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將這水缸盛滿了,何時再準離開!”
黎夕妤望着身前偌大的水缸,兀自摘了斗笠,一手提着一個水桶,向後方的水井走去。
“嬤嬤,你便在此候着,她若是偷了懶,便不准她離開!”厲綺迎趾高氣昂地吩咐罷,便在婢女的簇擁下離開了後廚。
對於這般的體力懲罰,黎夕妤自然別無選擇。
厲綺迎本就是有意刁難她,可她若是不從,今日必定無法離開這長公主府。
況且,本就是她有求於人,她想借助窮奇國最尊貴的郡主以達目的,不做出些犧牲又如何能夠?
不過是一口水缸,只需五十桶水便可盛滿。
而她一次提兩桶水,那麼也不過是二十五回便可完成。
曾經在黎府,類似於這般的苦活她可沒少做過。
她將水桶掛在繩索之上,而後轉動井軲轆,水桶便沉了下去。
下方隱有水聲迴響,黎夕妤靜靜地聽着,片刻後再反向轉着井軲轆,此番倒是有些吃力。
待水桶轉上來時,其內已盛滿清水。
她便如此反覆,待兩桶水盛滿,便一手提一隻,向後方的水缸走去。
水桶的重量適中,於那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而言,怕是會提都提不起來。可對於黎夕妤而言,卻早就習以爲常。
眼下這個時辰,府中的廚子們皆已開始忙活了起來,這廚院中人來人往,皆會好奇地打量她幾眼。
她的臉上“生了瘡”,也不怕被人瞧見,只是額角漸有汗珠滑落,她卻不敢輕易擦拭。
她將一隻水桶抱起,傾斜着倒入水缸,只見水花四濺,一層又一層。
花嬤嬤命人搬來一隻矮凳,猶自靠坐在水缸邊,那懶懶散散的模樣看似舒適極了。
“也不知你是如何得罪了郡主,看你這纖瘦的模樣,怕不是司空府也時常虐待你?”花嬤嬤挑眉,語氣中含着幾分鄙夷。
黎夕妤不理會她,兀自做着手中之事。
花嬤嬤見狀,便不再自討沒趣,“你快些做事吧,莫要想着偷懶,早些做完早些回司空府。”
聽着那略顯滄桑的女音,黎夕妤提着水桶向水井走去,眼底卻閃過一抹暗芒。
她不斷地重複着打水、提水、倒水的動作,起初尚能適應,可隨着時間的推移,渾身上下的傷勢逐一被牽動,隱隱作痛。
日頭漸漸沉下,水缸卻只盛了小半的水。
黎夕妤咬緊了牙關,即便是大汗淋漓,也不曾有過半點懈怠。
落日餘暉,天邊的最後一抹光亮也已散去。
黎夕妤提着水桶,顫悠悠地走向水缸,不時有清水灑落,濺上她的衣襟。
約莫半個時辰後,缸中之水終是盛滿了!
花嬤嬤卻已然用過膳食,靠在水缸邊漸漸閉上了雙眼。
黎夕妤瞥了她一眼,腦中閃過當年被這人摑耳光的景象,只覺臉頰火辣辣地疼。
遂,她復又提着一隻水桶,向那口井走去。
今夜無月,卻有漫天繁星高懸,照亮了寂夜。
黎夕妤提着滿桶的清水迴歸,站在缸邊,雙眸微眯,抱起水桶便向缸中倒去!
