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從那邊傳來,究竟出了何事?”辛子闌伸手指着聲音傳來的方位,驚訝地問。
黎夕妤卻比他要驚慌得多,連忙邁開步子,向着司空文仕所在的營帳跑去。
司桃本就去陪伴司空文仕了,此番她的驚呼聲又自那處響起,想來必定是出事了。
黎夕妤一路狂奔,她不敢去細細猜想究竟出了何事,額間卻有汗珠一顆顆滑落。
待她即將跑近時,便見有十幾名士兵正向那間營帳衝去,想必也是聞風趕來。
黎夕妤一路向前衝,辛子闌則守在她身側爲她掃清一切障礙。
待她闖入帳子時,一股腥濃的氣味撲鼻而來,令她的心,驀然沉至谷底。
帳中已圍了不少人,顯得頗爲擁擠。
黎夕妤擠進人羣,一眼便瞧見了跌坐在地的司桃。但見她雙目大張,臉上的驚恐之色伴着淚水,令人又驚又震。且她渾身顫抖不休,似是怕極了。
而在司桃的身側,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躺在血泊中,那一張滄桑且熟悉的容顏,不正是司空文仕!
一時間,黎夕妤也不由瞪大了眼,一顆心慌亂無措地跳動着,卻下意識抓上了身側辛子闌的手臂,以此來穩固身形。
“辛……辛子闌,快……快……”黎夕妤顫抖着開口,卻始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快……”
辛子闌自然明白她的意味,便輕推她的手掌,抽回了自己的手臂。隨後擡腳,欲走至司空文仕身側。
然他剛抽出手臂,便再度被黎夕妤抓住,她的眼眸之中盡是慌亂驚恐與不安無措,額角的汗珠滑落而下,仿若是她流下的淚水。
見此,辛子闌便反握住她的手掌,帶着她一同向司空文仕走去。
“小……小姐,”見到黎夕妤的那一刻,司桃的眼中終是有了幾分光亮,身子卻仍在不停地抖着,“小姐……小姐……”
聽見司桃無助地呼喚,黎夕妤咬緊了牙關,努力平復着自己的心緒,卻伸出另一隻手,去觸碰司桃。
司桃的淚水有些滾燙,滴落在她手背的那一刻,令她的身子猛地一顫。
司桃緊緊抓着她的手,依偎在她身側,宛如受了驚的鳥兒,懼怕周遭一切。
而周遭圍觀的士兵們,卻忍不住低聲議論了起來。
黎夕妤沒有心思去聽那議論之言,只是凝望着辛子闌,看着他爲司空文仕檢查傷勢。
半晌後,辛子闌收回手,猩紅的鮮血順着他的手指滑落,刺得黎夕妤眉眼生疼。
“司空老爺尚還有氣息,眼下我需要爲他處理傷勢,周遭不宜有過多的人,煩請諸位將士們,先行離開!”辛子闌的嗓音有些沉重,卻含帶着幾分不容抗拒的氣息。
聽了這番話,黎夕妤的心終是稍有安寧。
可辛子闌那凝重的神色,卻又令她無比擔憂。
周遭的將士們也都是明事理之人,便紛紛轉身,退了出去。
隨後,帳中便唯有辛子闌,黎夕妤,以及司桃三人。
辛子闌鬆開了黎夕妤的手掌,立即自衣角撕下了一條布料,向司空文仕的後腦探去。
黎夕妤的心緒穩定了不少,也連忙湊上前,幫辛子闌一同行動。
“司桃,接下來無論我問了你什麼,你都一定要如實回答,明白嗎?”辛子闌一邊替司空文仕處理傷口,一邊對司桃道,“否則,你將會是殘害司空老爺的唯一兇手。”
司桃嚇得連連點頭,卻是連大氣也不敢出。
辛子闌手上的鮮紅愈發濃重了,他眉頭緊鎖,沉聲問道,“你本是在此處陪伴司空老爺,他又爲何會變成這樣?”
司桃臉色蒼白,又驚又懼,卻顫聲回道,“老爺用過早膳後,與我閒聊了一陣,發覺身子有些乏了,便欲睡下。我見老爺睡熟後,因有些內急,便出去行了個方便……誰曾想,再回來時,就……就……”
司桃的淚水止不住地流,她望着躺在地上的司空文仕,眼中有驚懼,有不解,更多的卻是無措。
辛子闌又扯下一塊布料,雙眉越擰越緊,繼續問道,“那在你趕回來之前,可有瞧見任何可疑之人自此處走出?”
司桃搖頭,“不曾……”
“那麼在你出去行方便的那段時間裡,可都有碰上什麼人?若是有,便細細與我說來。”
司桃仔細回想了許久,最終卻無力地搖頭,“辛大夫,我誰也沒遇上。”
辛子闌不再繼續追問,卻望向黎夕妤,“小妤,我身上帶的藥材不夠,需要你去我帳中,幫我將醫藥箱取來!”
