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點,天邊剛剛現出一絲魚肚白,還在睡夢中的單思華就被一陣起牀的吆喝聲驚醒。他剛想問問阿格會不會跟着去幹活,就聽一聲斷喝道:“不許說話,馬上出去。”
單思華擡眼一看,門口站着兩名荷槍實彈的士兵,正在虎視眈眈地瞪着他,面帶不悅。當即打消了問話的念頭,隨其他人一起排隊向外面走。阿格和阿布排在後面,亦不敢過多言語。
匆匆吃過早飯,單思華被命令繼續去外邊運泥土。手上的血泡還沒有消退,又得開始推那該死的兩輪翻斗車。他咬咬牙,握緊車把,踏着鬆軟的泥路,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往返在運送泥沙的途中。
這一做又是整整一天,等到晚上回到工棚,除了腦袋被嗮得暈乎乎的,全身都在痠疼。
簡單的洗刷掉一天的臭汗,單思華往竹牀上一倒,再也不願意挪動分毫。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覺得,身體是自己的。
阿格和阿布都還沒有回來,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白天干活的時候,單思華也曾留意觀察了一下,沒有發現阿格和阿布的人影。想來這鳳凰山飛機場是一個龐大的工程,也不知他們被分在哪個勞動崗位。況且漫山遍野都是穿着條紋衣褲的身影,晃得人眼花繚亂,哪裡還分的清楚誰是誰?
連續兩天的辛苦勞動,讓單思華有些力不從心,身體明顯吃不消。照這樣下去,不用多久,身體肯定會被累垮。
不行,得想辦法早點離開這個地方!
環視這昏暗的工棚四周,單思華苦思冥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早一天脫離這個苦海。
正在想着,阿格和阿布一起回到工棚,單思華隨口問了一下兩人的去向。阿布說他因爲表現好,現在食堂裡面做活,阿格因爲手傷的問題,也被安排在食堂幹活,只負責做些洗菜洗碗的粗活,所以兩人一起回來。
原來如此。單思華不禁有些羨慕地望了望兩人,想到自己辛苦的勞作,忍不住向阿布打聽起了這裡的詳細情況,希望能有什麼辦法能夠提前離開這裡。
阿布介紹說,一般像單思華這樣被臨時送來的,想要提前出去,必須交一定數量的罰款,或者是有關係的人出面來保釋。
“沒有第三種了?”單思華有些失望地接問一句,揉了揉痠痛的雙腿,接道:“或者我也去食堂裡面做?”
“阿布,你在這裡呆的時間最長,有沒有什麼辦法?”阿格查看了一下單思華佈滿血泡的雙手,跟着詢問道。
“沒有,你也看到的,在這裡做事情,除了晚上這一個小時可以自由交流,其他時間都不準相互聊天說話。我雖然時間久,但是這裡面究竟是什麼關係,屬於什麼地方管,也搞不清楚,反正每天就知道幹活,服從安排就可以了。”阿布誠懇地回答。
確實如阿布所說,像他們這樣在這裡做事的人,是沒有機會問東問西的,連手機都被沒收了,更何況是言論自由?這一點,單思華深有體會。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嗎?在這樣做下去,只怕我還沒有撐到出去那天,人已經累趴了。”單思華重重地嘆息一聲,接着壓低聲音道:“這裡有沒有其他的小路什麼的?”
單思華的意思非常明顯,他是想逃跑。這裡地處深山,如果鑽個空子能溜出去,應該可以跑掉?
“沒有其他辦法,這裡都是軍事化管理的,”阿布看了一眼單思華神秘兮兮的表情,告誡道:“你可千萬別想着逃跑,他們說這裡都有紅外線的,要是被發現抓回來,那是要加做一個月的。”
紅外線?聽到這個非常正規的名詞,單思華和阿格不禁面面相窺:這裡居然還有紅外線?
見兩人驚訝不已,阿布又唉聲嘆氣地接道:“去年我剛進來的時候,也是抱着這樣的想法,在另外一個人的帶領下,趁中午吃飯的時候朝山上鑽,以爲能跑得掉。結果很快就被發現,遭抓回來,還加了我半年的時間。”
阿布的這番話讓單思華徹底放棄想要逃跑的念頭。雖然他對紅外線一竅不通,但是他知道,那是高科技的東西,就憑一雙腿,肯定是跑不掉的。
聽到鳳凰山上面有紅外線裝置,阿格亦跟着搖頭嘆息,爲單思華的想法惋惜。阿布又悄悄告誡單思華,不要再去想歪路,那是自取滅亡。
單思華暗道倒黴,不禁又對南田治安辦公室那個板寸頭忿恨不已:瑪麗皮,這個板寸頭真可惡,等出去了非整他不可,就算不明目張膽,起碼也要偷偷擺他一道,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三人長吁短嘆之餘,阿格適時地掏出香菸,淡笑道:“既來之則安之,堅持一下,還有十來天就可以出去,咬咬牙就熬過去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單思華狠狠地吸了一口香菸,將嗆人的煙霧全部吞進了胃裡面。
“對了,昨天晚上說着說着,你就睡着了。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呢?”爲了讓單思華忘記負面的情緒,阿格換了一個話題接道。
“是嗎?可能太累的原因。”單思華從鼻子裡面噴出兩股煙霧,座起身回道:“什麼事情,你問。”
“你說那天晚上看見曾醫生把那個白色塑料袋扔給那兩個人,那麼你後來衝下去的時候,有沒有看過地上是不是掉有那個塑料袋?”
“當時我也心急,沒有過多去留意地上,看那兩人已經跑掉了,曾醫生又說受傷,就直接扶他進去了。”單思華回道。旁邊的阿布聽得雲裡霧裡,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麼,見兩人興趣盎然的樣子,也不便插話,乾脆到一旁找其他人聊天,把空間暫時讓給了兩人。
阿布的離開讓兩人的談話更加順暢,阿格躺向牀壁,和單思華並肩靠在一起,兩人一邊吞雲吐霧,一邊竊竊私語,在這樣條件惡劣的工棚中,倒也不失爲一種悠閒自得的享受。
單思華暫時忘卻了勞動的辛苦,和阿格聊起了白色塑料袋的問題。