一時間,但見清水四溢,沿着水缸邊緣漫涌而出。
黎夕妤淡漠地望着這一幕,耳畔很快便響起了女人的尖叫聲。
“啊!”花嬤嬤自睡夢中驚醒,猛地跳起。
與此同時,黎夕妤也一把扔下水桶,一個趔齟跌倒在地。
她仰頭望着花嬤嬤,只見那女人渾身已溼透,髮絲凌亂地貼在臉上,眼眸之中卻盡是怒意。
“你是怎麼做事的?”花嬤嬤一手指着黎夕妤,居高臨下地瞪着她,氣極了。
黎夕妤卻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斷斷續續地開了口,“嬤嬤,實在……對不住啊,我也是……累壞了。”
花嬤嬤見她累成這副模樣,一時間竟也不知該如何發作。
“嬤嬤,你看這水……我也盛滿了,而眼下天色已晚,你若是再不早些回屋換身衣裳,怕是會感染風寒啊。”黎夕妤又道,脣角卻幾不可見地勾起。
花嬤嬤聞言,氣得直跺腳,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憤然轉身,向廚院外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道,“既然完成了郡主交代的事情,你便早些回司空府吧,日後若再敢惹得郡主不悅,那就別怪老身對你不客氣了!”
黎夕妤在這時緩緩起身,一雙眼眸凝望着前方的身影,其內盡是寒意。
哼!
日後究竟是誰對誰不客氣,還未可知呢!
片刻後,黎夕妤仰頭望了望天色,瞧見漫天星辰後,理了理衣襟,抓過斗笠戴在頭頂,便向府外走去。
這長公主府很是大,好在她來時特意記了路,此番倒也不至於走不出去。
待她踏出府門,一眼便瞧見了她的陌央。
渾身雪白的馬兒正在等着她,感受到她的氣息時竟輕輕晃了晃腦袋。
“陌央!”她開口喚着,心底溢出幾分暖意。
她今日可是累壞了,拼了吃奶的力氣上了馬,卻只是命陌央邁步走着。
身上的痛意不曾消弭,若是再一路顛簸,她興許會吃不消了。
戌時的街道已漸無行人,此時此刻陪伴黎夕妤的,唯有身下的陌央,以及頭頂的繁星。
寂夜下,商販小攤已盡數歸家,這街道也顯得寬敞了許多。
馬蹄聲陣陣作響,黎夕妤卻覺心底,空落落的。
不知走了多久,她突然瞧見前方街道盡頭處,竟有一人一馬正默然而立。
起初相距尚遠,她無法看清前方是誰,可隨着她越走越近,那人的身形也漸漸清晰。
馬是千里良駒,馬上之人,乃是人中龍鳳。
她凝望着那人的面貌,即便是在夜色下,也絲毫不會看錯。
陌央似也有感覺,不安分地晃了晃腦袋,就連步伐也加快了少許。
輕風拂過,吹打在她早已被水浸溼的衣襟之上,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她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動,遠方的人仍舊默然坐於馬背,靜靜地望着她。
不知爲何,先前心底的空蕩,竟在這一刻被莫名的酸澀填滿。
她不知那人已在此處等候多久,卻萬般確信:他是在等她。
漸漸地,她距他越來越近,她竟不由自主地摘下了頭頂的斗笠,與他相望。
又過了片刻,她到得他的身前。
陌央擡起腦袋,想要蹭一蹭竺商君,卻被其嫌棄的躲開了。
黎夕妤卻望着司空堇宥,此時此刻,她只覺這漫天星光,都不及眼前人的眸子璀璨。
“少爺。”她出聲喚着,發覺話語之中竟含帶着濃重的鼻音,有些甕聲甕氣。
她見他眸光一變,有些凌厲。
她連忙垂首,竟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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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司空堇宥拉扯着繮繩,命竺商君轉了身,而後向前方走去。
黎夕妤連忙催促着陌央,行走在他的身側。
陌央尚年幼,比起竺商君矮了一大截,她便也比司空堇宥矮了一大截。
馬蹄聲“沓沓”地響着,黎夕妤不時仰頭,偷偷地打量着身側的男子。
半晌後,她復又垂首,忍不住勾脣。
從始至終,他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卻令她覺得滿心暖意。
讓她知道,寂夜之下,尚有一個人,在等着她。
星光傾瀉而下,照在二人身上,一切都顯得那般美好。
回到司空府,已至亥時。
二人將馬送回馬廄,並肩而行。
黎夕妤卻覺越來越冷,忍不住伸出雙臂環抱着自己。
“明日盜取假文書,應當會順遂無虞。”就在這時,司空堇宥的聲音響起,“故此,倘若你發覺半點異樣,立即跟隨阿玥抽身而返。她會保護你的安危,但你行事定要聽從她的安排,不得擅作主張。”
“少爺,我明白了。”黎夕妤淡淡點頭,卻將自己環抱得更緊了。
“早些歇息吧,屋中備了些點心,記得服藥。”司空堇宥說罷,向着他的院落,大步離去。
黎夕妤也一路回了房,藥草的香氣直直撲入鼻中。
她見桌案上擺放着兩碗湯藥,一碗是她平日裡必服的藥,至於另一碗……
她端過那瓷碗,湊至鼻前輕輕一嗅。
竟是……薑湯!