黎夕妤嚥了咽口水,重重點頭,“……好,我,我這就去!”
說罷,她迅速起身,踉踉蹌蹌地向帳外奔去。
她的雙腿痠軟無力,卻不敢放慢了腳步。
然她剛跑出帳子沒幾步,突然一個不慎,撲倒在地。
她趴在燙熱的地面上,手上的血跡尚未乾涸,泛着濃濃的腥氣。
她忍不住蹙起雙眉,正要自地上爬起,眼前卻突然多了一雙腳。
下一刻,一雙大掌伸來,不由分說地便將她扶了起來。
她望着身前的男子,瞧着他熟悉的容顏,也不知怎的,淚水便漫涌而出。
“阿夕,究竟出了何事?”司空堇宥雙眉緊鎖,抓着她雙臂的大掌用了幾分力道。
黎夕妤的視線被淚水模糊,她忍不住向身前人靠去,卻哭嚷着,“是伯父……是伯父……”
她話音剛落,男子的臉色驀然大變。
他幾乎是在一瞬之間,便鬆開了她,轉而擡腳向前方的帳子奔去。
失去了他的支撐,黎夕妤的雙腿再度軟了下去,跪坐在地。
她終是沒有任何力氣,去往辛子闌的帳子,去將那醫藥箱取來。
淚水一顆顆滑落在地,氤氳開一個又一個的圓。
時至此刻,她仍舊不願意相信,那個素來待她溫和慈善的中年父親,竟當真受奸人所害,倒在了血泊中。
這樣的事情,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突然,眼前再度多了一人,那是一身黑袍的聞人貞。
同樣,聞人貞也將她扶了起來,一臉的凝重與不安,問起了同樣的話語,“阿夕,究竟出了何事?”
迎上聞人貞的目光,黎夕妤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擦拭着臉上的淚水,“伯父被人所害,受了重傷。眼下,我需得去幫辛子闌取來他的醫藥箱,否則他便無法替伯父看診。”
聞人貞聽後,雙眉立時擰作一團。
他本想鬆開黎夕妤,同司空堇宥那般衝進帳子,最終思索了片刻,卻道,“既是如此,我隨你一同去取醫藥箱。”
黎夕妤輕輕點頭,“事不宜遲,我們需得快些行動。”
有了聞人貞的攙扶,黎夕妤走起路來也順暢了許多,他們一路去往辛子闌的帳子,一眼便瞧見了牀榻邊上擺放着的木箱。
待再回歸時,原本躺在地上的司空文仕已被轉移至牀榻之上。
“父親傷勢究竟如何?”只聽司空堇宥沉聲問道。
“司空老爺因後腦遭受撞擊,故而身受重傷,血流不止。雖說發現及時,眼下尚未喪命,我也必會拼盡全力搭救。可究竟能否從鬼門關走出來,我也無法保證。”辛子闌回道。
聽了這話,剛踏入帳子的黎夕妤,與那站在牀邊的司空堇宥,身子同時僵住。
司桃默默地站在了最邊上,她低垂着腦袋,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相較而言,聞人貞則相對沉穩些,他奪過黎夕妤手中的醫藥箱,向牀邊走去,將之交給辛子闌。
而這時,司空堇宥也終是再度開了口,卻道,“辛子闌,無論如何,求你救活他!”
求……
爲了父親,高傲如司空堇宥,卻也能低微至此。
辛子闌未曾回話,卻立即開始替司空文仕診治,未有任何怠慢。
隨後,帳中的氛圍變得十分凝重,誰也不再出聲,誰也不再互相對視。
黎夕妤瞥了眼司空堇宥,又瞥了眼司桃,便緩緩走向她,帶着她一同離開了。
踏出帳子的那一刻,她只覺眼前的光明,竟仿若是無邊無盡的黑暗。
她又向前走了幾步,便站定,緩緩張開雙臂,仰頭望着天,閉起了雙眼。
日光灼熱,炙烤着她的臉頰,卻暖不熱她冰冷的一顆心。
原本打算決然離去,可司空文仕卻突然受了重傷,她知道,她一時半刻是休想離開了。
然眼下尚未值秋季,卻已然發生瞭如此多的事,委實令人心慌。
她站了許久,司桃便在她身側默默站着,一言不發。
“小桃,”突然,黎夕妤開了口,出聲吩咐着,“去將子安找來,我在帳子裡等他。”
司桃怯生生地點頭應下,便踉踉蹌蹌地跑開了。
黎夕妤便獨身一人向回走,一路上都在思索着。
很顯然,司桃不會謀害司空文仕,必定是有人暗中下手,而司桃興許會成爲那個替罪羊。
畢竟,當時那麼多雙眼睛都看見了,司空文仕遇害後,最先守在他身邊的,唯有司桃。
那麼如今,倘若尋不到真兇,司桃的處境必然會十分艱難。
除非司空文仕能夠很快便醒來,將真相告知於衆。
回到帳子後,黎夕妤又等了片刻,司桃與荊子安便來了。
“姑娘,您有事尋屬下?”荊子安向着黎夕妤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地問道。
黎夕妤輕輕點了點頭,問,“子安,先前伯父出事時,你在何處?在做什麼?”
