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從雲霄殿回來,就令人徹查此事,第一時間將伺候大公主的宮女嬤嬤全都關了起來,一個一個審問,何時見過公主,有誰可以作證。更將鳳鑾宮封宮,命孫嬤嬤一個個搜查住處。
一時間,後宮人心惶惶,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只幾個時辰的功夫,就在伺候大公主的宮女蘭佩房中,搜出了一隻做工精緻的羊脂玉鐲子。
那鐲子並非內造,而是出自京城的風華閣,郭氏一面命人審訊蘭佩,一面命人出宮到風華閣打探這羊脂玉鐲子的事情。
蘭佩一介女流,在掖庭受刑一個時辰,都未吐出半個字來。
孫嬤嬤無奈,只得回稟了郭氏。
“哦,本宮倒是小瞧了她,竟還是個硬骨頭。”郭氏嘴角帶着一抹冷意,眼中卻滿滿都是不屑。
宮中刑罰諸多,她就不信撬不開她一個宮女的嘴。
“去,告訴掌刑的嬤嬤,給那賤婢下重刑。”郭氏看了站在那裡的孫嬤嬤一眼,又說道:“只需給她留一口氣便可,其他的讓行刑的人看着辦。”
“是。”孫嬤嬤伺候了郭氏多年,自然知曉她急需讓蘭佩交代,只要蘭佩將安貴妃咬出來,安貴妃挑唆大公主和皇后的罪名就足以讓她一敗塗地。
孫嬤嬤應了一聲,就出去交代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蘭佩依舊沒吐出一個字。
郭氏的目光陰沉,想了想,就對孫嬤嬤道:“去打聽打聽,那賤婢可還有家人。”
“娘娘的意思......”
“她一個弱女子,受了那生不如死的刑罰,卻不吐出半個字來,嬤嬤覺着還能有什麼緣故?”
到了蘭佩這個地步,註定是一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實在是沒必要臨死還受那份兒罪。
對於宮女來說,牽掛的能有什麼人,十有□□是宮外的爹孃和兄弟。
“娘娘比奴婢看的清楚。”孫嬤嬤笑着說了一句,就下去交代人去辦此事。
這邊,安貴妃惶恐不安,自打聽到皇后徹查此事,她就坐立不安。
她原先,僅僅是想挑撥大公主和郭氏的感情。然後,利用大公主知道郭氏的一舉一動。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大公主竟會這麼受不住打擊,竟然割了手腕,鬧的宮中盡人皆知。
見着自家娘娘惶恐不安,沈嬤嬤也亂了陣腳。
“娘娘,如今該怎麼辦?”
“可打聽到了,那宮女可交代了什麼?”安貴妃緊緊捏着帕子,看着沈嬤嬤的目光中帶着一絲緊張。
“奴婢打聽過了,那宮女關在掖庭,受了刑罰卻是一個字都沒交代。”
“娘娘放心,她一家子的死活都捏在娘娘的手中,她就是死,也不敢拖累她一家子。”
沈嬤嬤雖然這樣說,可心裡卻也沒多少底氣。
掖庭是什麼地方,進了裡頭有幾個能熬得過去,一輪一輪的刑罰下來,縱是男人都能招的乾乾淨淨。
安貴妃聽了,心中的不安沒有減少一絲。
不等她開口,就聽得一陣腳步聲,原來是太后身邊的宮女連翹過來,說是太后傳貴妃過去。
安貴妃聽着連翹的話,臉色微微一變,忙動身去了壽康宮。
“臣妾給......”安貴妃還未請安,就見太后一掌拍在桌子上,將茶盞都震翻了。
“哀家覺着你雖不聰明,卻也不是個愚笨的,怎麼今日竟做出了這樣糊塗的事情!”
