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氣息愈發強烈了……
她不知是誰走近,抓着她後頸的衣物,將她提了起來……
她看不清那人是誰,卻聞見一股淡雅的氣味,不同於泥土的腥忪,不同於血液的腥膩,那是……
蘭花!
望着頭頂的青石瓦片,黎夕妤怔忡不已。
她這究竟是死了,還是……活着?
“丫頭,你醒了!”
一道滄桑卻不乏關切的男音傳進耳中,黎夕妤不由轉眸。
視線之中出現了一張慈愛的面容,約莫不惑之齡,正眼含笑意地望着她。
“您是?”
“我乃司空文仕,若論親近,你可喚我一聲伯父。”中年男子的嗓音甚是溫和,說出的話語如同他的眼眸般,令人心生暖意。
“司空……伯父……”黎夕妤喃喃低語,片刻後似是想到什麼,眼眸大張,下意識便要起身,“您是司空老爺!”
然她剛動,便覺徹骨的痛意襲遍全身,逼得她額角溢出汗水……
這撕心裂肺的痛倒是提醒了她,此前她都經歷過什麼。
“丫頭,你全身是傷,好好躺着修養便是。”司空文仕拂上她的肩頭,輕拍安撫。
記憶之中,她的父親從未這般溫柔待過她……
一時間,黎夕妤只覺鼻頭一酸,竟莫名感到想哭。
“伯父,”她將淚水咽回肚中,問着,“是您救了我?”
“不,”司空文仕笑着搖頭,“七日前,是堇宥將你帶回府中的,那時你渾身上下盡是血跡,可嚇壞了這府中的人……好在大夫妙手回春,仍是將你自鬼門關拉了回來……”
堇……宥?
恍然間,黎夕妤想起昏迷前,那股好聞的淡雅蘭香。
竟是……他救了自己!
突然,一陣推門聲響起,自門外走進一男子。
那一襲青衫,那冰冷的目光,正是黎夕妤方纔念想着的人。
“爹,辰時將至,您該上朝了。”來人張口便道,望着父親的目光中少了幾分冰寒。
黎夕妤這才注意到,司空文仕的身上,不正穿着朝服?
“呵呵,好。”司空文仕的臉上始終掛着笑,轉而對黎夕妤道,“丫頭,日後你便安心留在府上養傷,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黎夕妤淡笑着點頭,“伯父,黎家……”
她欲言又止,可面前的司空文仕顯然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大可放心,三日前……黎府已經替你辦好後事了……”
本該是悲涼的一番話,可黎夕妤聽後竟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待她再回神時,司空文仕已向門外走去。
待他走後,黎夕妤便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男子,卻對上他毫無溫度的眸子。
這個人,是司空堇宥,她的救命恩人!
她見他手中端着個瓷碗,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突見他俯身,伸出一隻手臂竟將她抓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有些許粗魯,扯動了她的傷勢,卻令她靠坐在牀邊。
“喝了!”
她剛回過神,眼前又多了一個瓷碗。
碗中盛着滿滿的湯汁,又黑又濃,卻散着清清淡淡的藥香。
黎夕妤接過藥碗,將它湊近脣邊,欲一飲而盡。
然,當湯藥入口,那強烈的苦澀令她渾身一震,不由咳了起來。
她擰眉望着那烏黑的液體,竟不願再喝一口。雖說是良藥苦口,可這般苦澀的味道,當真令人難以下嚥。
突然,手中的瓷碗被人一把抓過,她正要擡眸,便見一隻手掌伸了來,一把捏住她的下顎,而後那苦澀難忍的湯藥,便硬生生強行灌進了她的口中!
她又痛又惱,卻又偏生掙脫不開。
她望着他淡漠的面容,竟處處彰顯着無情。
……這感覺,格外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