她沒有半點猶豫,湊至脣邊一飲而盡。
辛辣之中帶着幾分苦澀,下肚後卻覺暖暖的。
她又將另一碗湯藥服下,卻無甚胃口吃點心,換了身乾淨的衣物,便睡下了。
許是奔波勞累了一整日,她竟沾了枕頭便沉沉睡去。
翌日。
黎夕妤收整妥當後,身穿男裝的聞人玥已等候多時。
待二人到得府門外,長公主府的馬車,也已到了。
這一日的黎夕妤未曾戴斗笠,一張臉卻再度變了模樣。
就連厲綺迎,竟也未能一眼將她認出。
“稍後入了宮門,馬車會徑直去向東宮,本郡主會設法引開太子表兄,接下來的一切,便看你們的了。”厲綺迎正襟危坐,出聲道。
“如此,便多謝郡主了。”黎夕妤與聞人玥齊聲道謝。
之後,馬車之中便是良久的沉默。
到得宮門口時,侍衛一眼便認出了長公主府的馬車,沒有任何阻攔,她們便進了宮門。
馬車一路前行,最終於東宮停住。
三人下了車,厲綺迎走在最前方,直衝太子書房而去。
“郡主,您來了!”一宮人守在書房外,見到厲綺迎後恭敬地行禮。
“我要見太子表兄!”厲綺迎張口便道。
“哈哈哈……”卻突然,只聽屋內一陣笑聲響起,隨後書房門大開,一身明黃錦袍的太子便出現在衆人眼前。
“綺迎啊,今日怎有空入宮?”太子看似十分歡欣,負手走了出來。
厲綺迎在見到他後驀然一笑,道,“太子表兄,我有些思念皇帝舅舅,你能否隨我一同去探望他老人家?”
“原來是爲探望父皇!”太子意味深長地掃了眼厲綺迎身後的黎夕妤與聞人玥,而後點了點頭,“難得你這丫頭還有幾分孝心,也不枉父皇這般寵愛你。”
“只是……”突然,太子話音一轉,問道,“今日跟隨你的侍從,爲何看着如此面生啊?”
厲綺迎聞言,眸光微轉,連忙答,“這二人長久於府中伺候,今日難得帶他們入宮,便也算是叫他們見識見識這皇宮的威嚴。”
“既如此,你我這便去見父皇吧。”太子說着,擡腳便走。
厲綺迎則瞥了眼黎夕妤與聞人玥,吩咐着,“你二人可於宮中四下裡走走看看,一刻鐘後回宮門口等候本郡主。切記,不可惹是生非!”
“是。”二人一同垂首,齊聲道。
很快,厲綺迎與太子的身影消失於視線之中。
那守在書房外的宮人將書房的門合上,便直直地站着,依舊守着。
突然,身側的聞人玥迅速閃身,兩步便到得那宮人身後,擡掌劈在他的脖頸,將他打暈了過去。
隨後,黎夕妤與聞人玥對視了一眼,便立即上前,推開書房的門,闖了進去。
“那文書應當不難找,你利索些,我在門外守着。”聞人玥如是囑咐着。
黎夕妤踏入書房後,只覺屋中四處皆是金光閃閃,照得她眉眼生疼。
她蹙了蹙眉,迅速向那黃金桌案走去。
但見其上擺放着諸多竹簡與文書,洋洋灑灑,頗爲凌亂。
黎夕妤不敢遲疑,便翻開文書一冊冊的找着。
皆是些她看不懂的朝政綱要,卻不曾見到司空堇宥所說的文書。
待她將桌案翻遍,終是無果後,便不得不將目光移向別處。
突然,她瞥見長凳上,軟墊下,似是藏了一物。
她立即伸手掀開那軟墊,但見其下壓着一冊文書,她立即翻開查閱,其上內容正是司空文仕所撰無誤!
