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木婉薇兩姐妹回到安平侯府,鎮國公府一共派人來接兩次。
第一次,木婉薇正同木老侯爺在後山煉丹對外稱病,木二夫人擅自做主,直接回絕了。
第二次,木婉薇是真的病了,又回絕了。
鎮國公夫人坐不住了,她鬧不明白爲何木婉薇一回到安平侯府就生病,不能來鎮國公府也就罷了,竟是連奴才的面都不見上一見,連句話也不捎帶一句。
百般放心不下,她將柳景盛叫到了身前,吩咐他無論如何也要到安平侯府將那木婉薇姐倆兒接過來。
在鎮國公府中,鎮國公夫人的話就是聖旨!她說月亮是方的,闔府上下就要說月亮是方的。她說鹽是甜的,那鹽就是甜的。誰要是敢辯駁一句,鎮國公眉毛一立,臉一板,看那人如看上輩兒的仇人一般。
柳纖雪早就受不了這兩個人了,二十年的老夫老妻,兒女都在議親了,偏偏整日膩在一起如剛成親的一樣。
柳纖雪都是如此了,腦子裡全是規矩方圓的柳景盛更是如此。所以鎮國公夫人前一日剛把話說了,他後一日就去安平侯府了。只想着要真能將兩個表妹接過來,許這兩個人會稍稍收斂一些。
柳景盛來到安平侯府,受的禮遇頗高。不僅由木二老爺從鋪子上趕回來親自做陪,還有安平侯府嫡二姑娘木婉月親自端茶遞水。
柳景盛雖滿口之乎者也的有些迂腐,可不代表他腦子愚笨。見木婉月上了茶後沒有退下,而是站到了木二老爺的身旁後,心中有了警覺。
他不再同木二老爺閒話,而是直言要接木婉薇姐妹去鎮國公府,住上一段日子後再送回來。
木二老爺笑着打呵呵,扯三扯四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後,說木婉薇姐妹收拾箱籠需要時間,他這就去催催,然後起身走了。
只,木二老爺走了,木婉月卻還站在那裡,雖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卻讓柳景盛特別的不自在。再喝不下茶,他站起身就往花廳外走。
木婉月卻將柳景盛叫住了,款款身姿走上前來,微低着頭,欲語還羞的道,“表哥,你,你不等薇兒和欣兒了嗎?”
柳景盛一愣,回道,“我去外面等。”
“表哥是在避嫌吧。”木婉月直言道出柳景盛的心思,咬了下脣,一扭身子,我見憂憐的道,“還請表哥安坐,月兒走就是了。”
說着一步三回頭的往外走,在往門檻外後提裙邁步時,纖白的素手扶上朱漆的門框,露出半截圓潤的藕臂,回眸一望間,水汪汪的杏眼中滿是情愫,柔媚一笑後,快步離去了。
只人走了,一縷幽香還盤旋在花廳之中。還有一條她故意留下,落在地上如一朵盛開的蓮花的粉色帕子。
柳景盛看得愣住了,他自小讀的是聖賢書,何時見過這般的千嬌百媚。他當下便羞紅了面頰,對遠去的木婉月叫道,“表,表妹,你的帕子掉了。”
說着兩步上前,將那方繡了月桂,用上等絲綢製成的錦帕拾在了手中。帕子絲絲涼涼,手感柔滑,似新生嬰兒的肌膚一般。
木婉月迴轉身來,兩步走回來,紅着臉,伸過去的玉手沒有拿回自己的帕子,而是將柳景盛手上的摺扇一把奪了去。
握在手中後,聲音壓得如蚊子一般小,“這摺扇的扇面花樣新式,月兒拿回去描了下來,再把摺扇還與表哥。”
“既是表妹喜歡。”柳景盛的臉也紅了,結巴的道,“那,那便送與表妹吧。”
“男女授授不親,月兒怎麼能拿了表哥的東西。描了紅,再將扇子還給表哥……”說着,羞答答的快步離去了。
柳景盛握着手裡的帕子,許久纔回過神來。待神絲回到腦中後,一臉窘色。
見木二老爺遠遠的帶着木婉薇兩姐妹說說笑笑的行來,他連忙將那方帕子藏在了袖筒之中。心臟呯呯之跳,如做了賊了一般。
木婉薇含糊着同木二老爺說話,一雙眼眸,卻死死的盯在向那個正在遠離花廳的背影。
此處花廳在外宅與內宅交匯之處,雖沒說不讓內宅女眷靠近,可誰沒事也不會來玩兒。她想不明白,柳景盛是來接她和木婉欣的,木婉月到這裡來做什麼。
柳景盛兩步上前,同木二老爺又客套了幾句後,先一步出府了。
木婉薇姐妹,則是坐了粗婆子擡的小轎,從侯府的西腳門出去。
小姐妹兩個帶着丫鬟坐馬車,柳景盛則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路之上都沒說話,直到來到鎮國公府門前,柳景盛下馬來接她們倆個下車時,木婉薇才壓低了嗓子,避了前來搬運箱籠的婆子們問問,“表哥,剛剛,我二姐姐去花廳做什麼?”
柳景盛的耳根一下子就紅透了,結巴着道,“沒,沒什麼,碰巧路過而已,見我在,就進去說了兩句話。”
木婉薇眼中全是迷茫,自語道,“她怎麼會在那裡路過,她又不出府,就是出府,也不應該拐了彎路到那裡啊……”
柳景盛輕咳一聲,將這個話頭岔了過去,“管她做甚,快上了轎子,你舅母再見不到你,可是要不認我這個親兒子了。”
木婉薇嘻嘻一笑,終是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轉身上了進內宅的轎子。
鎮國公夫人的身孕正是累人的時候,挺着肚子坐不安,躺不實,維持一個姿勢只一會就腰痠背痛。
木婉薇帶着木婉欣來給她請安時,她正擰着眉頭半仰躺在竹椅上。想起身同這小姐倆兒好好說說話,卻幾番都沒坐起來。
最後只無奈的對木婉薇道,“等過幾日這個小東西出來後,舅母就自在了。到時舅母帶你們去郊外騎馬……”
胭脂輕咳一聲,秀眉輕挑,邊扶鎮國公夫人起來,邊道,“太太,您忘了老爺說的話了?也就這幾日了,您再忍忍。過了年,開了春兒,您想去哪老爺都不攔着。”
鎮國公夫人坐直身子後長吁了口氣,細問起木婉薇回安平侯府這段日子過得如何。短短几月之間,怎會連病兩次,而且次次都是在她派人去接時。
見木婉薇眼中閃過猶豫,鎮國公夫人又不用木婉薇回答了,“罷了罷了,去尋纖靈玩兒吧,你纖雪姐姐正頭痛怎麼收莊上的租子,你也可去給她搗亂。”
她心中已將原因歸在了木老夫人身上。
木婉薇正不知如何說自己和祖父之間約定的秘密,見鎮國公夫人不問了,立馬帶着幼妹出去尋柳纖雪了。
醫婆端了碗補身安胎的藥汁進來,見兩個俏生生的小人兒牽了手出去,對鎮國公夫人連聲讚道,“夫人,這就是兩位表姑娘吧。這樣小就長得這樣標誌,若再大些還了得?奴婢在宮中侍候了不少貴人,可是少見這般天仙樣貌的。”
鎮國公夫人知道醫婆的話做不真,可心中還是歡喜的厲害,頗爲自豪的道,“那是自然,我那小姑姑當年就是傾城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