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依言打開掌心,卻發現他的掌心有一塊橢圓形的斑,板栗的大小,紅的異常醒目。太子沒有太大的反映,蹙眉問道:“你們給我毒?”
月如夢嫵媚笑了,很不以爲然地道:“這是冷若衫的回禮罷了。太子殿下,你連冷若衫是用毒高手都不知道,還想得到她?這未免也太可笑了。您難道不知道知己知己方能百戰不殆嗎?”
太子聽到月如夢的話也笑了:“這一次倒是我小瞧你們,不過這樣纔有意思,棋逢對手,能享受追逐與被追逐的樂趣。她越是這樣難以接近,就越加的讓人想去征服。”
月如夢鄙視的望了太子一眼,將一個白色瓷瓶放在了桌子上,淡淡的道:“解藥在這裡,她讓我告訴殿下,請您早點死心。”
月如夢說完就離開了,太子將瓷瓶攥在手裡,想得到楚夢依的想法卻更加強烈了。
之後的幾天,楚夢依對太子越發的冷淡了,太子卻對她越來越難以割捨。其實,有的時候,人就是這麼賤,別人越是不待見自己,自己越是喜歡她,恨不得將心刨出來給她看。就像是唐明皇對楊貴妃,周幽王對褒姒,宋徽宗對李師師,挖盡心思,不惜千金,不顧身份,只想博得美人一笑。
月如夢最近常常失眠,太子和楚夢依目前的相處方式,像極了以前她和燕洛穎的相處方式,並不是刻意去想起什麼,可是以前那些記憶總是時不時的涌現出來。月如夢突然覺得自己好想見燕洛穎,這種濃烈的思念急於尋找一個宣泄的出口。
就在這時,一陣壎聲傳來,主人的憂傷透過音樂在空氣瀰漫開來,讓聽者有些落淚的衝動。月如夢很好奇,是誰吹出這麼憂傷的曲子?難道是被太子冷落的那個侍妾?這也不對,太子別苑除了一個太子妃和冷若衫及自己,就再沒別人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月如夢披衣下牀,循着壎聲去找聲音的來源。
月如夢順着壎聲來到了一個角亭旁,角亭中立着一個白衣男子,此時正聚精會神的吹着壎。唯美、悽絕,好像世界所有的憂傷都聚集到了白衣男子的周邊,讓人心痛極了。要經歷什麼樣的痛苦,才能吹奏出這樣悲傷的音樂?
那白衣男子微微側身,藉着月光,月如夢看清了那白衣男子的臉,她大吃一驚,吹壎的白衣男子竟然是當今的太子。這帶給月如夢不小的震撼,太子本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未來君王,本應該意氣風發,驕傲不可一世,可是他爲什麼看上去那麼憂傷,想讓人情難自禁地去安撫他。許久,月如夢纔在這震撼中清醒過來,看來,太子不受燕孝宗的寵愛的傳言是真的了,否則太子怎麼可能吹奏出這麼憂傷的音樂呢。原來生在皇室,並不像人們想象中那麼美好。
一曲畢,太子轉過身來,看到月如夢的時候,露出微訝的表情。他早就知道有人來了,卻沒想到是月如夢。
“殿下。”月如夢緩緩行了禮,慢慢地走到亭子內。
太子微微笑道:“如
夢姑娘,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月如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如夢是被太子的壎聲吸引過來的。”
太子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收起壎,笑道:“抱歉,吵到你休息了了。”
月如夢瞪大了眼睛,聽着太子很自然的表達歉意,反倒吃驚過度了,至少在月如夢的心中,覺得太子應該是高傲的,不應該這麼輕易的就說出道歉的話。她一時間楞在了那,忘記了做出迴應。
太子更加尷尬了,連忙道:“下次不會再吵到如夢姑娘了。”
月如夢猛然驚醒,急忙表達自己的立場:“哪有的事,殿下的壎聲很美。”
太子微微一怔,然後露出一個羞澀的微笑:“謝謝。”
這兩個人原本就不是很熟悉,自從上次月如夢落水之後,兩人也沒有再接觸過。畢竟李茹的脾氣太過刁難,太子怕她爲難月如夢,加上他的心思都在楚夢依的身上,所以也就沒再去接近月如夢了。從某些方面來說,太子算是一個很體貼的人,只是鮮爲人知罷了。
最終是月如夢打破了這種沉默:“殿下有心事?”
太子扯出一抹苦笑,頗爲無奈的道:“我想你是知道的。”
月如夢是一個很敏銳的人,她馬上就知道了太子的心思,猜測性的問道:“因爲冷若衫?”
