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後,宋辭開始往家裡趕去,身後跟着一個小尾巴…跟着他撿來的妻子。
楚歌在後面緊跟着宋辭,她也沒辦法,人生地不熟,他真怕自己會被凍死在外面或者被人暗算了。
她上前幾步,扯了扯宋辭的衣袖,“你生氣啦,你別生氣,我是真的沒地方去,我一個人在外面,萬一凍死餓死怎麼辦?你是個好人,你肯定不會見死不救對不對。”
見宋辭不說話,楚歌繼續說道:“我們那個婚姻不做數,你要是遇到喜歡的姑娘,你可以把她娶回來的,你就當我是你撿來的一個小丫頭,等我掙了銀子,我就搬出去,我肯定不賴着你,當然,我會報答你的。”
楚歌嘰嘰喳喳個不停,宋辭深吸一口氣,說道:“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再說我們是對着城隍爺拜了天地的。雖然…”,見楚歌睜着眼睛無辜的看着他,宋辭無奈道:“算了。”
宋辭想着,這位姑娘只是想要找個落腳的地方,等他了解家中情況估計就會走了。至於拜天地,那不過是她的權宜之計。他剛剛也是被她裝可憐的樣子騙了。
楚歌見宋辭不在說話,她緊緊的抓着她的衣襬跟在後面。
下雨天的路更不好走,兩人走了大半個時辰,終於看到了村落,宋家村坐落在一個山坳裡,有五十多戶人家,裡面大多數人都姓宋,因而叫宋家村。這裡地處偏僻,具體在哪裡楚歌也不知道。她那會兒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宋辭家已經分家了,宋辭的父親叫宋大江,排行老二,娶妻劉氏。
宋辭的的爺爺宋老漢娶妻羅氏,大兒子宋大海,娶得是羅氏本家的侄女,因此都叫她小羅氏,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宋大朗、宋二郎和宋荷花。宋大朗娶妻陳氏,生了一個女兒一歲多,宋二郎去年年初娶妻姜氏,如今姜氏懷有五個多月的身孕。
二兒子宋大河,娶妻梅氏,生了兩個兒子一個人女兒,小的那個沒養住,兒子宋四郎和女兒宋菊花。
宋老漢在三個兒子都娶妻後便分了家,自己跟着大兒子住。宋辭的父親是個泥瓦匠,在鎮上認了一個大哥,經常跟着去附近的各個縣城幹活,很是見了些世面,在劉氏生了一個兒子夭折後,只有宋辭一個孩子,便把他送到了鎮上的私塾讀書。
宋辭也很有天分,常常得先生誇獎,本以爲能考個秀才,不想天有不測風雲,十四歲那年,宋辭要下場考試,劉氏也再次懷裡生孕。宋大江想着多掙幾個銀錢,便去了隔壁縣的地主家幹活,卻意外摔斷了腿,留下了殘疾。劉氏聽到消息,受驚早產,險些去了。宋辭自然也沒再去考試,家裡掏光家底把二人救下來。還欠了外債。
這些年宋辭成了家裡的頂樑柱,地裡的活全壓在他身上,好在有幾個叔伯兄弟幫忙,不然他估計也抗不下來,閒時他開始抄書,跟着伯父出去幹苦力掙錢,好在把家撐起來了。
到了村口,天又暗沉下來,只見村口的大柳樹下有個四五歲的小娃娃蹲在地上,看到宋辭回來,馬上便撲倒宋辭身上,嚷嚷道:“三哥你回來啦!”宋辭蹲下身把他抱起來,回道:“嗯,你怎麼不在家待着,剛下那麼大雨,外面不安全。”
這個小娃娃正是宋辭胞弟宋秩,今年四歲了,宋秩摟着宋辭的脖子,說道:“雨停了之後爹孃擔心你,所以我就出來等了。”看到宋辭身後的楚歌,眨巴着眼睛問道:“大哥,這個人是誰,像個要飯的。”他每次弄得髒兮兮的,娘都說他可以去街上要飯了。
宋辭一時語塞,想了想說道:“這是哥哥的朋友,暫時住我們家。你可以叫他姐姐。”一路上竟然忘了問這位姑娘叫什麼了。
楚歌也是無語,一路上他們竟然沒有互通姓名。看着宋秩說道:“我叫楚歌,你可以叫我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宋秩好奇的看着她:“姐姐好,我叫宋秩。”宋辭聽到楚歌的名字也報上自己的大名,楚歌聽完笑着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有個弟弟叫元曲啊!”宋辭看到她狡黠的眼睛,無奈道:“我姓宋,名辭。不姓元,不過我有個同窗姓元名曲。”
楚歌:“……”。
說笑間,已經到了宋家小院。宋大江家中的農家小院是坐北朝南,分有前後院,都是用籬笆圍成的,院裡種了一顆棗子樹,樹上結滿了一顆顆果子,外面圍着還有當地的一種荊棘灌木從,荊棘灌木從上的葉子和樹皮都是刺,可以有效地抵擋牲畜,後院因爲靠近山,就多圍了一圈的木製柵欄,又種了一圈當地的綠竹。
小院門口對着的正房有三間,左邊是宋大江和李氏住的地方,還隔了一個小房做倉庫,中間是堂屋,是待客和吃飯的地方,右邊是廚房。左廂房是宋辭住着,旁邊一間是書房,宋辭現在多數在裡面抄書,宋秩還小,跟着宋辭住一起。左邊的廂房就暫時空着。
