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場司令臺在靠山那面的正中間。
人站在司令臺的頂上,站了一排。
“嚓嚓!”連綿兩聲,悅耳的死鐵摩擦聲。
當現場漸漸從絕境中恢復過來,當勞簡及所有人的目光迴轉,少許擡頭……剛在空中飛旋屠戮的那兩柄死鐵直刀,正好以一種難以理解的軌跡迴歸,直接落回站在正中間那個人的肩後。
除此之外,他的身後還揹着一個長長的黑木匣子。
這個人外面世界叫他The青少校,或The King,是新晉站上穹頂榜的巔峰超級,那意味着人類前十的戰力……他是1777的韓青禹,他們以前習慣叫他青子。
然後是一身黑色作戰服,手握着黑色長槍的吳恤,背後負着傳說中那把無盡源能狙擊的溫繼飛,賀堂堂,米拉,小王爺……
這樣再加上另一邊,那副橫持長劍的鐵甲,一個人守在正面上坡邊緣的沈宜秀。
除了預想中應該已經迴歸普通世界,正逍遙快活的世亨少爺外,全都回來了。
此時,四周源能裝置的鼓盪聲其實依然密集,預判中的敵人有四五百,還剩很多,但是他們暫時並沒有繼續攻上來。
因爲他們剛纔遭遇的情況,太可怕了。
當他們兇猛奔襲而來,展開攻勢,準備屠殺……遭遇到的卻不是所謂頑強的抵抗,甚至不是迎擊,而是一場碾壓性的單方面屠殺。
第一波攻勢,撲出去的70多人在不到五秒內全部陣亡,無一歸來。
“汪,汪汪。”訓練場上,一條大黑狗打破了沉默,一邊仰頭東奔西竄,一邊激動在叫。
接着,“啊……青少校!”
1777熱情的新人女兵們暴發出第一波尖叫,就好像是被欺負了的委屈師妹們,突然看到傳說中的師兄出現。
“吳恤中尉!”“瘟雞哥!”“堂堂叔!”“米拉隊長”“……”
“咳!都回來了啊?”老隊員們努力保持着波瀾不驚和必要的矜持說,然後挨個互相打着招呼。
“媽的,剛嚇死老子知道嗎?!你們這羣混賬!三年前,老子幫忙送幾個人,你們就把我丟下了。”
唯一不和諧的聲音來自楊清白,他站在下面跳着腳罵街。
三年前,楊清白原本也是跟韓青禹幾個一起的,後來渠家村一役,他開飛機送被俘的蔚藍戰士先走,然後……他們就走了,連個口信都沒有留。
三年來,F級融合度的車機兩用駕駛員楊清白同志,在1777,主要負責喂貓喂狗。
現場響起來低低的笑聲。
一片熱鬧中,有一個老人和一隻貓,全程沒有參與,他們始終怔怔地看着另一邊,那副感覺是那麼熟悉,但又已經有些陌生的鐵甲。
現場似乎已經忽略敵人的存在了,但是他們其實依然是存在的,依然在威脅全場。
“現在怎麼搞啊,要不要先砍了?”新郎官配着紅花,提着刀,扭頭示意三面依然鼓盪的源能震動。
按剛纔他們話裡的意思,這些人已經不可能退走了,那麼大概率他們會殊死一搏,勞簡想着要不先集體出動清理一下,然後再說。
可是現場這些人去清理的話,難免會有傷亡,韓青禹想了想說:“要不直接繼續吧?”
“啊?什麼,什麼繼續?”勞隊長茫然了一下。
“婚禮繼續。”韓青禹轉頭示意一下新娘子和紅毯。
這意思,戰鬥會繼續,戰鬥的同時婚禮也繼續。
勞簡懂了,目光在他們身上停留幾秒,收刀點頭說:“行。”
他正了正領帶,扣上西服鈕釦,朝商年華走去。
在一片掌聲中,商年華也轉向他。
陡然,“轟!”
巨大裝置暴發聲,混雜着大聲的呼喊,那應該是敵方的指令,他們準備殊死一搏了。
敵人從三面襲來,看着混亂而危急。
“頌!頌!”
突然兩聲強力暴發,兩名隱藏在普通戰力中的頂級戰力同時當空加速,目標一致指向穿着紅色旗袍的新娘子。
她太顯眼了,也太好判斷身份了。挾持她是他們唯一生還的希望,就算不行,殺了她,把婚禮變成葬禮,也是今天最大的報復。
“譁!”現場驚呼聲起。
“年華!”勞簡連刀都來不及拔,挺身躍向妻子身後。
就這一瞬間,司令臺上吳恤動了。
從一部分人羣的視角,他們看見他消失在司令臺上,接着出現在商年華腦後空中,當黑色的長槍顯出軌跡,攻擊已經是尾聲。
“砰!”重重的一聲,鐵槍直接橫砸在一名頂級胸口。
人在倒飛的過程中胸口塌陷,當場殞命。
頂級——秒殺。
傳聞中吳恤中尉如今也是超級,而且不是一般超級。
“你,你們,剛嚇着嫂子了。”吳恤落地持槍回頭看了一眼,很努力想笑一下但是沒成功,說:“嫂子。”
商年華:“誒。”
當嫂子了就是好啊,她當初是被他們抓回來的。
現場吳恤沒退回去,守住了那一側。
而此時空中,其實還有敵方的另一名頂級,因爲有一段距離的存在,剛他在空中強行回拉,躲過了病孤槍的橫掃,正連續暴發準備逃離現場。
但是,他的身形突然在空中僵直……子彈已經穿過他的心臟,連續三顆。
“砰!砰!砰!”