太子的笑更加的苦澀了:“你這是明知故問。”
月如夢覺得今日的太子和平日不同,很明顯的這是他不爲人知的一面。月如夢透過太子看到了燕洛穎,她幽幽的問道:“既然得不到,爲什麼不放棄呢。”
其實,月如夢在透過太子問燕洛穎,她知道他們是兩個不同的人,太子無法代替燕洛穎來回答。可是,她就是想知道,就是想問。
太子垂下頭,月如夢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整個人都沉浸在憂傷之中,好像在無聲的哭泣一樣。太子的沉默讓月如夢再次陷入尷尬之中,正當她在找理由想要離去的時候,太子低沉的聲音傳來:“我知道我不夠優秀,可我也很努力啊,爲什麼你們都只會看到我的缺點呢。”
低聲的埋怨透着太多的無奈,這是月如夢第三次被太子給震撼住了。她從來沒有想過,太子竟有着這樣的一面。
燕洛璃雖然貴爲太子,但是他卻很自卑。雖然他也是一個人品、相貌、氣度、才學都不缺的優秀男子,但在異常出色的衆位兄弟之中,他便顯得有些太過平庸了。不要說是燕洛軒、燕洛琪和燕洛昊三人,就連小他十歲的燕洛靖都優秀他太多。先皇后是個剛烈嚴格的人,對太子的要求很高,太子很小的時候就受到了她嚴格的教導,如果達不到她的期望,輕則罵,重則罰,導致太子總是不敢表現自己的真實想法,他總是害怕自己的錯的。但他越是這樣,越是覺得自己不如人,等他意識到這是錯誤的時候,他卻再也甩不開自卑了。
其實太子是一個敏感的人呢,月如夢突然覺得太子不是
那麼討厭了,她出聲安慰道:“我們只要被在乎自己的人認可就好了,衆口難調,總不可能讓每個人都對我們滿意的。”
“謝謝。”太子好像意識到自己無意中表現出過多的情緒,輕聲道了一聲謝,就緘口不言了。
月如夢早就知道太子是一個自我保護欲過剩的人,可看到這樣的太子,她真的狠不下心不理。深吸一口氣,月如夢緩緩地勸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人的一生的確充滿了痛苦,但是那些痛苦大多數是我們自己給自己找的。殿下,何必用別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呢。”
太子有些驚訝擡起了頭,月如夢目光真摯,聲音中似乎有一種的治癒人心的力量,突然間,太子很想傾訴。他看着月如夢,咗了下嘴脣,終於下了決心緩緩地開口道:“我第一次見到若衫的時候,是在皇宮裡。她跳的採茶舞深深的吸引了我,感染了我,也震撼了我。你不知道我當時的感覺。一霎間,我覺得我灰色的人生中突然變得色彩斑斕起來。她充滿活力的舞蹈,好像讓我無法再繼續蕭條。透過她的舞蹈,我看到的是蓬勃的生命力。”
太子神情凝重的訴說着,月如夢第一次看到太子這麼認真的表情。她認真的傾聽的,卻不打斷他,因爲他知道,如果現在打斷太子,那麼太子又會把頭扎進沙子裡。
太子越說越嚴肅,像是對天宣誓一般認真:“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找到了可以共度一生的人。人人都說我花心,其實,我只是怕寂寞。我從從沒有對一個女人有過那麼深的執念,我有一種可以爲她拋棄一切的覺悟。可我萬萬沒想到,她是四弟的女人。”
說道這裡,太子停頓了一瞬,他的雙眉痛苦的糾結在了一起,語氣也有些激動起來:“我知道我這麼做是天理難容的,可我就是無法放棄她。你一定認爲我很齷齪,可我無法控制自己。唯獨她不想我讓給四弟,哪怕用卑鄙的手法也要得到她。”
月如夢終於知道爲什麼人生八苦中有求不得了,原來求不得竟可以這樣的痛苦。月如夢突然迷惑了,燕洛穎是不是也對她有這樣的執念呢?她對燕洛穎真的沒有一點感覺嗎?她真的愛燕洛軒嗎?如果是,那爲什麼她對燕洛軒沒有這種執念?
太子絮絮叨叨說了很久,他歉然的看着月如夢道:“對不起,如夢,我話太多了。突然間,很想傾訴一下,讓你困擾了,抱歉。”
月如夢包容的對他一笑,臉上沒有任何討厭表情。她正要開口,卻被一陣急促的琴聲打斷,竟是十面埋伏!月如夢突然醒悟了過來,她記起了自己的任務。是啊,她是來臥底的,是來陷害太子的,怎麼可以心軟,怎麼可以仁慈。
琴聲越來越急促,猶如浪潮一般向月如夢拍打過來,她有一種被人扼住脖子的窒息感。調整好情緒,月如夢溫柔的笑道:“和殿下聊天我很開心,既然殿放不下,那就努力的去追求吧。我一定會幫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