太后臉色鐵青,看着安貴妃的目光帶着濃濃的怒意。
“太后息怒,都是臣妾一時錯了主意。”安貴妃面色慘白,身子搖搖欲墜,對着太后的怒意,只求道:“求太后給臣妾指條出路。”
見着安貴妃這樣,王太后看了她一眼,道:“你做了什麼,都細細的說給哀家聽,一個字都不要漏。”
安貴妃聽了,忙將她如何收買威逼蘭佩,如何讓她挑撥大公主和皇后關係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越說,安貴妃心裡越不安,如今郭氏徹查,聽說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若是查到她頭上,她這個貴妃,怕是要當到頭了,甚至,會牽連到王氏一族。
王太后坐在軟榻上,陰沉着臉,好半天才說道:“如今,唯一的法子,就只能叫那宮女閉上嘴,永遠都說不出話來。”
王太后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安貴妃猛地擡起頭來:“可那宮女,已經被皇后打入掖庭了。”
要在掖庭動手除去蘭佩的性命,又叫人察覺不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着她臉上的表情,王太后只冷冷道:“此事,哀家自有法子,你回去,該做什麼做什麼,千萬別亂了陣腳,叫人看出什麼來。”
“至於那鐲子,就更不是問題了,哀家會派人一把火燒了那風華閣。人死了,就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好了,你回去吧,這幾日,就別到哀家這兒來了。”
聽了王太后的話,安貴妃心安了幾分,福了福身子,轉身退了出去。
夜深人靜,京城裡一片安靜。
有幾個黑衣人在暗夜中出現,拿着幾桶麻油和大堆柴木,將麻油澆在柴木和門窗上,然後拿火把點了起來。
等到有人發現的時候,風華閣已經燒透了半邊天。
空中濃煙遍佈,街上滿是喧譁之聲,有人拿着水桶救火,怎奈火勢太大,根本就撲不滅。
大活燒了整整一個晚上,到第二天的時候,整個風華閣都燒成了灰燼。
同一個晚上,掖庭受刑的宮女蘭佩趁看守的人不注意的時候,撞牆死了。
安貴妃一早醒來,聽到這個消息,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沒有證據,誰能說是她挑唆了大公主。
未等安貴妃用完早膳,皇后身邊的孫嬤嬤就來了。
孫嬤嬤進來,朝着安貴妃行禮後,恭敬地道:“皇后請貴妃過去問話。”
孫嬤嬤說的毫不客氣,“問話”兩個字,更是有以下犯上的嫌疑。
安貴妃的面色一冷,呵斥道:“本宮可是貴妃,豈容你一個奴才如此放肆!”
孫嬤嬤聽了,面不改色道:“老奴只是替皇后娘娘傳話,娘娘說什麼,老奴是萬萬不敢改動的,還請貴妃和老奴過去。”
“好,本宮就和你走一趟。”安貴妃臉色鐵青,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來,心中更將郭氏恨到了極致。
郭氏分明是藉着此事,故意讓她難堪。
只可惜,蘭佩死了,風華閣也燒成了灰燼,一個活口都沒留下來,至於蘭佩那一大家子,雖然什麼都不知道,可活着終究是禍根,今個兒她也會派人送他們上路的。
安貴妃冷冷看了孫嬤嬤一眼,就跟着孫嬤嬤一路去了鳳鑾宮。
見着自家娘娘走了出去,沈嬤嬤本想跟着,心裡卻是不安的很,匆匆忙忙去了壽康宮給太后報信去了。
秦姝和衆人一大早就被皇后派來的宮女請到了鳳鑾宮,進了這殿內,便覺着這殿內的氣氛格外的詭異。
和衆妃嬪略坐了一會兒,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秦姝擡起頭來,見着孫嬤嬤領着安貴妃走了進來。
昨個兒,郭氏大動干戈,打殺了伺候大公主的好幾個奴才,還查出挑唆大公主的宮女蘭佩,這事情早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宮裡頭人都在傳,那蘭佩十有□□是安貴妃的人。
不然,她怎麼敢挑唆大公主,讓大公主和皇后起了嫌隙。
“臣妾給姐姐請安,不知姐姐這麼早叫臣妾過來,有什麼事情。”安貴妃微微福了福身子,對着郭氏道。
聽着安貴妃的話,郭氏冷笑一聲,厲聲道:“王氏,你可知罪?”