“古陽國大軍抵達後,軍中已亂成了一鍋粥,屬下奉少爺之命,從中協調。”荊子安一身正氣,回道,“只不過老爺遇害時,屬下並未聽見任何聲響。故此,當司桃姑娘前來尋屬下時,屬下方纔知曉今日竟發生瞭如此大事!”
聽了荊子安的話語,黎夕妤輕輕垂下了眼簾,細細思忖着。
對於荊子安,她始終深信不疑,她相信他不會是害人真兇。
且這少年心思果敢,身手不凡,爲人處事又頗有幾分風範,那麼……
黎夕妤復又擡眸,目光在司桃與荊子安的身上來回打量,犀利地問道,“你二人,可是已互許終身?”
待她問出口,對面的二人齊齊怔住,很快便漲紅了臉。
然黎夕妤卻注意到,原本是驚魂未定的司桃,卻在見到荊子安後,情緒漸漸恢復如常。
她心中頗有些安慰,見二人誰也不曾回話,便又問,“子安,倘若我將小桃許配給你,你是否願意?”
此話一出,荊子安的臉色更加紅潤了,卻有些手足無措,支支吾吾地回道,“姑……姑娘,我……我……”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卻仍舊未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瞧着他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黎夕妤心中一暖,輕笑道,“子安,我明白你的心意了。放心,只要是小桃喜歡的,縱是上天入地,我也定會交到她手中!而你二人既然有情,那麼想要相守一生,我自然也是十分欣慰的。”
荊子安與司桃齊齊垂下了眼眸,卻不時互相張望一眼,那滿眼的柔情被黎夕妤瞧見,忍不住替這二人開懷。
而她此番喚來二人的目的,卻是……
“子安,我要你帶小桃離開,越快越好!”她斂了笑,一派凝重。
荊子安起初以爲是自己聽錯了,可見黎夕妤那般嚴肅的模樣,又不像是聽錯。
“姑娘,您這是何意?”荊子安蹙眉問道。
黎夕妤望向司桃,面上卻閃過幾分歉疚,“今日伯父出了事,想必所有人都會懷疑到小桃的身上!我生怕她有個三長兩短,故此不應再留在此處。你帶她走,無論天涯海角。”
她話音一落,身前的二人齊齊受了驚,皆一臉驚異地望着她。
可她已將話說得十分清楚明白,相信這二人都能理解。
片刻後,但見荊子安雙眉一凜,斷然搖頭道,“姑娘,屬下的職責是保護您的安危,屬下斷不可能離你而去!”
“沒錯!”司桃也連忙附和,“小姐,我不會再離開你,此生你在何處,小桃便在何處。”
“可你們跟着我,只會招來更多的禍患!”黎夕妤雙眉一擰,有些不悅,“先前是史副將,如今又是伯父,我不知道下一個受難的人,又會是誰……”
她的情緒十分低落,心底有悲傷涌動,“我身邊的每一個人,我都希望他能夠好好活着。此番伯父重傷,我必是要悉心照料,並且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查出真兇!而你們……最好是能走多遠,便走多遠!”
“不!”
“不!”
荊子安與司桃齊齊出聲,卻是一致不肯離去。
黎夕妤佯裝惱火,怒斥道,“你們若是不走,下次招來禍患,興許受傷流血的,就是你們了!你們既然有情,便該爲了對方好好活下去,去尋覓一處山清水秀之地,好好過日子……”
“姑娘,今日無論您說什麼,屬下都不會離去!自堇宥少爺將我救下的那一刻起,我這一條命便都歸於了他。我聽從他的吩咐,跟隨在您左右,護您周全。那麼終此一生,除非世事安穩,除非我命喪黃泉,否則我荊子安,絕不會離開!”
荊子安說着,竟一個俯身,單膝跪地,跪在了黎夕妤腳下。
而他這番忠誠之言,卻是令黎夕妤又感動又惱怒。
這個荊子安,爲何偏生如此固執?
如今既已尋得所愛,她又給他這個機會,他只要帶着司桃離開了,那麼日後必能幸福美滿地生活下去。
黎夕妤又轉眸,見司桃也同樣是一副決然不肯離去的姿態,不由暗自長嘆。
她沉吟了片刻,吐出一口氣,輕聲道,“你們可要想清楚了,若是錯過此次時機,日後再想離開,怕是再無可能。你們……可想好了?”
