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半年之久,安平侯府再次披金掛紅,就連花園中長青樹上,都由粗奴們掛上了一個又一個的小紅燈籠。
一到掌燈時分,上百盞紅彤彤的小燈籠同時撐起,將白的花,綠的葉,青的山都渡成了喜慶的紅色,分外的好看。
因着木宏宇的親事,安平侯府的那些遠親近鄰又都聚集在一起,表面上看齊樂融融,暗地裡卻爭鬥不已。
在這些親戚之中,最爲矚目的,要屬木老夫人的孃家——婁家了。
二年前進入北元的那些異國和尚,已經搬離大普度寺,在距離京都二百里的布袋山上開建佛陀寺,成立佛教中的真言宗。自稱真言宗是身毒佛教嫡系真傳,受真佛庇護。
婁雨晴在被佛母收爲入世弟子後,便一直追隨佛母左右。虔心學佛一年後,終是因爲佛緣深厚,經舍利弗金剛上師舉行了隆重‘代折羅身度’儀式後,正式成爲了明妃。
明妃,又稱度母,在真言宗佛系中地位崇高。按真主宗教義說法,明妃是佛祖派下界來,普度云云衆生的聖母,是同佛祖最近,最能領會佛祖佛意之人。
明妃在度化九百九十九位佛徒觀得佛祖聖光後,由舍利弗金剛上師舉行第五次的身度儀式,進行冰度,就會升爲佛母。
婁雨晴,是真言宗在北元開教後所選出的第一位明妃,舍利弗金剛上師對這場儀式極其重視。
不僅請隨行畫師畫下了婁雨晴升爲明妃的隆重場景,還用身毒文字和北元文字記下了詳細過程,制定成《舍利弗上師度明妃婁氏副經》,以便流傳百世。
《舍利弗上師度明妃婁氏副經》做爲佛教聖物被高八名金剛羅漢護送回了身毒本教。婁家無緣得見其中畫卷,卻得了一份後來抄錄的副經文字。
婁家從來沒想過,自家被嚇得癡呆的女兒竟會有這樣深厚的佛緣。
婁夫人將那用兩種文字記錄下的字軸捧在手中,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最後,婁家老太爺發了話,將那捲副經字軸臨摹一份,原版放到美倫美幻的錦盒中,供奉到了婁氏祠堂之中。所臨摹的,則交於族中夫人姑娘們頌讀,以示虔誠。
事到如此,還未做罷。
婁雨晴成爲明妃的事,口口相傳,傳到了長年理佛的端親王,端老王妃的耳中。
端老王妃已是年過七十,早就避世不理世俗之物了。聽了這樁奇事後,她特意進宮,和同樣一心向佛的老太后給明妃婁氏的母妃請了個誥命下來。
因婁雨晴的父親無官無職,老太后便下懿旨封了婁夫人一個五品誥命夫人,而且還特意將婁夫人召到宮中見了一面。
品級雖不高,卻是深居的老太后親封。這讓婁夫人賺足了顏面,在別府夫人面前春風得意。
且,三句不離佛祖。
‘這糕點真是精美,看起來和朵蓮花一般。明妃平日裡乘的轎子便是蓮花模樣的,可是要比這個要精美多了。蓮花兒,是佛花,最是純潔。’
‘這假山修的真好,老太后宮裡也有一座,那纔是真正的雕闌玉砌。老太后特別的和氣,沒有一點架了,拉着我的手一直問佛,我也不懂,便只能同老太后說了說明妃年幼時在家的趣事罷了……’
婁夫人這副模樣,讓小王氏打心眼裡瞧不起。只是這瞧不起裡,還有着幾分酸溜溜的味道。
木大老爺官職低微,還沒有資格請誥命。便是以後能請了,也論不到她的頭上。
木老夫人身上雖然有一個三品誥命,卻是虛頭的,也就是沒有明旨親封。當木大老爺前途似錦時,首先要給木老夫人請。
這是孝道。
小王氏想成爲誥命夫人,不管是幾品的,皆是要等木大老爺再立奇功時,再向皇上上書請誥。
嫁到安平侯府快一年的時間,木大老爺才能如何,官品如何,小王氏心中是一清二楚。要靠他自己的能力給自己爭來誥命,只怕等到青絲變華髮都不能如願。
思慮再三後,小王氏在同木大老爺紅綃帕暖後,對木大老爺提議道,“老爺,不如,讓七姑娘信佛吧。七姑娘是小孩兒的心性,怕是治不好了,她這樣,又怎樣議親。倒不如去信佛,若能如婁姑娘一般成爲明妃,也是一番好造化,好歸所……”
木大老爺對小王氏的話心不在焉,近來他在房事一日不如一日。眼瞅着嬌妻臥懷,卻無法盡興,不由得心底升起無力。
小王氏又推了木大老爺一下,見他還是不說話,將纖纖玉手從他的胸腔上打着圈圈的往下摸了下去,最後在木大老爺的小腹上輕輕一按,嬌嗔道,“老爺,你倒是說話啊!”
