦,瞧着都有些消瘦了,本宮這裡有幾盒補品,一會兒你拿回去。”
郭氏的話音剛落,韓氏捏着帕子的手驀地一緊,卻是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娘娘體恤,婢妾感激不盡。”
秦姝坐在那裡,瞧着韓氏臉上的神色,心裡頭微微嘆了一口氣。
只怕,幾盒補品根本就起不到半分作用,韓氏這般消瘦,並非是伺候楚昱澤太過辛苦,而是這會兒,她還是處子之身。
聽着韓氏的話,郭氏滿意的笑了笑,韓氏是個懂規矩的。這些日子雖然得寵,卻並不恃寵而驕。最讓她滿意的,是韓氏是個聰明的,知道什麼時候說什麼話,纔會讓她高興。
比起當初的姚氏,韓氏絕對是個可用之人。
“坐吧。”郭氏擺了擺手,溫聲道。
“謝娘娘。”
見着韓氏落座,葛氏輕笑一聲,忍不住道:“韓姐姐可真是好福氣,這有人與姐姐同一日入宮,殿下卻是連寵幸都沒寵幸過。要我說,姐姐這樣的好相貌,殿下見了姐姐,哪裡還會記着旁人?”
葛氏這話,分明是衝着曹氏。
方纔在院子裡,曹氏出言諷刺她,如今當着郭氏的面兒,她自然要好好的說上一說。
葛氏的話音剛落,曹氏就笑道:“韓姐姐能得殿下恩寵那是姐姐的福氣,若妹妹你也有這樣的福氣,就不會進宮多年,還只是一個通房宮女了。可見,這人若沒有造化,便是有再好的機會怕都握不住。”
葛氏進宮多年,又是恭妃娘娘指進東宮的,按理說,這些年也該熬出個位分來了,可誰曾想,卻至今是個上不得檯面的通房宮女。
比她後進宮的秦氏,還有如氏,如今一個成了選侍,一個成了淑女。
也不知道,每日見着這些人,葛氏心裡頭是個什麼滋味兒。
曹氏的視線落在葛氏的身上,莞爾一笑道:“若一日,妹妹晉了位分,少不得要恭賀妹妹。”
沒等葛氏開口,郭氏瞪了曹氏一眼,出聲呵斥道:“放肆!都忘了宮中的規矩了,這些話也是你說能說的?”
見着郭氏發作,曹氏的臉色變了變,忙站起身來,告罪道:“婢妾失言了,還請娘娘恕罪。”
郭氏看了她一眼,卻是拿起手中的茶盞喝了起來,像是全然沒有聽到曹氏的話。
衆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了曹氏的身上,有不屑,有諷刺,有嘲笑。
曹氏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遲疑了一下,便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都是奴婢的錯,求娘娘恕罪。”
郭氏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擡起頭來看了跪在那裡的曹氏一眼,沉聲道:“你既然認了錯,本宮也不好不處置你。”
“來人,拉出去,杖責二十。”
郭氏的話纔剛出口,曹氏的臉色便變得慘白如紙,顫抖着身子說不出一句話來。
很快,就有兩個太監進來,拖着曹氏的胳膊想將她拉住去。
“娘娘恕罪,都是婢妾不好,娘娘饒過婢妾這一次。”
郭氏將手中的茶盞擱在桌上,看了曹氏一眼,問道:“可知本宮爲何責罰你?”
聽着郭氏的話,曹氏的面色一變。
沒等曹氏開口,郭氏便出身道:“既然進了宮,便要守着宮裡頭的規矩。葛氏雖在位分上比不得你,可也是伺候過殿下的。你那般言語,可見也曾怨懟殿下,本宮又如何饒了你?”
曹氏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就暈了過去。
怨懟殿下,她怎麼敢怨懟殿下?