荊子安與司桃對視了一眼,二人齊齊點頭,齊聲道,“我們不願離去,哪怕死無葬身,也絕不後悔!”
黎夕妤聽着看着,一顆心起起伏伏,卻有暖意遍涌。
身前的這二人,竟是這般執着,縱死不悔!
待二人離開後,黎夕妤又去往鳳蕭寒的住處,與他說明了情勢,暫且無法離去。
鳳蕭寒表示十分理解,並說無論她做什麼決定,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支持。
辛子闌仍在爲司空文仕診治,那一間房的帳簾,始終未曾掀開過。
黎夕妤在外站了許久,最終發覺不應前去打擾,便一路去往大營以北,到得司寇瑕的靈前。
此刻司空堇宥不在,這座棺槨便由兩名將士守着。
見黎夕妤走近,二人齊齊行禮。
“你們去外面守着吧,我想與司寇姑娘單獨待一會兒。”黎夕妤無力地開口,吩咐着。
兩名守衛互相對視了一眼,躊躇了片刻後,便聽從黎夕妤的命令,去帳外守着了。
而後,黎夕妤站在棺槨前,站得筆直。
她與司寇瑕,實則沒什麼好說的。
可司寇瑕卻是爲了救司空堇宥而死,間接來說,是爲了救她的表舅而死。
如此大的一份恩情,她不得不報,卻又報不起……
而她知道,若不是司空文仕突生意外,那麼司空堇宥必定會在此處一直守着。
如今他不在,那麼……便換她守着好了。
黎夕妤在靈前站了整整五個時辰,直至天色大暗,直至夜深人靜。
她始終一動不動,站得筆直。
這夜有些燥熱,可她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身後突有腳步聲響起,她本以爲來人會是司桃,便不曾回眸。
可待那人走至身側,輕輕淺淺的蘭香灌入鼻中時,她才恍然驚覺。
她連忙轉身,望着面前的男子,低喚了一聲,“少爺。”
司空堇宥也垂眸望着她,眼中佈滿了血絲,一身的疲憊之態。
黎夕妤的心口隱隱作痛,忍不住關切地問道,“少爺爲何不去睡會兒?”
“如今這般境況,我哪裡能夠安然入睡?”他的嗓音有些沙啞,無力地回。
黎夕妤垂下了眸子,又問,“伯父他……如何了?”
“辛子闌……已盡力了。”他顫抖着開口,就連衣袖也輕輕顫動着。
黎夕妤聞言,心頭卻是一震,驀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不……”她後退了兩步,搖頭道,“不,這不可能……辛子闌的醫術那般高超,他一定有辦法救回伯父的!”
司空堇宥神色淒涼,沉聲道,“辛子闌自然救回了父親的性命。只不過……”
黎夕妤先是一怔,心底有喜意流淌,卻在聽到他的轉音時,“咯噔”顫了顫。
“只不過……什麼?”她小心翼翼地發問,眼眸中滿是驚慌。
“只不過,父親的後腦遭受了極爲強烈的撞擊,雖是保住了性命,可日後是否還能醒來,便要看造化了。”司空堇宥深吸了一口氣,將聲音壓到最輕,回道。
聽了這話,黎夕妤仍舊有些不敢相信,擡腳便要走。
“你要去何處?”司空堇宥立即便問。
黎夕妤不曾停下腳步,卻回道,“我去找辛子闌,他一定還未盡全力!”
她自他身側走過,與他擦肩,向着背離他的方向,走去。
司空堇宥本想去拉她,可手臂剛擡至半空,便又落回。
他的神色有些黯然,卻又沉聲問道,“父親出事後,最早出現在他身邊的人,可是司桃?”
此言一出,黎夕妤的身形一滯,終是停下了步子。
她立即轉身,凝望着他的背影,張口便道,“你明知道小桃不會害人,更不可能會害伯父!”
“我只問你,司桃可是最早出現在父親身邊的人?”司空堇宥復又發問,嗓音逐漸變得冰寒。
黎夕妤心頭一震,咬緊了牙關,回了一個字,“是。”
“那麼,她便有洗不清的嫌疑。”只聽男子冷冷地開口,渾身上下都充斥着令人驚懼的氣息。
黎夕妤緩緩握起了雙拳,在夜色下,冷聲問道,“那麼,你想如何?”
司空堇宥終是轉身,二人兩兩相望,卻皆自彼此的目光中,瞧出了那掩藏不住的陌生疏離感。
黎夕妤的心絞痛無比,她從不曾想到,原來與他之間的路途,這麼快……就走到了盡頭。
彷彿自一開始,這便是條殊途,她與他之間,註定無法同歸。
二人相視了半晌,他突然開了口,“若我將司桃帶去審問,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