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雨晴自從被鴻鵠驚嚇後,便不再說話,如個呆子一般。只有在靜下心默頌佛經或是面對佛相時,她纔會露出淡雅的笑,如個正常少女一般。
若不是類雨晴對佛有如此心得,木老夫人也不會特意請婁夫人來京都,帶着她們母女前去聽佛母講經。
在大普度寺聽佛母講佛時,婁雨晴一臉虔誠。
聽到佛祖割肉喂鷹,會流下兩行清淚;聽到佛祖將把他吞進腹中的孔雀視爲生母,會滿面慈愛;聽到佛祖坐下十八羅漢懲處惡人時,會露出欣慰之情……
當時在大殿之中聽佛講經的各府夫人姑娘,不少於三百人。可坐守在蓮花臺側給佛母護法的金剛羅漢卻一眼看到了她,將她的種種表情都收進了眼中。
待到講經結束,衆夫人姑娘紛紛念着佛號上前去同佛母搭話。只婁雨晴依舊坐在原地,睜着一雙似清明似迷茫的雙眸,看着大殿上方悲憫着望着衆生的佛祖又哭又笑。
她這舉動,嚇壞了木老夫人和婁夫人,卻引得佛母走下蓮花臺來到她的身側。
佛母將纖纖玉手撫在婁雨晴的額頭,慈笑着問道,“你爲何哭?”
婁夫人剛想說婁雨晴不會說話,便見婁雨晴薇閉雙眸,眼淚滾滾而落,哽咽道,“哭衆生靡靡之相。”
佛母又問,“你又爲何笑?”
婁雨晴睜開雙眸,笑得如一朵絕世蓮花,“因爲佛祖在對我笑……”
只這一句,佛母當下決定了收婁雨晴爲關門弟子,要將她帶在身邊,專門爲她講經頌佛。
聽木婉蘿將當時的情節敘述一遍後,木婉薇微張着小嘴,道,“那,那婁雨晴豈不是當尼姑去了?”
木婉蘿卻搖搖頭,“不是尼姑,佛母當時說得清楚,雖是收她爲關門弟子,卻是俗家的。而且,”木婉蘿眼中露出一絲不解,揪着帕子道,,“這外來的和尚和咱們本土的和尚不一樣。我同老太太去廟中上過香,那裡的和尚,皆是穿着青袍或是黃袍,剃了光頭,點着戒疤。尼姑,也是同樣的打扮。可這外來的和尚,卻是穿着黑色或褐色,裸着一邊肩膀的袍子。男和尚帶着高高的帽子,尼姑就更加不同了。竟是不用剃度,而且着裝異常的華麗,一點也不像是出家人。”
木婉薇曾經遠遠的看過那羣異族和尚,所以明白木婉蘿所形容的妝扮是何模樣,她笑道,“管他們是何等妝扮,只要是和尚不就行了。常言道,外來的和尚會念經,你可是聽得出什麼門道來了?”說着,笑嘻嘻的撞了木婉蘿的肩膀一下。
木婉蘿伸手將溫茶拿過來吃了一大口,撇了下小嘴後,道,“聽不懂,那佛母先是用她們那的話講了一遍,後又用北元話講了一遍。聲音清靈悅耳,倒是挺好聽的,只可惜我做不出又要哭又要笑的神色來,不然不也入了佛母的法眼?”
“你這一張嘴!”木婉薇掐了下木婉蘿嫰嫰的臉蛋,笑了,“她成了佛母的入室弟子又如何,與你又有何關係?”
“就是看不慣她。”木婉蘿鼻子裡輕哼了兩下,“我討厭盧碧雲,是因爲她厭煩到了明面上,處處將自己當成侯府裡的姑娘,到處和別人別苗頭。婁雨晴,卻是讓人心底恨得牙癢癢卻又找不到那種……”
木婉薇暗暗點頭,同意這個說法。那次盧碧雲同玉姐兒來找她麻煩,可算是婁雨晴一手策劃。只是她被鴻鵠嚇得呆傻了,又是婁家女兒,所以大家纔將這點含糊過去了。
木婉蘿不願多講婁雨晴,便將所見所聞挑了好玩的講與木婉薇聽。
佛母開壇講佛算是京都一大盛事,所以前去聽佛的人很多,多數是名門望族的夫人小姐們。
只是這些人信佛的不多,是聽佛不過是湊個熱鬧,想看看佛母明妃的真容罷了。
於是,當講經結束前去齋堂用齋膳時,就成了各府夫人爲自家公子相看姑娘的時候。
木婉薇聽了哈哈大笑,戳了木婉蘿下,擠眉弄眼的問道,“可是有哪家夫人相中了你,相要給她家公子娶回去做了美嬌娘?”
“哎呀!”木婉蘿一下子羞紅了臉,抓起一把棋子扔到了木婉薇的身上,羞紅着小臉道,“你竟胡鄒!我纔多大的年紀,滿打滿算沾了個十一,怎會有夫人往我身上打主意!”
木婉薇連連求饒,躲在芍藥的身後道,“好妹妹,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芍藥卻笑了,道,“說起來,我們姑娘的生辰了要到了呢。就下個月中……”
木婉蘿掐着手指算了算,拍起手掌笑道,“呀,那會可暖和了,迎春花都開了。”
木婉薇輕輕點頭,心中的高興勁兒一點不剩了。
去年她過生辰時那日,正值柳氏五七。再加上那日正是早夭的歷哥兒的祭日,哪會有人給她慶生。
木婉蘿有口無心,嘰嘰喳喳的說開了,什麼擺幾桌席面,到哪裡擺,請幾位姑娘,分別是誰,都一一念叨了出來。
木婉薇摸了摸鼻尖,將話岔了過去,“小六,我去看過香蘋了……”
木婉蘿眨了眨眼睛,咬着舌尖問了句,“香蘋……她何等模樣了?”
木婉薇輕嘆一聲,連連搖頭,將所見一一講與木婉蘿聽,略過了自己送了兩瓶丹藥。
木婉蘿將手支在雕花矮几上,拄着小腦袋幽幽道了句,“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好人無福,惡人無憂。要是能把香蘋和婁雨晴換一下就好了。”
“當個尼姑,被你當成什麼好事似的!”見木婉蘿滿心豔羨,木婉薇揶揄道,“你要是想,你也求了佛母收你當關門弟子!”
“說什麼呢!”木婉蘿嬌嗔一聲,眼珠圓溜溜的轉了一圈後,趴在木婉薇的耳邊說了另一件事,“小五,二伯母看上你表姐了。”
木婉薇神色一愣,半天才滿臉糾結的問道,“你說的是,纖雪姐姐?”
木婉蘿點頭,“就是鎮國公府的大姑娘。在回來的路上時,二伯母同老太太打聽她的生辰八字來着。”
木婉薇聞言將小手捂在臉上,心中浮現出‘癡人說夢’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