曹氏心裡一慌,忙解釋道:“不,不是這樣的,婢妾不敢,婢妾只是一時失言。”
郭氏瞧着她的樣子,眼中閃過一抹不屑,揮了揮手,那兩個太監就將曹氏拖了出去。
很快,院子裡就響起一陣杖責聲。
板子打在人身上,發出悶實的響聲,而曹氏的喊叫聲,卻是將那悶實的響聲壓了下去。
屋子裡,只聽得到曹氏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曹氏自小養在閨中,便是犯了什麼錯要責罰也是打打手心,或是罰着抄寫《女戒》,《女則》,何曾受過這樣的責罰。
纔打了十幾板子,曹氏的喊叫聲就越來越小了,等到打完二十板子,曹氏整個人都癱軟在那裡,臉上沒有半分的血色。
行刑的太監拖着曹氏進了屋裡,曹氏剛一進來,屋子裡就多了一股子濃濃的血腥味兒。
秦姝的目光落在曹氏的身上,見着她身後的衣裳已經被血染紅了,一條一條的紅印,格外的刺眼。
“曹氏,你可知錯了?”
郭氏坐在軟榻上,瞧着曹氏這一身鮮血的樣子,心裡頭一陣嫌棄。
依着規矩,受刑之後,曹氏是要謝恩的。
曹氏被兩個太監壓着跪在地上,全身都疼的厲害,幾乎要疼死過去,聽着郭氏的話,好半天才哆哆嗦嗦道:“婢妾......婢妾知錯了,婢妾謝......謝娘娘責罰。”
曹氏說着這話,心裡頭卻是恨極了郭氏。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縱是一時失言,也不該落到如此下場。
郭氏嫌棄的看了她一眼,朝站在一旁的孫嬤嬤道:“派兩個宮女,將她弄到自個兒屋裡去,再去請個太醫來給她看看。”
孫嬤嬤應了一聲,很快,就有兩個宮女過來,將曹氏扶了出去。
一時間,殿內靜的可怕,郭氏身爲太子妃,厲害些也是有的。
可今日之事,誰都看了出來,郭氏是在護着葛氏,不然,單憑那幾句話,哪裡就能捱了板子。
一時間,衆人看了葛氏的目光就多了幾分不同。
葛氏不過是個通房宮女,哪裡值得郭氏這樣?
轉念又想到葛氏之前是服侍過恭妃娘娘的,便都明白過來。
只是沒想到,郭氏如今討好恭妃娘娘,連帶着竟連葛氏都護上了。
也不知,恭妃娘娘若是聽到此事,會不會對她這兒媳看重幾分。
秦姝坐在那裡,視線朝郭氏那邊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
“說了這會兒話本宮也有些乏了,都出去吧。”
“是。”衆人聽了,忙站起身來,告退。
出了正院,如氏見着秦姝,意味深長道:“姐姐如今有孕,可千萬要小心些,葛妹妹的性子,可和之前不一樣了。”
聽着如氏的話,秦姝笑了笑:“多謝妹妹提醒。”
只是,她不說,她心裡頭也是知道的。
自打那日之後,她便從未想過再和葛氏有什麼瓜葛。
她今個兒能和她示好,只能說心機頗深,亦是個極能忍的。
她得有多大的心,纔會讓這樣的人留在自己身邊兒。
見秦姝這麼說,如氏莞爾一笑,道:“倒是妹妹我多嘴了,姐姐聰慧,自然什麼事情都明白。”
如氏說着,福了福身子就朝前頭走去。
銀杏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道:“主子,奴婢瞧着,這如氏倒和旁人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聽着她的話,秦姝笑了笑,道。
銀杏想了想,道:“奴婢也說不清楚,反正旁人若是失了孩子,定不會像如氏這樣。”
秦姝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如氏雖然失了孩子,卻是得到了淑女的位分,興許,對如氏來說,孩子比位分更重要。
清竹苑
太醫跪在地上給王才人診脈,過了半刻鐘後,卻是又換了一隻手,又過了好半晌,才擡起頭來。
“微臣恭喜主子,主子有孕了。”
那太醫的臉上帶着喜色,還有一絲不敢置信。
聽着太醫的話,王才人的臉上閃過一抹驚喜,站在那裡的沈嬤嬤更是喜不自勝。
“當真是有孕了?”
“微臣行醫多年,主子的脈相,的的確確是滑脈,想來,是那西域之藥,有了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