只不過在文末,那替莊暠開脫的一席話,也被旁的話語所代替。
章印踏下,白紙黑字,一切看似皆無虞。
黎夕妤卻有些不解,司空堇宥爲何會說這文書是假的?
然眼下並非疑慮之時,既然文書已到手,她將軟墊放置好後,便立即折身,向書房外走去。
她將文書遞給聞人玥,衝她點了點頭。
“查閱清楚了?”卻聽聞人玥發問。
“恩,正是此物無疑。”黎夕妤斬釘截鐵。
“好,我們快些離開!”聞人玥接過文書,將之塞進衣袖,便沿着來時路向外走去。
黎夕妤跟隨在聞人玥身側,二人一路垂首,步伐快速卻不顯凌亂。
此乃她平生第一次踏入皇宮,卻無心觀賞宮中美景,只顧埋首向前走。
周遭不時有宮人來往,卻無人發現她們的異樣。
二人拐過一條小徑,繼續向前走。
可黎夕妤走着走着,卻猛地停住了腳步。
她望着前方的青石地板,望着周遭蔥鬱的樹木,脊背竟生出一陣涼意。
靜,無比的靜。
她再也聽不見任何喧嚷,瞧不見任何身影。
甚至,就連身側的聞人玥,竟也不何時……不見了!
黎夕妤立即回身,沿着路途拐彎,向來時路望去,也仍舊未見一人。
她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何所有人,竟在一瞬之間,消失不見?
此情此景,令她驚駭的同時,也不由生出幾分懼意。
可她不能坐以待斃,便硬着頭皮繼續向前走,只要依着記憶中的方位走,她便不信還走不出這皇宮!
她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現一條迴廊,而回廊之上……竟站着一人!
陡然間看見一道人影,黎夕妤是又驚又喜。
她連忙擡腳,向那身影跑去。
可待她走近,那人也隨之轉身,靜默地望着她。
瞧見那人的面容之後,黎夕妤立即停住腳步,竟忍不住向後退了退。
這個人,七皇子!
“你是何人?膽敢擅闖皇宮?見到本皇子,竟也不行禮?”七皇子開口,一連拋出三個問題。
他的目光太過犀利,似是一眼便要將她看穿。
她這才連忙俯身拱手,道,“小人乃是長公主府的侍從,今日奉郡主之命隨她一同入宮。卻不想此番會迷了路,衝撞了七皇子,還望贖罪!”
“哦?”但見七皇子挑眉,“隨郡主一同入宮?那你爲何不曾侍奉在郡主身側?”
他的話語有些陰寒,那是與司空堇宥全然不同的口吻。
黎夕妤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卻連忙又道,“郡主與太子去探望皇上了,特恩准小人可於宮中四處走走。只是沒想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這鮮有人跡的地方。”
“呵,是嗎?”七皇子似是對於她的說辭半點也不信,竟一把抓上了她的肩頭,逼迫她直視自己。
再度對上這雙充滿了陰邪的眸子,黎夕妤的心開始七上八下地亂竄着,卻強迫自己保持鎮定。
“說,你究竟是何人?”他開了口,雙眸微眯,周身散佈着危險之氣。
此刻,黎夕妤覺得,這個七皇子……似是認出了她!
這個念頭自心底生起後,令她猛然一驚。
他抓着她肩頭的力道越來越重,似是恨不能捏碎她的肩骨。
這個人,該不會想在這裡,殺了她?
思及此,黎夕妤深深呼吸,拼命壓制着內心的慌亂與恐懼,倔強地與之對視,而後開口,“七皇子,小人確是郡主身邊的侍從。您若是不信,可尋到郡主,當面問她!”
