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了指裡面：“你看到他了吧。”一邊說着我一邊領着她往裡走。“你把他治好就是。治不好，我怎麼讓你止住血的，就讓你怎麼再流出來。而且，興許我一個失控，後果不堪設想哦。”我故意拖長了聲調，用極其邪惡的語氣威脅她。她快速地看了看晏岑，如蒙大赦對我點了點頭。我便放心地將晏岑交給了她，自己出了茅草屋。雨還沒有停，我坐在草屋外面伸手抹了地上的血，湊到鼻翼一嗅，只是腥味。可是方纔我爲什麼會被蠱惑呢？那些怪異全都盤桓在腦中揮之不去。“那個”稍顯維諾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我很快回過神來，神色淡淡道：“怎麼了？治不好？”“不是！”她慌忙一口打斷，接着喘了口氣繼續道：“我知道他也不是人，但是他體內有”“有什麼？”“有蛇的惡氣。”“蛇的惡氣，是什麼？”我掉過頭去。她似乎很是忐忑，侷促道：“就是蛇妖在面臨非正常的死亡時，魂魄散盡之前，由神識形成的一股怨氣。他被怨氣侵體，我沒有能力治好他，不過”估計是察覺到我面色一變，她又大聲道：“狐族應該有辦法的！他們是蛇的天敵，一定有法子散了這蛇的惡氣！”我站起身，走到她身旁，用殘留着乾涸血液的手指往她臉上一撫，輕聲道：“放心，我不動你。不過，既然你沒把他治好，那就等治好了他再走吧。”她誠惶誠恐應下。
我卻垂下了頭深思。蛇的惡氣？晏岑同我在一起的日子只接觸過蘭妙兒一隻蛇妖，而我睡了個覺起來，他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竟然能讓比我強大許多的晏岑，被蛇的惡氣纏身？“能讓他變成這番模樣，想必那條蛇並非俗物罷。”我蹲在晏岑身邊，用手輕輕撫着他的臉頰有些不知所云。“那蛇的道行應該也有兩三百年了。不知怎麼死得如此悽慘。那個”“嗯？”“你會去狐族聚集的地方麼？”她問得很是小心翼翼。我擡起頭，對她欣然一笑，道：“你說錯了，不是我。是我們。”說罷，我不忘勾出弧度更大的笑容。果然，她像是常人見到了毛骨悚然的妖怪一般，驚得面上又有了防備之意。罷了，不跟這麼一個弱小的姑娘家計較。垂眸細細
端詳了晏岑一番。大約是這小小的驅妖師的治療起了一些作用，他的臉色沒有之前那般差了。伸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還算不壞。呵呵，晏岑，之前撇下貽紹的時候，我還真沒想過自己還要冒險去狐族的聚集地替你找個法子呢。對了，狐族腦中似有靈光瞬間閃過，我猛然掉頭過來，語氣嚴肅森然，咬牙切齒道：“我沒記錯的話，你似乎把我錯當成了蘇若？”她驚得又是往後退了一大步，一隻手還摸着腰間放置隨身物品的袋子，約摸是想摸出先前用過的符咒。“我、我知道、你不是蘇若了你說過、不、不會隨便、殺我的！”身子在不停顫抖，內心又極爲恐懼，她說出來的話也這般結結巴巴。“你見過蘇若。”
這是一個極爲明顯的事實。面對這樣的認知，我不由自主地變得十分煩躁激動。“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我問。“三、三年前！”她揣着極大的恐懼說完，便彷彿體力透支一般癱軟在地上。貽紹追殺了我三百年，整整三百年。可他居然傻到不曾想過，蘇若，會混在人羣中。說出來誰會相信！世人皆道狐狸狡猾，成了人形的狐狸，即便一根筋固執到底，也不可能從來沒有聰明的時候，我不信貽紹會在除了追殺我的時候，沒有去人間探查過蘇若的消息！可是爲什麼，他沒有找到蘇若呢？連我都能嗅出來狐狸身上特有的氣味，蘇若怎麼可能瞞得過同類？何況貽紹如今，妖力幾乎能與我相匹敵，沒有道理會發展成現在的樣子。氣歸氣，不過，蘇若與眼前這位驅妖師的關係，倒是十分值得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了。我有必要弄清楚，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不爲我所知的事情，更有必要弄清楚，老子這麼多年來一直被不明不白追殺的冤屈！“過來。”我笑眯眯地朝她招手。她警惕地望着我，卻遲遲沒有挪動步子。
我面上的笑容淡了些，催促道：“快些。難道非要我說”她急忙幾下奔至我面前，怯懦地垂着腦袋。“坐下來好好跟我說說，你怎麼認識蘇若的。放心，我很守承諾的。”看她似乎不大相信，還有些抗拒，我不由又補上了一句話。至於這話是真是假，是誘導還是威脅，全憑她自己猜測了。“在這之前，先自我
說明一下，我叫溫錦。至於是人是妖，你心底應該有數。”“我叫秋月裳。”她籲出一口氣，貌似輕鬆了不少。“四十二年前，我遇到了一個男子。他”“等等，你多少歲了？”我毫不猶豫地打斷她道。人類怎麼可能過了四十多年還是我所見的這般模樣？明明看着也只是一個柔弱的小姑娘，至多不超過二十歲。秋月裳遲疑了片刻，道：“這個是我們家族的秘密，我真的不能說。不過我是人，如你所見，還是個驅妖師。”我在人世間混跡的時間少，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秋月裳這樣過了四十年容顏還能完全保持在當初的模樣，實在令我想到另外一種可能。莫非她是人與妖結合的後代？但是如若是這樣，她怎麼可能成爲了驅妖師？一時間思緒紛雜混亂，我直接傻眼了。秋月裳已繼續道：“我與那男子情投意合，朝夕相對，本以爲此生便可相守。不料有一天他告訴我，他是個驅妖師。這個事實把我嚇呆了。他對我的反應太過失望，我們失去了聯繫接近一年的時間。你知道的，驅妖師一般不是天生，但必須要有某些天賦才行。“我只是嚇懵了，反應過來之後，我就決定對於沒有什麼天賦的我來說，要找到他並與他繼續相守，必須拋棄家人去悟彌山修行。我不怕這些，但是我怎麼找也找不到他。直到意外地在一座城裡找到他。
他是個驅妖師，卻被一隻狐狸精纏身了。”她看了看我，面上已經不見絲毫恐慌，提起她口中的那個驅妖師，她的神情就慢慢變得緩和起來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有些不可自拔。“那個狐狸精就是與你長得有幾分相似的，蘇若。我沒有辦法救出他，見他神智不清，險些快絕望了。幸好，我一直在暗處守着，終於守得了一個間隙。他的意識清醒了一刻鐘。“即便被狐狸精纏住了，他也憑自己的意識掙脫了一會兒。可是他說不能跟我走，蘇若遲早會找到他，到時候還會連累我。跟他爭辯直到他撐不住神智再度模糊，我只能忍淚去了悟彌山。“悟彌山也是十分令我意外的地方。那裡，給了我救他的希望，卻同時，也將我最後一絲希望給無情打散了。溫錦，你愛他麼？”她說着說着，突然蹦出這麼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