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整整下了三日,正齊的皇宮中到處是銀裝素裹,就連那光禿了的枝椏都換上一身厚厚的“衣裝”。
地上的積雪足有一尺多深,踩上去時耳邊還會伴有“咯吱咯吱”的響聲,聽來煞是有趣,但此時的正齊宮卻籠罩在一片陰雲密佈之中。
今年的雪比往年下得多,然而卻沒人敢在雪中玩鬧,甚至連說笑也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什麼話而掉了腦袋。
這是個十分敏感的時段,宮中的人都從這過分的安靜中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危險。他們仍舊謹守本分的做着各自的活計,在心裡默默祈盼這壓抑的氣氛可以早早過去。
今日的雪瑤宮並沒有像往日那般讓樂師奏着可以讓人情緒舒緩的音樂,柳妃的寢房中甚至連一個伺候的宮人都不曾留下。
一身紅色宮裝的柳妃立在開着的窗前,雙手攏在暖袖之中。她癡癡的望着外面零星飄落的雪花,思緒不由得放到了遠方。
據探子回報,沈瓊華和布拉格雙雙失蹤,慕容景銳和文若勳紛紛派出人馬大面積的搜尋,卻仍舊一無所獲,藍月公主暫被扣押爲人質。
她絕色的臉上露出一抹輕笑。他們到底不瞭解布拉格!
若非心中有十足十的把握,他又怎會愚蠢的冒這麼大的危險?就算藍月公主現在在他們手中,他也絲毫不必爲她的安危擔憂。相反,慕容景銳還要想方設法的保證藍月公主的安全。
因爲,藍月公主是突厥衆所周知的“第一公主”,雖非嫡出,卻是突厥王的心頭肉。用藍月公主來和親,本已顯示突厥極大的誠意,但若藍月公主在這時候有個三長兩短,那必定會給突厥一個絕好的出兵藉口。
現在,宮裡的一切已經完全不在他的掌握之中,若是再得罪了突厥,那慕容景銳無異於自掘墳墓,自毀長城。
她和慕容景銳已非第一天相識,他的手段和謀略,她早已見識過。
以她對慕容景銳的瞭解,像他這種爲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男人,是絕不可能爲了一個女
人而作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即使,那個女人是沈瓊華。
唯一可能生出的變數就是文若勳,但文若勳的脾氣秉性她還是瞭解的,雖行事凌厲,但到底是個柔順xing子,斷斷做不到像慕容景銳那般冷酷無情。
布拉格想必也是參透到了這些,這纔敢如此肆無忌憚的把沈瓊華掠走。
只是,明目張膽的掠走皇妃,他的膽子也忒大了點!
看來,慕容景銳一定在和親這件事上把他拒絕的太徹底,不然他也不會出此下策。
沈瓊華。
她在心中默唸着這個名字,忽然覺得自己無法不重視這個女子。
她們的交集並不多,或者可以說,她向來沒把她這個失寵了的公主放在眼裡。
即使是後來零星的接觸,也只是讓她稍稍對自己印象的那個她有了些許的補充。但如今,她卻不得不把沈瓊華當成一個對手。
試問,一個能輕而易舉吸引到三個動輒影響天下大局男人的女人,會是個簡單角色嗎?
美貌的女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女人在擁有美貌的同時又擁有着過人的智慧。
沈瓊華,顯然就是這樣的女子。
“恩……”
一聲壓抑的呻yin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柳妃回過頭看向躺在牀上的唐四,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你醒了。”
看着那抹熟悉的麗影一步步走向自己,唐四強忍着身上的傷痛掙扎着坐起身來看着她:“你……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他四下打量着這有些熟悉的房間,不經意就想起他們那個纏綿的夜。唐四的臉上現出一絲愧疚和悔恨,他咬着牙看向柳妃,沒等她回答,便再次發問:“我爲什麼會在這裡?是不是你又有什麼陰謀?”
對於他的無理,柳妃絲毫沒有放在心上,而是很自然的坐在牀邊,用溫柔的眸子看着他微笑:“你差點死了,是我派人把你救了回來。阿四,在你心中,我就是那般心機深沉,陰險毒辣的女子嗎?
”
她的眼神是那麼柔,眼中含着傷含着淚,看得阿四心裡一軟。
他動了動身子,因動作過大而牽扯到傷口,痛得他直冒冷汗。
柳妃的臉色微變,連忙緊張的扶住他的身子,眼神嗔怒:“你的傷還沒有好,怎麼能亂動呢?萬一再因此而牽動了傷口,那該如何是好?”
唐四沒有動,而是用詫異的目光看着她,任由她幫自己拉好被子。當她的手靠近他胸口時,被他一把抓住。
柳妃一擡眼眸,便對上他有些激動的眼神:“雪兒,你是在乎我的,你在乎我的對不對?”
柳妃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不着痕跡的把手從他的手中抽出,微笑着在他額頭上輕輕一點,說道:“傻瓜。”
唐四從沒見過這樣的柳眉雪,記憶中的她,對他總是冷冷的。即使是在那晚,他也並沒有從她身上感受到多少的熱情。
今天的她,少了幾分冷漠,多了幾分溫柔繾綣,實在和他記憶中的雪兒相去甚遠。
“幹嘛這樣看着我?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柳妃裝作詫異的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唐四則輕輕搖頭。
“不,我,我只是有些不太習慣這樣的你。”
柳妃微微挑眉:“怎麼,我這樣不好嗎?如果你不喜歡,那我就變回原來的樣子好了。”
“雪兒,不要!”唐四有些着急的再次抓住她的手,卻也再次牽動了傷口,痛得他齜牙咧嘴。
“我,我更喜歡這樣的你。”
柳眉雪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眉頭又皺了起來:“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啊,纔剛說過要你小心傷口,怎麼才一會兒功夫就又忘了呢?像你這麼不知道照顧自己,以後還怎麼照顧妻兒?”
聽到她提及“妻兒”,唐四看着她的眸子亮了亮,不過很快那光芒便暗淡下去。他深深看了柳眉雪一眼,低頭深深嘆了口氣:“我唐四這輩子只愛過雪兒你一個!偏偏造化弄人,讓你……哎,切莫再說妻兒之事,起碼現在我沒這份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