房子都是泥瓦房,宋大江沒受傷前是泥瓦匠,農閒時經常出去找活幹,掙了錢後就蓋了這小院子,在宋家村,這房子已經很體面了,可惜這幾年家中生了變故,這房子看着也有了幾分落寞。。
宋辭幾人推開院門走進去,宋秩已經扯着嗓子喊人:“爹孃,我們回來啦。”劉氏聽到宋秩的喊聲,趕緊從屋內出來,只見她上身穿着一件小襖,下身穿着一條褲子,是的,農村都是穿褲子,因爲要幹農活。
劉氏面色暗黃,看着便知身體不是很好,整個人顯得十分憔悴。看到宋辭抱着宋秩進來,不由噌怪到:“你大哥一路極爲辛苦,你還不下來讓他歇息會兒。”宋辭笑道:“娘,我不累,下雨路不好走,怕他摔着了。沒事的。”走到屋檐下才把宋秩放下了,轉身牽着他的小手進屋。楚歌跟在身後,也趕緊進去,生怕宋辭把她關門外。
劉氏剛就看到宋辭身後跟着個人,現在看到她進屋,更覺奇怪。“這位是…”。宋辭先是和屋內的宋大江打了生招呼,才無奈的回覆劉氏,說道:“娘,這位是楚姑娘,她家鄉遭了災,父母親人都沒了,流落到這裡,所以要在我們家暫住。”說着臉色羞愧不已。家中已經很難了,他還帶了一個人回來,真是添亂。
宋大江和劉氏聽聞,都鄒起了眉頭,這人非親非故的,住他們家不合適不說,他們也養不起啊。更何況她一個姑娘家,宋辭可還沒娶親呢,被人看見不知會傳出什麼話。
楚歌看二人的臉色,忙說道:“我吃的很少的,而且我可以幫忙幹活,還請大叔和嬸嬸收留我,千萬不要趕我走。”說着朝宋大江和劉氏露出乞求的眼神。
劉氏開口說道:“姑娘,不是我們要趕你走,實在是我們自己也沒法子,我們自家都要吃不起飯了,你這…,而且你住這非親非故的,對你的名聲也不好。”
見宋大江和宋辭都沉默,楚歌瞪了宋辭一眼,低頭哭泣道:“可是我和宋大哥已經在城隍廟拜了天地了,不算非親非故的。”說着開始抽泣。
宋辭知道她是賴定他了,往地上一跪,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只省略了楚歌說他看話本那段和楚歌逼着他拜天地那段。
宋大江和劉氏聽聞,也是目瞪口呆,他們的兒子出去一趟,就帶了個兒媳婦回來,這個兒媳婦看着還是個乞丐,劉氏只覺得一口氣喘不上來,眼前發黑,險些昏過去,宋大江和宋辭趕緊去扶她。
“娘,你沒事吧!兒子不孝,你別……”。
劉氏哀嚎一聲:“都是娘對不住你,娘不爭氣啊,不止讓你斷了學業,還…還娶了一個…一個…姑娘。”他還是沒把乞丐兩個字說出來,她的兒子自幼聰慧,更是識文斷字,怎麼就…說着眼淚掉下來。宋大江也是無奈,趕緊安慰劉氏。
這年頭的人還是信鬼神的,楚歌和宋辭在城隍廟拜了天地,那肯定是不能不認。只是這個兒媳婦娶得憋屈啊。
楚歌看劉氏那樣,也是嚇了一跳,轉而又想到,她有那麼差勁嗎?怎麼都這麼嫌棄她。他不懂 這個年代,人們都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鄉下地方都是報團的,已宗族而居,娶親更是結兩姓之好。
宋辭從小開始讀書,在宋家村,只有村長認識幾個字外,只有宋辭是文人,雖然這幾年家裡遭了變故,可在宋大江和劉氏眼裡,自己兒子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楚歌看向宋辭,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宋辭嘆口氣道:“爹孃,楚姑娘…楚歌她也是可憐,你就不要怪他了,不如先讓她住下來再做打算。”楚歌也趕緊點頭,眼巴巴的看着宋大江和劉氏。宋大江也是嘆息着說道:“三郎,你便帶楚姑娘去休息吧,就住右廂房。”他一時也沒辦法接受兒子娶了個媳婦的事情。
宋辭帶着楚歌出去,宋秩也跟在後面,好奇的看看宋辭,又看看楚歌,他剛剛聽懂了,楚姐姐和他三哥拜了天地,他有嫂子了。楚歌看宋秩搖頭晃腦的樣子,不由摸了摸他的腦袋。
宋辭帶楚歌來到右廂房,因長時間沒人住,裡面除了一張小牀,什麼都沒有,宋辭見狀說道:“你先暫時住着吧。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只能委屈你了。”楚歌趕緊搖頭,她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知道是自己理虧。
“沒什麼好委屈的,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不然我估計要凍死餓死在破廟裡了。”楚歌說道:“我會報答你的。”
宋辭看着她認真的眼神,點點頭,笑道:“好。”楚歌不由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