郭氏這一問,安貴妃愣了愣,有些不解道:“嬪妾不知犯有何罪?”
“安貴妃!本宮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郭氏說完這話,就看了孫嬤嬤一眼,道:“將那宮女畫押的罪狀給貴妃看看,看本宮是不是在冤枉她。”
郭氏一說,孫嬤嬤就拿了幾張罪狀陳到安貴妃面前。
安貴妃伸出手來拿過孫嬤嬤手裡的罪狀,看到畫押處,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卻是沒有露出分毫慌亂。
“這能說明什麼,皇后莫不是想污衊嬪妾!”
“污衊?白紙黑字,本宮如何能污衊你?倒是你,口口聲聲叫本宮一聲姐姐,卻是在背地裡挑唆大公主,讓大公主和本宮生分了。”
“大公主受刺激割了手腕,罪魁禍首便是你,安貴妃!”
見着那罪狀,秦姝和衆妃嬪全都提起心來,不是說,那宮女蘭佩還未交待,就撞牆自盡了。
難不成,是簽字畫押後,才撞牆死的?
“皇后莫要血口噴人,自己管教不了宮女,卻將罪責推在嬪妾身上,嬪妾不知,皇后爲何要如此加害於我?”安貴妃的目光含怒,盯着郭氏道。
郭氏冷冷看着她,沉聲道:“來人,將人給本宮帶上來。”
郭氏的話音剛落,就有兩個太監拖着一個滿身是血的女子進來。
那女子,赫然就是昨夜撞牆自盡的宮女蘭佩。
安貴妃見着蘭佩,面色大變,滿眼的不可置信。
蘭佩渾身是血,胳膊更是血肉模糊,見着安貴妃,便爬上前去,求道:“貴妃娘娘救救奴婢,奴婢都是聽了貴妃您的話才挑唆大公主的。”
蘭佩一句話,就讓衆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安貴妃的身上。
“賤婢,竟敢誣陷本宮!”
安貴妃此時終於意識到有些不對,昨晚的人分明是王太后派去的,可卻是出了這樣的岔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昨晚死了的那個,根本就是個假的,真的已經被郭氏給藏了起來。
安貴妃心中發冷,卻還是強自撐着,不露出半分的慌亂來。
“本宮是貴妃,豈能憑一個宮女的話,定了本宮的罪?”
郭氏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是看了身旁的孫嬤嬤一眼,孫嬤嬤福了福身子,出去片刻,就帶了一箇中年男子和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走了進來。
見着郭氏,二人面色緊張,恭敬地請安道。
“草民給皇后娘娘請安。”
“本宮聽說,昨晚風華閣起了火,可有此事?”
“是,對虧娘娘先前派人提醒草民,草民一大家子才免了一死,草民謝娘娘恩德。”
安貴妃再怎麼鎮定,此時也慘白了臉色。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本宮傳你們進宮,就是讓你二人看看,這個羊脂玉鐲子,可是從風華閣賣出去的?你可曾記着,買這鐲子的是誰?”
風華閣是京城裡有名的首飾店,進去買東西的全都非富即貴。
而且這羊脂玉鐲子,成色乃是上乘,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買到的。
最重要的,是凡是到風華閣買過東西的,都一一記錄,那日過來,買了什麼,買東西的人姓什麼,全都一一在冊可查閱。
二人見着那鐲子,想了想,立馬就說道:“草民記得清楚,這鐲子是王少夫人買的,說是貴重些不要緊,是要送給宮裡頭娘娘的。”
“你可記得這鐲子是哪一日賣出去的?”
“草民記着,是去年三月,聽說是宮裡頭娘娘生辰,王少夫人才買的。”
郭氏點了點頭,讓人將二人帶了下去。
“安貴妃,本宮再問你一句,你可知罪?”
不等安貴妃開口,郭氏又道:“還是說,要本宮將蘭佩的一家子都傳到殿內,你才肯認罪?”
安貴妃身子一軟,差點兒就跌到在地上。
衆人正看着安貴妃,只聽外頭內監高聲道:“王太后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