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聲大作,電閃雷鳴,雨水順着屋檐的瓦片落下,形成一道雨幕,將外間的大雨與房內的平靜隔開,內室的靜謐更是顯露無疑。
房內渾濁的光線忽明忽暗,昏暗的燭影映在牀幔上,映襯出裡面似有似無的人影,紗幔隨風而動,偶爾被吹起一角,露出裡面蒼白的容顏。
裡面的人影似乎被噩夢纏繞,額頭上盡是汗水,被染溼的髮絲緊緊的貼在臉上,隨着她不安的眉色不停的跳躍。
瓊華渾身不斷的顫抖,手下意識的抓住身下的棉被,整個人驚恐的掙扎着,額頭上的汗珠不斷的滑落,口中卻不斷的喊着,“不要……不要……”
她看到了,那個孩子,那是一個纔剛剛有了生命的孩子,他伸着一雙血淋淋的手,不斷的向她爬過來,口中不斷的哭着,那種啼哭的聲音深深的撞進她的心底。
他在控訴她殺了他。
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沒有想過要害他。
“瓊兒……”一聲低沉的呼喚,似乎一下子喚起了瓊華心中的震驚,她擡頭,竟然看到母妃了,她一身白衣,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根本就不是活人該有的神色。
瓊華卻顧不上那麼多,再看到母妃的激動讓她忘記了那個啼哭的孩子,她匆忙的向母妃跑過去,張開手想要像小時候那樣,撲進母妃的懷裡。
然而她卻撲了空,眼前的母妃頃刻間就不見了,她頓時愣住,慌亂的四下張望着,不斷的喊着,“母妃,母妃……別鬧了,瓊兒好想你……”
她從小和母妃相依爲命,她是她唯一的親人啊,這個時候,她多想靠在母妃的懷裡,哪怕她什麼都不知道,她也想要那個可以給她安慰的懷抱。
又是那個孩子的哭聲,她找不到母妃,卻只能聽到那個孩子的啼哭,那哭聲似乎在控訴着什麼,讓她的快要發瘋。
“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做……”瓊華抱着頭頓在地
上,整個人無助的顫抖着,不斷的喊着,“母妃,救我……”
“啊……”一聲驚恐的呼喊溢出嗓子,瓊華猛的一下從夢中驚醒,門外的小優匆匆推門而入,看到坐在牀幔內的身影,焦急的上前。
“娘娘,你怎麼了?”拉開牀幔,看着坐在牀上身子不斷顫抖的瓊華,小優的臉上溢滿了擔憂。
瓊華卻如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一把死死的抓住小優的手臂,瞳孔中透出恐慌和害怕,喘息着說,“小優,我夢到了,那個孩子……”
小優一聽微微鬆了一口氣,知道她只是做了夢,心中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見她渾身已經被汗水浸溼,不由的有些心疼的說,“娘娘,別想了,那些都孤過去了……”
已經這麼久了,那個孩子也早該投了好人家,也許這個皇宮並不適合他,也許是他和皇宮無緣。
瓊華卻不斷的搖頭,手上的力道緩緩的鬆開,自言自語的輕喃,“他一定不會原諒我的,臉母妃都不要我了,母妃也不原諒我……”
當日她親手喂母妃喝下鳩酒,送母妃上路,今日母妃和那個孩子一起出現在她的夢裡,說明母妃也在怪她,母妃也不肯原諒她。
小優不知道瓊華在說些什麼,只聽她口中在呢喃着什麼,她轉身給瓊華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別想了,喝點水壓壓驚,奴婢在這裡陪着您。”
瓊華茫然的伸手接過,卻只是握在手裡,小優從衣櫃裡拿出一件乾淨的裡衣幫她換上,她的衣服已經溼透了,瓊華卻只是怔怔的,什麼反應都沒有。
小優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微微嘆了一口氣,今日她知道皇后來了一趟瓊華宮就很擔心,害怕娘娘受到什麼刺激,果不其然。
“小優,扶我起來。”瓊華渾身無力的讓小優扶她起來,轉身進了偏殿,偏殿的擺設不多,只有一張桌子,上面放着一個牌位。
瓊華上前,燃了一把凝香cha在桌前的香爐裡
,目光定定的看着那牌位,久久不語,小優不知道她在看什麼,但是卻也安靜的站在一旁等候。
直到小優以爲瓊華不會說話的時候,她卻突然開口,“去準備筆墨吧。”
小優聞言倏地一下看着瓊華,這個時候,外面正好一道閃電亮起,將她蒼白的臉色照的更加白的嚇人,她心下一驚,有些擔憂的喚了一聲,“娘娘……”
“快去……”瓊華冷了臉色,雙眸不滿的看向小優,小優瑟縮了一下,這纔出門。
筆墨準備好以後,瓊華又開始伏案抄送經文,小優想要阻攔,卻怎麼都勸不了,看着她堅持的神色,自己只能聽話的在外面守着。
瓊華宮的燭火亮了一夜,案前的女子一身白色中衣,趴在桌案上不斷的忙碌着,外間的風雨不停的灌進來,她卻仿似未覺,冷風吹散桌案上的紙張,那密密麻麻娟秀的字跡看上去飽含了她所有的愧疚。
她一遍遍的抄着,沒有停歇,似乎只要停下來,她就會想起那些讓她害怕的事情,所以她必須要做些什麼,才能讓自己安靜下來。
小優發現她睡着已經是凌晨的時候,風雨停歇,她推門而入,看到案前埋頭的人兒已經睡去,似乎臉上還有些異樣的害怕,她心中看着很不是滋味。
拿了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小優有些擔心她這樣睡會不舒服,但是卻又不忍心這樣打擾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瓊華伏在案前悠悠轉醒,好在這一覺沒有再做夢,剛動了一下身子,身上的外衣落下來,她茫然的看着,卻被突然而開的房門嚇了一跳。
小優急匆匆的跑進來,看着剛醒來的瓊華,一臉急色的說,“娘娘,不好了,奴婢聽程公公的人說皇上受傷了。”
瓊華聞言倏地一下站起來,臉上閃過一抹慌亂,卻因爲起的太猛眼前一黑,踉蹌了一步才站穩身子,看着小優着急的問道,“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受傷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