冰涼涼的小手這樣一按,木大老爺的某處立馬站了起來。他翻身把小王氏壓在身下,當即就想提槍上陣。
小王氏卻是玉腿一合,看着身上的木大老爺嬌聲道,“老爺,人家同你說話呢,你怎的……”
“不管什麼,都聽你的。”木大老爺一點小王氏嫩白的鼻尖,笑道,“你這磨人的小妖精,看爲夫怎樣收拾你。”
得到想聽的話,小王氏不再拒絕,妖笑一聲從了木大老爺。
寢室外,如丫鬟一樣上夜的田姨娘躺在地上輾轉難眠,她用雙手捂着耳朵,想不去聽那些男歡女愛的聲音,可那些淫辭蕩語卻好像自己長了翅膀一般,一個勁兒的往田姨娘的腦子裡鑽。
過了許久後,木大老爺終是發出一聲滿足的低吼,爬在小王氏身上不再動了。
小王氏氣還未順均,便嬌喘着喚道,“田姨娘,打盆熱水來給我淨身……啊,老爺,不來了……”
得了木大老爺的首肯,小王氏又將這事說同木老夫人商量。
這種爲門庭增光的好事,木老夫人又怎會不同意,她當下便讓凝露去叫木婉薇,木婉欣姐妹兩人。
略略幾句話後,將幾本佛經扔給了木婉欣,言稱下次佛母開壇,要帶着木婉欣前去聽佛母講佛。
出了木老夫人的屋子,木婉薇忍不住笑出了聲。
木婉欣的心性停在了五歲的年紀,正是小孩子愛玩的時候。讓一個五歲孩童靜下心來整日同佛經打交道,這不是白日做夢嗎?
木婉欣見木婉薇笑得燦爛,歪了頭甜甜的問道,“孃親,你笑什麼?”
“我笑欣兒是隻小髒貓,”木婉薇擡起手指點了幾點木婉欣如嬰兒般的嫩白的臉蛋,裝做嫌棄的道,“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是髒東西……”
木婉欣一捧小臉,跺腳道,“呀,屈媽媽是要說的。”說着便往紫薇園裡跑。
七巧‘噗哧’一笑,抱着佛經小跑着跟跟了上去。
木婉薇也不再停留,只才踏出竹苑的院門,便被一個婦人迎面攔了下來。
那婦人看着木婉薇笑得如同花園裡盛開的牡丹花一般,深蹲着身子福禮,請安道,“老婆子給五姑娘請安了。”
木婉薇看着眼前這個身穿深綠色粗婆子服侍,腰條纖細,烏髮桃面的婦人,心中含糊了好一會。
這婦人眼熟的很,明明名字就叫嘴邊兒上,卻怎麼也叫不上來。
那婦人擡手摸了摸自己耳側的髮髻,試探的問道,“五姑娘,沒認出來老婆子是誰。”
說着,那婦人彎下腰,做了個揹人的動作,提醒道,“五姑娘,您以前來竹苑,天色晚了都是我輩您回去啊,我是……”
“楊媽媽!”木婉薇眼前一亮,指着眼前似年輕了十歲的楊婆子道,“你是楊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