當人們聽到槍聲,這名敵方頂級的屍體,已經在源能子彈的巨大力量推動下,墜向圍牆後了。
司令臺上,溫繼飛的長槍迴轉,槍口重出左肩。他剛用右手甩出狙擊槍,連開三槍,而後收槍,流暢甩回背後掛住。
“……”現場怔怔的沉默。
這段時間,他們聽了很多傳聞,早就已經知道,舊日熟悉的人,如今已然很強大。
但是真的在現場看到這一幕一幕,那種強大的程度,依然讓他們感覺不可思議和震撼。
“那這邊我來吧。”沉默的現場,小王爺拔刀躍向另一側,說:“我這幹活頂份子錢啊,勞隊,我特窮。”
人們以爲他開玩笑呢……笑聲起來。
“那就繼續?”李王強團長提議。
其實現場,部分敵羣的最後瘋狂依然在繼續,他們不斷試圖撲進來,但是鏽妹在正面,吳恤在一側,小王爺在另一側,司令臺上站着韓青禹……
“嗯。”勞簡再次點頭,走向他的新娘。
戰鬥聲中,死鐵的交擊聲中,血雨中,1777隊長的婚禮繼續。
“夫妻對拜!”
“吼……親她!”
“親她!”
“吼……”
賓客們一邊起鬨,一邊全不猶豫,收刀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端起來剛纔倒了沒喝的酒。
“超級頂級護場……嘖,這待遇,值得好好喝一杯啊!”
“可不是麼!”
他們真的就在這樣一個場面下,開心喝起來了。
這樣,反而是站在司令臺上看顧全場的韓青禹和溫繼飛、賀堂堂,暫時一點活都沒有,就站那幹看着。
韓青禹的目光隨意在場中轉了一圈……
糟,對上了。
有人正等着他呢。
……終於逮住青少校的目光了,二所宣傳隊的三十幾個姑娘抓緊機會,第一時間仰頭對着他嚷:
“看什麼看,我們不能來麼?”
“就是,超級了不起啊?”
“等表演開始,照樣趕你出去。”
“哼!”
韓青禹只得弱弱地賠笑,“我就是想說謝謝你們能來。”
“謝什麼謝,又不是你結婚。”
“結婚?他應該連女朋友都找不到吧。”
“……”
一片得意,其實又委屈地低笑聲中。
“瘟雞。”李王強團長端了一杯酒站起來。
“誒,團長。”溫繼飛連忙回答。
“你倒是開開槍啊,咱都沒見識過這玩意,剛也沒看清楚……你那不是無盡的槍麼?你就當你今天負責放鞭炮。”
放鞭炮麼?用源能狙擊?!
“這放不起啊,團長,槍還好說,可是子彈不好弄啊。”溫繼飛苦笑着討饒。
“那換韓青禹來。”楊武東團長也站起來了,說:“青子你那個藍光的柱劍,他們說chuachuachua,飛來飛去是不是啊?”
“……嗯。”韓青禹無助點一下頭。
“那就那個來一下,正好你也上去幫幫忙。”楊團長轉頭示意三面依然零星出現的戰鬥。
說完心想我特麼竟然能這樣跟在穹頂榜上的人說話,哈哈,好爽。
韓青禹:“……”
“青子,可以麼?我也想看一下,我好奇好久了。”新娘子突然說。
“還有我啊,青子。”李王強團長說。
“別不好意思,青子,讓叔也開開眼,叔這剛給你做了雪菜油渣呢。”廚師長老方親自端着一托盤他們愛吃的菜,站在下邊笑着說。
“我們也要看。”宣傳隊的姑娘們跟着起鬨,說是看了滿意的話,可以考慮待會兒不趕他走。
接着勞簡說,秦國文說……
“那既然嫂子,團長,方叔、楊叔大家要看……好。”韓青禹無奈解下背後長方形木匣。
全場仰起頭,努力睜大眼睛。
但是他們並沒有看清,只聽“嗖”一聲輕響,成虛的藍光一閃,韓青禹人已經在訓練場左邊角出現,一名敵人凌空倒飛出去。
“頌頌頌頌頌……”
藍光拖曳的長尾如蛛網,亦如激光,在空中縱橫交錯,韓青禹的身形偶爾出現……漫天都是正在倒飛出去的敵人,如煙火散開一般。
全場沉默,保持着仰頭的狀態,陷入呆滯。
這是他們人生所見最華麗的戰鬥。
是The King,一個人類前十,在1777小隊隊長的婚宴上,爲他的隊長送上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