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夢依突然笑道:“那你可得離燕洛軒遠點,近面癱得面癱嘛。”
燕洛琪不禁莞爾,但他不想和楚夢依談論燕洛軒,於是不着痕跡的轉開了話題:“味道怎麼樣?沒有你最喜歡的杏仁酥,湊合一下吧。”
楚夢依擦了擦手,端起了一杯熱茶來:“真沒想到,都十年了,你還記得我愛吃什麼。”
燕洛琪深深的看了楚夢依一眼:“你的事我都記得,我應該慶幸,你沒有變。”
楚夢依將目光移開,拿起一塊點心,遞給燕洛琪:“洛琪,你也來一個嘛。”
無意中瞥見燕洛琪腰間半露的雁形玉佩,楚夢依身體顫了一下,手中的糕點掉在了桌子上。她不相信的死死地盯着那塊玉佩,輕聲問道:“洛琪,這玉佩你是哪來的?”
看到楚夢依的吃驚的樣子,燕洛琪緩緩地解下玉佩,放在了桌上,輕聲道:“剛剛在玉器店買的。”
楚夢依努力壓制着心痛的感覺,眼中卻依然聚起了淚光:“是嗎?唐子楚反楚的時候,我明明讓人毀掉的。”
看着隱忍含淚的楚夢依,燕洛琪的心像撕裂一樣疼痛,他轉開目光,不忍心再去看楚夢依:“可能是宮女貪財,賣掉了吧。”
楚夢依眼中的淚,越聚越多,看着這熟悉的東西,所有的回憶全都涌了出來。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當初的誓言歷歷在耳,如今感情卻已經變了質。在盛開的桃花林中,唐子楚親自將這對玉佩拿了出來,親自爲楚夢依系在腰間。
楚夢依站起身來,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在碰到玉佩之前卻停止了動作,淚眼迷濛之際,楚夢依似乎看到了親人死去的那一幕,眼裡可見的是楚皇宮的那場熊熊大火。楚夢依的身體猶如被點穴了一般,她含淚看着那塊玉佩,目光無比糾結,好像它就是唐子楚一樣。
燕洛琪緩緩地擡起頭來,他聽到楚夢依無言的哭泣。燕洛琪深情地看着楚夢依,楚夢依臉色蒼白,眼裡的淚就像荷葉上的露珠一樣悽美,眼淚在眼眶裡來回滾動,卻始終不肯滾出眼眶。她的眼神中,盛滿了悽楚和哀怨,看得燕洛琪心都碎了一般,他從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會是這樣愁腸百結,他也從來不知道愛一個人會帶來這樣刻苦銘心的痛。燕洛琪情不自禁的順從本能,他緊緊地抱住了楚夢依,眼睛酸酸的,卻涌不出一點的淚光。
楚夢依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眼淚在那一剎那涌了出來,一滴跟着一滴的滴落在了燕洛琪的胸前。燕洛軒無言的將楚夢依抱的更緊,他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她,楚夢依受了太多的非議,受了太多的委屈,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一雙大手無情的揉捏着,痛的都他都不敢呼吸了。楚夢依的每一滴淚,都像是一把刀,無情的割着他的心。
楚夢依本能的抱緊了燕洛琪,燕洛琪狠狠地吃了一驚,這是重逢以來,楚夢依第一次迴應自己。楚夢依肆無忌憚的在燕洛琪的懷中哭泣,好像要發泄自己所有的痛苦一樣,她哭的像個失去母
親的孩子,那麼無助,又那麼惹人憐愛。
聽到哭聲的燕洛軒和仲孫闊來到楚夢依的房前,二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大跳。楚夢依從來都是掛着一張淡然自信而又微笑的臉,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讓她失去風度。他們從來不知道,楚夢依也會哭着這麼傷心。
燕洛琪抱着楚夢依,目光復雜的看着燕洛軒。燕洛軒身體一頓,轉身就走。燕洛軒被深深地震撼着,燕洛琪剛纔的目光中居然有哀求。看到燕洛琪那麼痛苦而複雜的目光,燕洛軒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逃。
仲孫闊快步跟上燕洛軒,連連叫道:“王爺!王爺!”
燕洛軒丟下一句不要去打擾他們,就快步離開了,他回到自己的房中,重重地關上了門。
仲孫闊看着緊閉的門,小聲地嘀咕道:“這算什麼事啊,就算你和夢依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可看到自己的良媛跟自己的哥哥抱在一塊,也不應該是這個反應啊。”
燕洛軒將自己關在了房中,他不想有人去打擾楚夢依,那個可憐的女人壓抑的太久了,她需要發泄。從小就知道人心醜陋的燕洛軒,能深刻的體會到命運強加給楚夢依的不公平。楚夢依平時僞裝的太好,讓她身邊的人都忽略了她是女子。讓身邊的人都以爲她堅強不催,都以爲她比荒原的野草還要耐風耐雨。
燕洛軒滿腦子都是楚夢依平日裡那該死的笑顏,讓人心痛的雲淡風輕般。想着想着,燕洛軒的心都揪疼了起來,這世間怎麼會有楚夢依這樣的女子。受到任何委屈,都會咬着牙隱忍,不去依靠任何人的力量去反抗命。最難能可貴的是,經歷了那些刻骨銘心的痛苦,這個女子反而笑得更美,她的心也更加純淨和堅強,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一樣。
楚夢依哭了好久好久,才啞着聲音問道:“洛琪,這塊玉佩是不是應該物歸原主了。”
燕洛琪努力的扯出一個微笑:“不可以,這是我買的。”
楚夢依掙開燕洛琪的懷抱,笑着拿起玉佩:“呵呵,辰王殿下什麼時候這麼小氣了?”