“是嗎?”男子的神色驀然一變,目光猶如一把把利刃,齊齊射向黎夕妤的心口,令她心驚不已。
“你最好是說實話,否則欺騙了本皇子,本皇子定會讓你……生不如死!”他陰沉的嗓音中飽含威脅之意,宛如地獄閻羅。
黎夕妤只覺全身的汗毛在這一刻齊齊豎起,逼得她頭皮發麻,卻又不得不強自撐着。
“七皇子,小人……不敢欺騙您!”
她說着,便覺肩頭一陣劇痛,他竟再度加大了力道!
“咯吱……”那是她肩骨發出的聲響。
“七皇兄,住手!”
就在黎夕妤以爲眼前這個人會捏碎她的肩骨時,身後突然響起一道男音,有幾分熟悉。
而後,只聽一人迅速跑來,接着便是一身白袍出現在她眼前。
竟是……九皇子厲莘然!
“七皇兄,此人我認得,確是綺迎身邊的侍從。”厲莘然張口便道,“還望皇兄看在皇弟的面上,放他一馬。”
厲莘然出現得太過突然,黎夕妤卻無心打量他,仍是直勾勾地盯着七皇子,背後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浸溼。
“九皇弟,你當真認得此人?”但見七皇子轉眸,冷冷地瞥過厲莘然,眼底含着幾分不屑,“那你說說看,此人姓甚名誰?皇兄倒要聽聽看,你二人所述是否相符!”
聽聞此言,黎夕妤的一顆心陡然間高高提起,她立即轉眸看向厲莘然,見他的神色竟有些慌亂。
也不知這厲莘然先前在遠處聽了多久,倘若他上了七皇子的套,那……
片刻後,但見厲莘然拱手,扯出一抹笑意,道,“皇兄說笑了,我與這位小兄弟僅僅只是有過一面之緣,並不知曉他的名姓。”
聽厲莘然如此說,黎夕妤於心下稍稍鬆了口氣,轉而再望向七皇子,開口道,“七皇子,如今有九皇子替小人作證,您是否肯信了?”
她話音剛落,只聽七皇子一聲冷哼,而後猛地鬆手,將她扔了出去。
“今日便看在九皇弟的面上,本皇子暫且放你一馬!可若是有朝一日你露出了馬腳,本皇子決不輕饒!”七皇子面目陰沉,赫然拂袖,冷戾的目光掃過厲莘然,轉身便走。
黎夕妤被七皇子扔得險些沒能站住腳跟,她凝望着那道玄色身影,見他漸漸消失於迴廊之上,終是鬆了口氣。
這時,厲莘然走至她身邊,面帶微笑,開了口,“這位公子,可有受傷?”
黎夕妤聞言,下意識轉了轉肩頭,好在七皇子並未下死手,她尚能自如活動。
“多謝九皇子相助!”黎夕妤立即拱手,認真地道謝,“小人並未受傷。”
“那便好。看來七皇兄仍是留了情面的!”厲莘然說着,突然靠她更近,竟附在她耳畔,低聲輕語,“隨我走,我帶你離開。”
他說着,擦過她的肩頭,向迴廊另一端走去。
黎夕妤不敢怠慢,四下裡張望了一番,仍是未瞧見半點身影,便立即跟隨在厲莘然身後。
任她再遲鈍,也終究是察覺到了什麼。
這個皇宮,有古怪!
一身白袍的厲莘然於前方走着,再不發一言。
黎夕妤卻能夠察覺到,今日的他,與往日有些不同。
他似是……在緊張!
她不知他究竟因何緊張,只知跟隨在他身後走了約莫一刻鐘後,前方的道路驀然寬敞了起來,喧鬧聲陣陣響起,周遭盡是行人。
她竟走着走着,便走出了皇宮!
而這時,前方的男子也停住了腳步,回身望着她。
“無論司空堇宥想要做什麼,我只希望你莫要捲入這紛爭之中,如今你已被七皇兄盯上了,倘若早日抽身,興許還有活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