燕洛琪雙手包住楚夢依拿玉佩的手,認真地道:“不能給你,我替你保管。等你報了仇,我們一起毀了它。”
楚夢依身體一震,她知道燕洛琪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卻不曾想過有一天會被他一眼就看穿心事,她看着燕洛琪問道:“玉佩應該一對纔對呀,那一個呢?”
燕洛琪戀戀不捨的鬆開楚夢依的手,那塊玉佩已被他抓在了手裡,聽到楚夢依問話,誠實了答了一句:“聽玉器店老闆說是被人偷了。”
楚夢依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她緩緩地問道:“洛琪,唐子楚是不是來過橙縣。”
燕洛琪點點了頭道:“他親訪燕國的時候,曾路過橙縣。”
楚夢依吸了吸鼻子,有些挖苦地道:“那塊玉佩在他的手裡。唐國的皇帝,居然做小偷,真像個小丑。”
燕洛琪條件反射般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楚夢依拿手指戳了戳玉佩,說的淡然:“他拿走是屬於我的那隻,這一隻原本是他的。”
燕洛琪心中一震,突然將楚夢依拉到了懷裡,溫柔的地輕輕地拍着楚夢依的頭道:“難過的話就在哭一場吧,你很久沒有發泄了。”
楚夢依將頭埋在燕洛琪的胸口,低聲地問道:“洛琪,你告訴我,是不是你們男人都這麼自私。江山美人每一樣都想要。”
燕洛琪輕輕拍着楚夢依的頭,深深一嘆:“夢依,那不過是個別人,就算高高在上又怎麼樣?你難道沒聽說過嗎?高處不勝寒。得到那把椅子,失去的會更多。有的人嚮往的只是和最心愛的人在一起過最平凡的生活。”
楚夢依有些心虛,她沒有給燕洛琪表白的機會,感慨萬千的道:“彼此相愛不容易,你一定要好好對待詩晴,錯過那樣的女子,將會是你一生的遺憾。”
燕洛琪的手頓住了,楚夢依的話讓他很生氣,愛意衝口而出:“我愛的人是你!我愛了你整整十年!”
楚夢依身體一僵,眼淚又聚在眼眶之中:“不要對我愛,這個字是用血淚寫成的。我的心早就被唐子楚碾成了碎末,殘破的無法放下任何人。”
燕洛琪緊緊的抱着楚夢依,說的堅定:“沒關係,我會守着你,直到你的傷痊癒,直到你可以接受我。答應我,夢依,不要做傻事,所有的一切都交給我。”
楚夢依的眼淚落了下來,她決然地道:“不,我要自己手刃仇人。”
既然話已經挑明,燕洛琪也不再隱瞞,溫柔地道:“唐子楚他是愛你的,但這改寫不了他背叛你的事實。你不忍心看他痛苦,得到楚國江山的他並不快樂。你想讓他解脫,哪怕讓他恨你。夢依,你不是爲了你的親人而復仇,而是爲了讓唐子楚在痛苦中解脫而復仇。”
楚夢依緊緊地抓着燕洛琪衣服,努力抑制着自己的震撼。燕洛琪自顧自地接着道:“即便楚國的人罵你是紅顏禍水,你還是放不下他們。你不想有戰爭,不想再讓任何人經歷你的痛苦。所以,你才選中了四弟,你想讓他統一各國,你想把他推到權利的巔峰,你相信他可以讓所有的人都過上好日子。你知道我是一個淡漠名利,將權利視爲枷鎖的人,所以你沒有選我。夢依,你怎麼可以這麼善良,真的讓人好心疼。”
楚夢依眼淚巴拉巴拉的往下掉,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燕洛琪居然這樣瞭解她的心意。心中的委屈似乎有了出口,全都涌了出來,化成了眼淚,滴在燕洛琪的胸前,楚夢依帶着鼻腔道:“真是的,你以爲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啊,我纔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呢。”
燕洛琪認真地道:“夢依,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能放下復仇,你的夢想一定會成真。你這麼好心的女人,應該得到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幸福。”
楚夢依吸了吸鼻子:“洛琪,我現在是騎虎難下,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想到你和燕洛軒在我死後會爭個你死我活,我就感到罪孽深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